白雲飛慢慢舉起了雙手。
他忌憚的,不是這把別緻的手槍,而是這隻握槍的手,這個握槍的人。
他穿着黑色的紳士服,裡面露出一件純白的襯衫,再配上黑色的領結,鑽石領針在燈下閃閃的發着光。
他的裝束和別的紳士完全沒有什麼不同,看上去就像個貴族公子。
可是他眼睛卻冷得像塊冰,盯着白雲飛始終沒有眨一次眼,只有目力極強的人,纔會有這種修爲,也只有這種修爲,纔是一個真正能駕御槍的高手。
白雲飛注意到他的手很白,而且手指纖細,就像是雙女人的手,但是指甲卻修剪得很短,很整齊,只有劍道高手,纔會有這種良好的習慣。
不過從某中程度上來說,劍和槍都是同一種武器,因爲它們的目的都相同,那就是一瞬間就要人的命。
白雲飛從未見過一雙如此穩定的手,就因爲這雙手,這雙眼睛,白雲飛就照着他的話做了。
現在這個人就站在雷貝卡身邊,他的年輕英俊和雷貝卡的富麗美貌有着一種特別默契的般配。
不過雷貝卡一看到這個人就笑了:“你終於來了。”
“我是來了。”面對身邊的美女微笑,他竟看也不看一眼,一雙眼睛還是盯着白雲飛,眼神冷如冰雪岩石。
這個人絕不簡單。白雲飛暗道。
雷貝卡笑道:“是不是我父親讓你來保護我的?”
他冷冷道:“沒有人值得我保護。”
雷貝卡的笑容收斂了,這個人就像是根刺,你一問他就會刺傷自己。
不過他接着道:“我收了你父親十萬金幣,讓我在雨花城保證你一次生命安全,我剛纔已經救了你一次,現在你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雷貝卡臉色頓時有些發青。
這個人比白雲飛更大膽,更無禮。
不過白雲飛卻覺得這個人很特別,又很熟悉。
他收人錢財,爲人消災,帳算得很清楚,他既不願欠別人,也不願別人欠他。
這豈非正是一個標準的殺手形象?
只不過這個殺手的買賣代價十分高,殺人救人,一次就是十萬金幣,西域各國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出得起這種價,白雲飛忽然發現這件事越來越有意思了。您的一次輕輕點擊,溫暖我整個碼字人生。一 起 看 文學網玄幻奇幻頻道,更多精彩內容等着你!
雷貝卡忍不住道:“那好,我現在給你十萬金幣,你幫我殺了他。”
他冷冷道:“可惜你現在沒有現金,我也從不幫窮鬼,這是我的原則。”
雷貝卡氣得七竅生煙,她大聲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淡淡的回答着:“我只知道你現在是個一文不值的窮鬼。”
他居然把這麼美麗的女人稱爲窮鬼,這實在令人哭笑不得。
雷貝卡怒道:“我父親一向對你不錯,難道你只認錢不認人?”
“不錯,正是因爲看在我和你父親多次買賣的份上,我已經救了你第二次了,換個人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會管。”他冷冷道。
雷貝卡徹底沒有語言了。
他又道:“你知不知道你眼前這個人是誰?”
雷貝卡看着白雲飛道:“不是落葉國的人嗎?名字好象叫什麼西門青來着。”
他道:“他根本就不是什麼西門青,他叫白雲飛,是東勝大陸最厲害的幾個高手之一,如果剛纔不是我,你現在已經死了無數次,他舉手投足之間就可以要你的命。”
在場的人顯然沒有聽說過東勝大陸的事,但白雲飛卻驚訝了:“你知道我?”
他冷冷道:“我早就聽說過你,你是個極其厲害的人,只怕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雷貝卡在驚訝,白雲飛也在驚訝。
雷貝卡驚訝的是槍法如神的他居然會說這種話,而白雲飛驚訝的是對方知道自己,自己卻一無所知,這絕對一個極其強硬的對手。
白雲飛忽然道:“還未請教閣下大名。”
他冷冷道:“我叫林夕。”
白雲飛心裡一動,道:“你不是西域人。”
林夕的眉頭皺起了。
白雲飛道:“你是東方人。”
“你知道?”
白雲飛道:“只因一個人無論再怎麼改變,也改變不了他的本性,我們東方國家有句話,叫落葉歸根,意思就是一個人最終會回到他的故土。”
林夕沒有說話。
白雲飛道:“我看得出來,你是來這地方對付我的。”
林夕道:“但你卻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
白雲飛盯着他道:“你是爲了錢來對付我?”
林夕道:“這有問題?”
白雲飛嘆了口氣,道:“如果別人爲了錢,我一定會笑他很淺薄,但你卻不同,你爲了錢,卻一定有你的原因,因爲你絕不是個淺薄的人。”
林夕目光閃動:“只因錢最忠實,它不會背叛你,在西域上流社會,錢有時候比權勢都還重要,你來這裡豈非也是爲了錢?”
“我們豈非本是同一路人?”白雲飛道。
“哦?哪路人?”
白雲飛道:“淪落的人。”
他似有感觸,接着嘆息道:“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萍蹤漂泊,最是浪子心聲。”
林夕還是毫無表情,但那雙冷漠如冰的眼睛裡卻隱隱透出一絲哀傷之色。
這句話透出了一個淪落天涯的浪子心聲。
太多流浪的人,有時不是爲了流浪本身,而是爲了不停的向前走,向上爬。
林夕選擇的是一個最直接的法子,他無愧是一個純粹的人,就連選擇的武器,都是手槍這樣最直接最有效的武器。
林夕神情雖有些恍惚,但握着槍的手依然對着白雲飛,他若有所思道:“我剛纔本可以殺了你,我相信你動作再快,也快不過我的子彈。”
白雲飛靜靜道:“我也相信。”
林夕道:“就是因爲你相信,所以我現在給你個機會,我們不妨來賭一次。”
白雲飛盯着他:“擲骰子?”
“不是。”林夕忽然放下手中的槍,把它扔到了地毯上,緩緩道,“你可以揀這把槍來殺我,你若能殺得了我,我相信離開這裡對你來說不是難事。”
白雲飛靜靜的看着他:“我若殺不了你,只怕今晚我永遠不要想離開這裡了。”
林夕道:“我們現在可以開始了。”
大廳忽然就安靜了下來,不少貴族已經悄悄的在向大門移動。
這個時候沒人再覺得刺激了,因爲這次賭的不再是金幣,而是命。
這種豪賭就絕不是這些貴族做得出來的,別說做,連想都不敢想。
因爲輸贏只有一次機會,輸了的人就只有死,再也無法翻本。
槍彈無眼,很可能會央及魚池,誰也不敢上前,也不敢像剛纔一樣大聲嚷嚷了。
槍就躺在鮮紅的地毯上。
但白雲飛和林夕兩人都凝神靜氣,凝視着對方,站在原地誰也沒有移動半分。
他們看似平靜,而且兩人都兩手空空,全身上下無一不是空門,但正是如此,誰也不敢妄動。
他們一定要在此時保持內心的空明狀態,絕對不能冒然衝動。
誰先衝動,誰就死。
他們絕不能給對方這樣的機會。
也不知過了多久,雷貝卡已經忍受不了這樣的壓抑氣氛了,率先道:“你們兩個人傻了嗎?怎麼還不動……”
那個“手”字還未完全說出來,林夕忽然發現白雲飛的眼神動了。
白雲飛的目光從他的身上移動到了地上,就在這一瞬間,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地上那把手槍居然神奇的升了起來,就像有隻看不見的手,把它握住。
貴族們哪裡見過這種怪異的情形,一個個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林夕也大爲意外,他對這場決鬥作過種種設想,但這種情況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當然不知道,這是白雲飛拼盡全力在運用氣功,通過天開眼發力,隔空傳送真力,這一手是他在海南國洗劍池從風愚子身上學成的,只是這一手實在太過消耗內力。
於是在手槍升起來的那一瞬間,林夕閃電般出手。
他的手就像十一郎拔劍一樣伸入腰間,手再伸出時,手上就多了另外一把槍。
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白雲飛如果剛纔衝上前揀槍,動作再快,也沒他把自己身上的槍拔出來快,等白雲飛揀起槍,林夕的子彈就已經出膛了。
這個時候就什麼都晚了。
不過林夕動作雖神速,但白雲飛卻絕不是他想象中那麼容易對付的。
在他拔槍的一瞬間,那把升在空中的手槍“唰”的一下向賭桌上的那五箱金幣撞去,“砰”的一聲悶響,五個大箱子居然被一把小巧的手槍撞得脫離桌面,然後在空中優雅的劃了五道拋物線,直砸林夕面門。
白雲飛的高明之處原來是在這裡,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出其不意。
“砰!砰!砰!砰!砰!”連續五聲槍響,林夕不但眼力極好,而且槍法如神。
五個箱子飛到空中的時候,他手起槍響,五顆子彈精確的擊中了箱釦。
箱子打開,大廳上空嘩啦啦的下了一場金幣雨。
槍聲一響,賭場當場大亂。
安靜高尚的大廳,立即就亂成一團。
金幣、香賓、紙牌、鮮血到處亂飛,驚呼、尖叫、奔走、暈厥四處都有,原來上流社會的人在驚慌失措時,也是如此的滑稽可笑。
混亂中,林夕非但不亂,而且打完五槍迅速掉轉槍口向前瞄去。
這時他的視線中哪裡還有白雲飛的影子?
白雲飛已經掠到二樓的窗戶邊,笑嘻嘻的看着林夕:“我這個人運氣一向很好,想輸一次也難。”
林夕的臉色沉了下來,白雲飛神不知鬼不覺的挾持住了雷貝卡。
雷貝卡驚慌失措道:“天哪,這是怎麼回事?快救我,快。”
林夕緩緩擡起了手槍,瞄準了白雲飛。
白雲飛笑了:“你敢開槍?”
林夕冷冷道:“你以爲我不敢?”
雷貝卡一見烏黑的槍口對準了自己,那幅高貴驕傲的姿態哪裡還在,她掙扎着道:“快救我啊,我父親知道會……”
她的求救聲迅速被林夕打斷:“你雖然挾持了她,但我一樣可以要你的命,我不在乎多打死一個花瓶。”
白雲飛笑道:“這點我相信。”
林夕淡淡道:“所以你可以走了,我們現在扯平了。”
白雲飛笑道:“多謝手下留情。”
雷貝卡聽到林夕居然要放走白雲飛,頓時呆了,大叫道:“林夕,你瘋了,你敢不救我?你要後悔的,你總有一天要後悔的。”
林夕立即把槍口對準了她的腦袋,冷冷道:“我現在就要你後悔。”
雷貝卡一陣哆嗦,再也不敢說話。
林夕冷着臉:“我還有一句話。”
白雲飛道:“請講。”
林夕道:“下次你再遇見我,你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因爲我這次的任務就是殺掉你,我若不能親手殺掉你,我無法獲得那二十萬金幣的酬勞。”
白雲飛沉吟着,道:“如果我給你五十萬金幣,你願不願意幫我做件事。”
林夕冷冷道:“等你有了錢,再來找我,我會考慮的,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你現在還是個窮光蛋。”
白雲飛笑了:“等我有了錢,我一定會來找你。”
林夕道:“就怕有些人是天生的窮人,註定一輩子發不了財。”
白雲飛笑道:“也許我就是這種人。”
林夕淡淡道:“我今天不殺你,是因爲我不能欠一個死人的人情,不妨讓你多活兩天。”
這時外面亂糟糟鬧哄哄的,響起不少腳步聲和馬蹄聲,顯然是大隊衛兵正向這裡趕來。
白雲飛抓住雷貝卡的細腰,“嘩啦”一聲,破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