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冤家

馬芳鈴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指着她叫道:“花子昕,你不要囂張,這裡可是萬馬堂!”

子昕嘴角朝上勾了勾,似笑非笑地看着氣沖沖的馬芳鈴。她真的搞不懂,爲什麼她們每次見面都會這麼劍拔弩張,不是吵得不可開交,就是打得天翻地覆?其實,從內心來說,她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討厭她。她不過是個被寵壞的小孩罷了。

“哪裡囂張了?我這人一直都是很低調的……”輕聲咕嚕着,還是被旁邊的傅紅雪聽到,他不由扭頭看她,眼裡還帶着淡淡的笑意。快速瞥了他一眼,抽抽嘴角,她的臉上又露出那種不屑的壞笑:“現在囂張的人好像是你吧?”

“你……”馬芳鈴走過去擋在子昕面前,揚手就要打下去。子昕倒是不躲不避,反而下巴一揚,又拽又欠揍地用鼻孔看她:你敢打就死定了!

“芳玲!”一聲嬌喝從馬芳鈴的身後傳來,沈三娘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站在她們中間,把兩個人分開。“你這是做什麼?子昕是你爹的客人。”

馬芳鈴不服氣地嘟着嘴,半是生氣半是撒嬌地拉着她的衣服晃着:“三娘啊!你怎麼幫着那個臭丫頭說話?”

沈三娘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然後看向子昕和傅紅雪,柔聲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馬,馬廄裡的馬都死了。”想起剛纔的情形,心裡總不是滋味,子昕沉着臉緩緩地說着。

“什麼?馬?”原本還看她極不順眼的馬芳鈴,突然抓住了她的兩隻胳膊,急切地問道:“那我的‘胭脂’呢?它有沒有事啊?”

子昕不習慣和她近距離接觸,強忍住下意識想要揍人的衝動,僵着身體看着她,癟嘴道:“什麼胭脂啊?我不知道。”

“胭脂就是我的馬!”正說着,她猛地反應過來,被自己拽着的這個人,正是自己的死對頭。她怎麼還拉着她呢?手會不會爛掉啊?狠狠地甩開她的胳膊,厭惡地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法盲靈瞪着她冷哼道:“跟你說也白說,我自己看去。”

哈,被人嫌棄了了呢!馬芳鈴的每一個小動作都被子昕看在眼裡,見她越過自己,就要朝馬廄跑去。子昕突然抱着胳膊大聲喊了起來:“哎呀,我的手要爛掉啦……回去消毒!消毒!”

馬芳鈴硬生生止住腳步,回頭正好看到子昕洋洋得意地瞄她:小樣兒!氣不死你!

“好了好了,”沈三娘終於看不下去了,拉過子昕說道:“你呀,快些回房休息去,明兒個還得趕回去。”

“哦,三娘晚安。”斜眼瞅了馬芳鈴一眼,她朝傅紅雪揮揮手,笑道:“走吧,待會兒天都該亮了。”

傅紅雪點點頭,一直沒說半句話,靜靜地和子昕並肩往客房那邊走。

“哼!”馬芳鈴看着他們的背影,沒好氣地冷哼一聲,然後朝馬廄跑去,她心裡還惦記着自己的胭脂馬,千萬不要有事啊。

沈三娘看了看跑遠了的馬芳鈴,又看了看並肩而行的另兩個人,幾不可聞地輕聲嘆息,搖搖頭,轉身,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這一大晚上的折騰,讓子昕第二天早上,很失禮地起晚了。迷迷糊糊地喊了好幾聲“碧兒”,卻沒有聽到有人答應。子昕懶懶地睜開眼睛,盯着陌生的屋頂,發了至少五分鐘的呆,才漸漸地想起自己現在在什麼地方。

穿好衣服把門打開,門外一個瘦瘦小小的小丫環,正恭恭敬敬地垂手立在門邊。見她起來了,忙笑道:“姑娘醒了,奴婢這就去給姑娘打熱水來。”

不待她應一聲,小丫頭已經“蹬蹬蹬”跑出去老遠了。子昕只好揉揉惺忪的眼睛,看着她離開的方向,過了一會兒才動了動嘴巴,小聲道:“謝謝。”洗漱完畢之後,在小丫環的帶領下,子昕得去大廳用早餐,這是萬馬堂的規矩:客人要和主人一起用餐,不分早晚。

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有人在問:“堂主若是殺錯了人呢?”

這個聲音冷冷的,是傅紅雪。

殺人?還是錯殺?馬空羣要殺誰?在子昕皺眉想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從屏風後面轉出幾個人來,正好擋住了她的路。

這時,裡面傳來馬空羣的聲音,同樣也是冷冷的,冷得一點溫度都沒有,透着殘忍。他說:“殺錯了,還可以再殺。”

從裡面出來的一共有三個人,葉開懶懶散散地走在前面,他的身後是花滿天和雲在天。

他們的神色不對,後面的兩個人板着臉,眼裡盡是兇狠。花滿天在看見子昕之後,只是朝她點點頭,既沒有說話,也沒有笑。而葉開則是一臉苦笑,有意無意地擋住了她的路,似乎很高興能在這裡看到她,又似乎有話想要跟她說。

“你這是要去哪兒?不吃早飯了?”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子昕索性在他面前站定。

“唉……”葉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長長的嘆了口氣,盯着她的眼睛仔細地看着。“若是昨晚你能這樣,和我多說說話,也就沒這事了。”

“嗯?”他在說什麼?他和她,都是地球人嗎?爲什麼他說的話,她聽不懂呢?

低下頭輕聲笑了笑,葉開復又擡頭看她,樣子認真且期盼地問道:“子昕,如果我們還能再見,你可願意答應我一件事?”

他沒說要她答應什麼事,只問她願不願意。這個……明顯就是個坑,跳還是不跳呢?

子昕微眯着眼睛,瞅了他半天才說:“只要不是違揹我做人的原則,就可以。”

“願聞其詳。”葉開很有耐性地問道。可他身後那兩人卻沒他這份閒情雅緻,雲在天用腳尖敲擊着地面,顯得極其不耐煩。

“不爲非作歹,不強人所難,不傷害我的家人和朋友。”

“好,我記下了。”葉開笑着衝她點頭道:“你可要記住剛纔的約定,我會來找你的。”

看着他們三個離開,子昕越發覺得葉開這個傢伙怪怪的。他其實是想說別的話吧?怎麼突然就轉了個彎,挖個坑讓我跳下去了呢?

轉過屏風,子昕帶着歉意的笑,坐在了剛纔葉開坐過的位置上。接過下人端來的菜粥,在衆人怪異的注視下,淡定的用完了她這輩子吃得最難的早餐。

“你沒看見他?”坐在馬車上,傅紅雪輕蹙着眉頭,問道。

子昕駕着車,點頭道:“看到啦,不過,我不知道他們是要殺他。”

難得傅紅雪沒有拒絕乘車的要求,他們才得以舒服地坐在馬車上,而不是想昨天那樣,牽着馬,漫步在略顯荒蕪的草場上。

“放心,他死不了的。”見他一直蹙着眉頭,以爲他在替葉開擔心,子昕連忙寬慰道。

“哦,你就這麼確定?”奇怪她哪來的信心,傅紅雪好奇地看着她。

子昕嘴角往上一勾,笑了起來:“那是,禍害一般都活的很久。”

聽到身邊那人的低笑,子昕回頭看他,繼續說道:“再說了,葉開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會傻到任人宰割嗎?”

“對方是兩個人,而且武功都不弱。”他說的都是事實,就算葉開想逃,只怕也不是那麼容易。

“哦,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揚起鞭子不輕不重地打了打馬,車子的速度立刻快了些。

傅紅雪盯着她的側臉,突然問道:“你不擔心?”

“爲什麼要擔心?”子昕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說:“放心吧,那個傢伙鬼着呢,吃不了虧的。”

兩個人隨即陷入了一陣沉默。傅紅雪看着自己那隻蒼白的握着刀的手;子昕看着前方的路,努力將馬車駕得穩穩的。

過了草場,眼看就要進城了。子昕猛地回頭盯着傅紅雪,認真地問道:“你以前認識我姑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