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紅院。
不說這個地方,光看這個名字,就足夠嚇退一羣良家婦女,招來一片叢林餓狼。
但是此刻的怡紅院後花園,有三個男人正在不亦樂乎的喝酒。
與上一次在秦州府朱家鎮不同,銀雪來、九如天、單小樓這次儘管沒有紅袖添酒,三個人也照樣喝得興高采烈。
幽靜小園,亭臺水榭,三人坐於其中倒也其樂融融。
單小樓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不禁道:“好酒,只有這京都怡紅院的翡翠釀纔是真正的好酒啊!”
九如天笑道:“今日無紅袖爲單兄添酒,想不到單兄竟也覺得這是好酒,好在哪裡?”
單小樓放下酒杯,長長的出了口氣,道:“我等三人從纖宵城不遠萬里而來,一路上可謂經歷了諸多險情纔到達京都,直到昨天晚上那個該死的白雲飛和陸新月都被老人家的計劃懲罰,我現在纔算是安穩的坐下來喝口酒了!”
九如天笑道:“單兄果然是誠實君子,句句實言吶!”他也喝了一大口酒,放下杯子心滿意足的說道:“女王陛下的節度使一直在找咱們的麻煩,朱家鎮又被那陸新月攪合了一晚,秦州府讓人周萬里險些得手,錦州府又險些讓巨鯨幫得手,唉,這一路上我算過,咱們三人一共遭遇了十二次險情,若不是運氣好的話,別說劍不能安全送到靜月山莊,咱們便是空手走也別想走到這京都來!”
他雖輕描淡寫的說着,但若是旁邊有個知情的人聽到也難免大吃一驚,這三人確實不是等閒之輩,從落葉國入關一路走到京都,如果換普通人已足夠死上十幾次了,但他們三人硬是完好無事的來到了這裡。
他們當然不是來京都最大最紅的妓院喝花酒那麼簡單。
單小樓道:“九兄言之有理,這一路上其他人還好說,不過有三個人卻是最難對付,我這次幹完這件事,下次說什麼再也不來東勝國了!”
九如天笑道:“能讓單兄都看得上的人卻不知是哪三個?”
單小樓又喝了一杯酒,緩緩道:“第一個自然是那十一郎,這廝劍法委實太過駭人,就連少林的空智大師都被他一劍送去見佛祖,他若是半途來壞事,咱們今日便莫想坐在這裡喝好酒了!”
九如天也點點頭,沉重的吐了口氣,道:“這倒是,不過還好這廝掛了,他要半路爲難咱們哥三,咱們也只有把人家望着。”
單小樓接着道:“這第二個卻是那六扇門的陸新月,這個大美人險些讓我都中了她的道道,雖說那次在朱家鎮有驚無險,但四大名捕確實還有些名堂,不可小看!”
九如天拊掌大笑:“單兄只怕是未能一親芳澤吧?”
單小樓瞪着他:“這俏美人遲早是我的人,你莫要和我爭,誰和我爭這陸新月,我就要他好看!”
九如天笑道:“單兄,用不着這麼激動,那陸新月現在已被關進天牢,今晚等老人家大事一成,她以後還不乖乖的做你的人嗎?嘿嘿!”
看見九如天猥褻的表情,單小樓也奸笑道:“嘿嘿,我到時候想怎麼玩她就怎麼玩她!”
九如天笑道:“那第三個難對付的人又是誰?”
單小樓道:“第三個就是那該死的白雲飛,這小子三番五次來壞咱們的事!”
九如天點點頭,道:“恩,這小子確實不簡單,好象什麼事都瞞不過他似的,我還未見過他出手,倒感覺這小子身手應該不錯!”
單小樓冷笑道:“我看那小子武功也就馬馬虎虎吧,在朱家鎮的時候,他似乎還接不住我的劈風掌,要說強也強不到哪去!”
九如天道:“單兄,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這小子越是不顯露武功,就越是顯得深不可測,你可別忘了他和那十一郎好象還有些交情,再說老人家也是三番五次沒對他下手,也許就是因爲這一點!”
單小樓不屑道:“那又怎樣?這小子現在還不是掉入了圈套,現在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九如天笑道:“嘿嘿,那還不是老人家神機妙算!”
大概是心情很好,幾杯酒一下肚,單小樓索性放開了:“媽的,老人家算什麼算,還不是咱們三人齊心協力一起殺到揚州,若不是九兄銀兄你們與我一路出謀劃策,見招拆招,他算得再好有個屁用!”
“噓!”九如天比了個手勢,悄聲道:“單兄,小聲點,小心隔牆有耳!”
九如天這次“噓”是“噓”對了,因爲就在他們三人身後遠處的樹梢上,白雲飛和陸新月像兩隻貓頭鷹一樣蹲在上面,單小樓三人的一言一行都沒逃過白雲飛二人的耳朵和眼睛。
但是單小樓此時正在酒興上,他忍不住叫囂道:“九兄,你膽子也太小了些,怕什麼怕,諸葛老兒那堆傻瓜已經被皇帝調出了京都,白雲飛現在只顧自己逃命,姓陸的被關進了天牢,十一郎已經在靜月湖餵魚了,咱們在東勝走了大半個圈,現在還怕什麼人,隔牆有耳是吧,來一個老子宰一個!”
九如天見他有些口無遮攔了,暗自擔心鬧得太大聲,於是立即陪笑道:“那是,那是,單兄武藝高強,別說摺扇如何厲害,單是一手劈風掌,東勝國有幾人能敵?”
單小樓忽然又笑了,道:“九兄,我單小樓也有自知之明,這一路上,若不是你和銀兄一路幫忙,咱們哪能安然無恙呢?還不都是大家通力合作的結果?”
一見單小樓情緒稍微有些安定下來,九如天立即端起酒杯笑道:“單兄所言極是,都是咱們三人通力合作的結果,爲這次事成,咱們乾一杯吧!”他轉過頭道:“銀兄,乾一杯如何?”
單小樓也端起酒杯,眯着眼睛笑道:“對,咱們三人雖然都是纖霄城的人,平常很少見面,但一路行來也算是同甘共苦,也不枉朋友一場,來,爲了咱們三人這次共事,咱們乾了這杯酒!”
說完,他和九如天都端起了酒杯。
一直沉默無言的銀雪來卻突然冷冷的望着他倆,沒好氣道:“朋友二字,在下那可是萬萬不敢當,這杯酒不幹也罷!”
單小樓和九如天頓時愣住。
只聽得銀雪來冷冷道:“我想請問二位,爲老人家做事,聽他號令,二位可是心甘情願?”
一聽這話,九如天立即把酒杯放到了桌上,嘆了口氣道:“老實說,若不是我有把柄捏在老人家手上受他要挾,我這次是無論如何也不願到東勝國來的!”
九如天這句話頓時像盆冷水,把三人剛纔的大好心情全給澆給沒了。
遠處的樹梢上,白雲飛和陸新月更是面面相覷:難怪他們甘心受人驅使保護那把假劍,原來是有把柄落在了那幕後主使手上。
單小樓也沉下了臉,放下酒杯,喃喃道:“老人家讓我留在東勝,將來跟着他享福,不過我單小樓不缺那點銀子,等今晚大事一成,我就準備回去,有多遠走多遠,再也不要來東勝了!”他神態之間,似乎對所謂的“大事”很是害怕,但更像是害怕那“老人家”。
銀雪來冷冷道:“只怕他未必就肯這樣放咱們回去,否則他下次讓我們去死,那我們也真的只有去死了!”
單小樓懷疑似的盯着他,道:“只怕有些事一抖出來,比死都還要可怕!”
九如天臉色發青,道:“比死都還可怕的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想死都死不了,那纔是真的可怕!”
一時間,三人似乎又無端的冒出來許多心事,都在各自沉思,小院裡立即充溢着一股令人說不出的壓抑氣氛。
許久,九如天笑道:“既然咱們三人都有把柄捏在老人家身上,那我想咱們下次也不願意再在這樣的場合下碰到彼此,更不想在一起共事了!”
白雲飛和陸新月又對望了一眼,這時他們終於知道這纖霄三公子爲什麼這次會走到一起了?全是幕後主使在暗中操作,纖霄三公子本來就在纖霄城各據一方,素無往來,爲什麼會一起入關,現在所有的疑問都已解開。
單小樓冷笑道:“九兄說的是,卻不知九兄以後有何打算?是回落葉國麼?”
九如天嘆了口氣,道:“去哪裡都好,反正咱們三人將來最好不要見面,免得以後說漏了嘴,把不該說的說了那就不妙了!”
銀雪來道:“九兄所言極是!”
單小樓忽然端起酒杯,道:“既是如此,那麼咱們爲將來不合作乾一杯!”
九如天也端起酒杯,道:“好,爲咱們三人將來各走各的路,乾杯!”
銀雪來終於端起了酒杯,道:“爲分道揚鑣,乾杯!”
一般來說,乾杯都是爲了慶祝或是祝福,而這三人居然爲了各走各的路乾杯,爲此還顯得很開心很高興,旁人要是不知情,恐怕還真認爲這三人腦袋出了毛病,但白雲飛兩人卻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因爲他們知道這三個人背後,必然還隱藏着一個驚天大秘密。
又喝得一會,三人都顯得有些醉意上涌,九如天道:“現在幾時了?”
銀雪來道:“再過一會,便是亥時了!”
單小樓道:“老人家他們應該進宮了罷?”
銀雪來點點頭,道:“差不多是這時候!”
九如天道:“老家人說了,等今晚亥時一過,他大事一成,咱們便可以各奔東西了,只願老人家事事順利就好!”
單小樓帶着醉意道:“既是如此,那咱們也懶得多管閒事了,依我看,咱們叫幾個姑娘來如何?”
九如天嘿嘿一笑,道:“京都怡紅院的姑娘據說是個個國色天香,沉魚落雁,咱們今晚可得好好享受享受,也不枉來這京都一遭。”
單小樓立即猛拍桌子,大笑道:“九兄真不愧是我的知己,老子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他媽的,老子這就出去叫!”
說完,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向怡紅院的前院大廳走去!
九如天和銀雪來忍不住相視一笑:這廝對女人就是心急。
而這時,樹梢上的白雲飛和陸新月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