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我會保護你的
手指觸及冰涼,低眸去看,見是高城的手機,他忘記帶走了,此時屏幕已暗。我拿起後試了試,需要經過密碼或指紋掃描才能打開屏幕。無意窺視他秘密,放下手機了去回想那一張張照片。在第一眼直面看到時,震驚之後是難堪和懊惱,這時纔有心思去分析。
幾十張照片,如果高城沒有特殊羅列的話,那麼排序就應該是按接收到的時間順序,即爲開始的是最近收到,越往後就越時間靠前。所以最初視角是從頂上偏側位置拍攝,假如不是有人爬上屋頂的話,那隻可能是借用的航拍。這種情形我偏向於是高城安排的人在操作。
但假如說真有模型飛機在庭院上方環繞的話,恐怕是躲不過盛世堯與成曉的眼的。所以很大可能是,不但那航拍的模型飛機被截下來了,連那操作的人也被拿下。這樣才能解釋爲何近期的照片拍攝視角都是從側旁的近處,如若不是屋子遭了賊,那就只可能是,成曉。
盛世堯會來偷拍我這種念頭,想都不用想。只可能是爲我操心的成曉。當她發現高城暗中派了人在觀察我,索性她就親自拍下我的照片傳過去,等於是兩人達成了一個默契。那我離開蘇城前一晚“偶然”聽到盛世堯與成曉在房內爲我而爭吵這件事,表面看來是盛世堯有意設局引我知曉,實則成曉也不是被矇在鼓裡,她機靈地晃過了我們的眼。
不是胡亂猜忌的人,成曉對我是善意還是惡意自當分得清。她兩頭牽線,無非是不想再看我那般萎頓。只是此時困境,又該何解?最終我唯有長嘆一聲。
之前昏睡太久,讓我再睡肯定是睡不着了,只略微環視四下,就大概猜到這是高城的艙房。顯然他是無意再跟我裝什麼船工的戲碼,直接把我就帶回了他的地盤。
手撐牀板坐起,頭微微有些暈眩,後腦一股灼疼,擡手摸了下,頭上厚厚地繞了幾圈紗布。靜坐片刻等暈眩過去才嘗試下地,倒沒覺腿腳綿軟,起身朝艙門邊走過,隔着窗玻璃向外看。感嘆這江上天氣當真是風雲多變,之前狂風大作,這時卻又一片晴朗了。好似那場風暴就專爲了讓我腦袋磕破,無處藏身一般。
眼前突然黑了一瞬,就像眨了下眼,睜開仍是白光瀲灩。可我確定剛纔自己沒眨眼,是什麼從艙門前掠過?這速度當真是驚人,而且,沒有聲息。
很快就聽到騰騰騰的繚亂腳踏聲傳來,一些人行色匆匆跑過這處,我不但看到了落景寒,還有謝銳,他們均都一臉肅色。略一遲疑,拉開了艙門邁出,險險避開又一個疾跑而過的人,對方跑出兩步頓住回頭驚異地看我。
我也不管他想法,直接詢問:“發生什麼事了?”
那人憨厚地摸了摸後腦勺,老實回答:“船上又找到一個小賊,跑得極快,我們正在追。”
心中不由納悶,怎麼會接二連三出現這事?是除去我外,還有別人也潛伏到船上?想及某處心頭一沉,不會是秋月白吧?還有徐江倫,他也在最後失蹤了。
我能想到的會與高城爲敵的就只有他們,沉念間聽到那小夥叫了聲:“攔住了。”人就大步而跑開了,我聞言也立即循聲找過去,到得船頭偏側位置,發現一羣人圍堵着。向內凝看,首先高城的身影格外顯目,於人羣中一眼就發現了,其次是另一道黑影。
並非是這人熟悉,而是他比較奪目,因爲一衆人裡,屬高城和落景寒最高,有一米八幾的個,可那人卻比他們還要高出半個頭。一目瞭然就能看見,此種當真是叫身長兩尺。暗暗鬆了口氣,這樣的身高不會是徐江倫,也更不可能是秋月白了。可當那人突然側轉臉過來時,不由愣住,怎麼是阿蠻?!
與之相處了一月有餘,即便他沉默寡言,也常在瘋子身旁看到,我怎麼可能認錯?可他跟瘋子不是說回許玖那邊辦事嗎?等等,阿蠻在這,那瘋子......我突然想到之前聽到被抓了一個外來者,有種荒誕的感覺直襲我神經。
而眼前還只能暫不去想,撥開人羣擠進去,聽到謝銳的怒喝聲傳來:“你是誰?藏匿在我們船上有什麼目的?”心說阿蠻又怎會回答你,如若不是聽過他開口,我甚至都以爲他不會說話的,但是可絕不能低估他。念剛轉至這,就聽驚呼聲起,視線裡阿蠻竟然躥高而上,人從我們頭頂飛躍而過!
目瞪口呆!這不光是速度問題,還是人的彈跳力得多大才可能實現?然而只聽高城一聲:“哪裡逃?”他的人竟然也躥高出去並躍過我們頭頂,我下意識地擡頭,仰起的視線裡,看到他一個漂亮的弧度,穩穩落地,幾步就追上阿蠻,並與之打鬥在一起。
之前阿蠻飛躍沒看清,但是高城起身是看清的,他一腳踩向船沿的圍欄人就拔空而起了。早前曾領略過他豹一般的速度,今天才知他這飛躍能力竟也如此驚人。
我這思疑間,那處高城與阿蠻已經打了好多回合,身手竟在伯仲之間,這也是至今爲止看到能與高城打平的唯一一個。原本人羣又要圍聚而上,但被落景寒喊住,紛紛站在較遠的位置圍觀這場激鬥。
之前在溶洞中阿蠻突現來救我們,甚至後來還救走了高城,但那時他神智幾乎泯滅人又昏沉過去,後來甦醒了就盲然尋到周景那處來找我。恐怕即使與阿蠻照過面,也是認不出來。
只看了兩分鐘,我就忍不住揚聲而喊:“停下來!高城,那是阿蠻,瘋子的朋友。”他們出招凌厲,招招都是殺招,看得我膽戰心驚的,無論是誰受傷都不希望。可是在我喊了之後,只見高城掠來一眼,手上卻沒有半點遲疑,依然劈掌而向阿蠻。而阿蠻那邊亦是,每一招都是朝着致命要害而去,幾次都險象環生。
我咬咬牙衝過去抓住落景寒手臂,“讓他們停下來啊,這樣打下去會出事的。”
落景寒朝我苦笑:“小夏啊,你也特擡舉我,連你都喊不停城哥,我哪可能?而且就算城哥停手了,那高個子出手狠辣很可能傷着城哥啊。”
心念一轉,沉聲而問:“你們是不是抓了瘋子?”落景寒閉了嘴,移轉着目光避開我視線,答案顯然,真心覺得是無語,果然瘋子也在船上,惱聲道:“去放瘋子出來啊,能阻止阿蠻的只有他。”落景寒喏喏着遲疑:“可是城哥不準啊。”
我冷笑:“你等你家城哥受傷躺那了,就看看準還是不準吧。”
真是對他惱極,怎麼就對高城這般死忠,腦子都不懂轉的。拖了他就跑,嘴裡下令:“帶我去,責任算我。”當船尾最角落一扇艙門打開時,瘋子的身影赫然在目,只是他的姿勢......委實不雅。臀高翹在那,頭埋在地上往前一點點挪移,不知道是在找什麼。
我喊了聲:“瘋子。”
他頭也沒回地道:“有事呢,花花斷了一隻腳,要找到了幫它給裝回去。”若非我知道“花花”是他那隻蜘蛛,還真不懂他在說什麼,可是蜘蛛少了一隻腳還能再裝回去?
沒功夫跟他扯別的,提高音量再喊:“瘋子,出來,阿蠻在那邊跟高城打起來了。”
“打起來就打起來唄,阿蠻厲害着呢,不怕。”
我不禁磨牙:“瘋子!”卻聽他咦了聲,緩緩迴轉了頭,烏溜溜的眼珠轉動了一圈,黑亮黑亮地看着我問:“小匣子,你怎麼不僞裝了?”
頓了頓,他這是顯然也知道我在船上呢。一個箭步跑過去,拖起他就往外跑,他倒也沒多問,就樂呵呵的傻笑着。一直跑到船頭,不過是這來去的功夫,戰況已經大爲改變。無論是阿蠻還是高城,臉上都或有傷痕,而在旁凝注的圍觀者都面露驚色。
“瘋子,讓阿蠻停下來。”我目不轉睛盯着場上的兩人,心頭已是沉重。若連形於外都能看到傷,那身上必然也少不了。許是看我臉色沉重,瘋子倒沒有再不着調,只是將手指放在嘴間一聲嘯,立見阿蠻向後疾退而開,身形一閃就站到了瘋子旁邊。
去看瘋子臉色,別提多傲嬌了。但是阿蠻對瘋子還真是言聽計從啊,居然只憑一聲哨就能把人喊回來。一道冷厲聲飄來:“小竹子,過來。”
我轉目去看,高城站在五米開外,目光微冷地盯着我。正要邁步過去,突然瘋子一個錯身擋在我身前,嘴裡嚷着道:“小匣子你別怕啊,有你三哥和阿蠻在呢,一定不讓你被他們給欺負了去。”我滿頭都是黑線,瘋子這觀念是從哪來的啊?沒發現那邊高城的視線變得更涼了嗎,甚至危險地眯起。
主要是不光是他,就連阿蠻也再次戒備起,氣氛頓變得有沉凝緊張起來。
我說:“我先過去,晚點再跟你們談。”
可剛腳邁出就被瘋子拖住,他大呼小叫着喊:“小匣子你的頭怎麼傷了?是不是被他給打的?別過去啊,我會保護你的!”我倏然而頓,回頭驚問:“是誰灌輸你這想法的?高城怎麼可能打我?”瘋子呆了呆,“成曉說你會偷偷來,也一定會被發現,然後要給攆下船,讓我和阿蠻先一步來潛伏了保護你的啊。”
“......”好吧,成曉。我也是無奈了,居然連瘋子和阿蠻的先行也是給安排好的,是怕我孤身一人前來,真受了高城欺負嗎?還給了瘋子這樣的想法。不過轉念想也是,在那刻誰知道高城心裡在想什麼,他鐵了心要假裝遺忘了我,萬一我在船上被逮住,很可能會被他安排小船遣送回去。
成曉確實爲我煞費苦心,將所有能想到的可能都安排好了。但假如高城真的有心撇下我,有阿蠻和瘋子在,難道就能無礙?也未盡然吧。這點相信成曉也有想到,所以,瘋子來這趟多少有點攪渾這水的意思。
想到這我沉斂了思緒,“瘋子,你先鬆開我。”可他虎着一張臉,堅決搖頭,視線越過我防備地盯着高城那處。只得轉身看回高城,折中了要求:“大家坐下來談一下吧。”
可看高城一臉冷峻,無動於衷。
一時間僵持不下,就在這時,突然人羣中一人噗通摔倒在地,引來所有人注意。有人俯身去翻開那人,當露出臉時我不由吃了一驚,那不正是之前在高城艙門外遇見的小夥子嗎?探看者驚擡起頭,眼中不敢置信,“死了!”
在場之人無不驚愕,謝銳最先欺身而去,指探鼻息,按心口,最後搭其脈搏,擡頭看向高城:“真死了。”衆人面面相覷,這實在是發生的太突然了,難道是這小夥本身就有疾病導致這猝死?可就在思疑間,有人驚喊:“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