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身形也展動,迎向那兩上巡邏的島奴。
他身子從兩人間穿了過去,兩人驟然覺得有人時,已來不及了。
楚留香的肘,已撞上他們的肋下。
絕沒有更快的動作,也沒有更有效的動作!
楚留香雙肘這一撞,幾乎已達到人類速度、體能與技巧的巔峰,已不是別人所能想象得到。
然後他立刻轉向那男人。
東三娘也已被這人打得跌出去很遠,這人正厲聲道:“你是誰……”
這三個字他並沒有說完,楚留香的鐵掌己到了!
但這次這人已有警戒,居然避開了楚留香這一掌!
能到蝙蝠島上來的人,自然絕不會是尋常之輩。
他擰身,錯步,反臂揮出,用的竟是硬功中最強的“大摔碑手”。掌風虎虎,先聲已奪人!
可是他錯了!
在如此黑暗中,他中不該使出這種強輕的掌力,那虎虎的掌風已先將他出手部位暴露給敵人。
他一掌揮出,脈門已被扣住!
他更做夢也未想到會遇着如此可怕的敵人,他成名已久,也曾身經數十戰,當然是勝的時候多,敗的時候少,所以他到現在還能活着。
但他死也不信世上竟有人能在一招間將他的脈門扣住,忍不住失聲道:“你是……”
這次,他連兩個字都末說完,全身的肌肉已驟然失去了效用。甚至連舌頭都已完全麻痹。
一隻手已點了他最重要的幾處穴道。這隻手很輕,但卻比硬功中最強的“大摔碑手”有效多了。
他也聽到有人夜他耳旁沉聲道:“記住,她們也是人!”
只要是人,就是平等的,誰也沒有權利剝奪別人的尊嚴和生命。
世上只有蝙蝠可以憑自己的觸覺飛行。
蝙蝠飛行時,總會帶着一種奇特的聲音,如果這聲音觸及了別的東西,蝙蝠自己立刻就會有感應。
奇異的聲波,奇異的感應。
現在楚留香就聽到一種奇異的聲音,四面八方全是這種聲音。他知道地獄中的蝙蝠已向他飛過來。
埋伏還沒有發動,也沒有暗器射出,因爲這裡還有他們的賓客,他們也根本還未弄清這裡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
但他們立刻就會弄清楚的,沒有人能在這種絕望的黑暗中抵抗他們。因爲他們已習慣於黑暗,他們的武功和攻擊在光明中也許並不可怕,但在黑暗中卻足以要任何人的命。
楚留香也是人,也不例外。
所有一切事的發生都只不過在短短的片刻間,楚留香這時若是立刻退走,或者滑上石壁,沒有人能追着他,他至少可以避過這次危機。但世上卻有種人是絕不會夜危難中拋下朋友的。
楚留香就是這種人。
只聽東三娘用最低的聲音說道:“快走,到前面右轉……”
她只說到第三個宇時,楚留香已拉佐她的手,道:“走。”
東三娘道:“我不走,我一定要找到那鼻菸壺,送給她……”
楚留香深深的吸了口氣,沒有再說話。此刻連自已的性命都已難再顧全,她卻還要找到鼻菸壺。
她像是覺得這鼻菸壺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
若是換了別人,一定要認爲她不是呆子,就是瘋子,縱不拋下她,也會勉強拖着她走的。
但楚留香既沒有走,也沒有攔阻。他也幫她找。因爲他知道她找的並不是鼻菸壺。
她找的是她已失落的人性,已失落了的尊嚴!楚留香一定要幫她找到。
楚留香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
爲了要做一件他認爲應該做,也願意做的事,他是完全不顧一切後果的,就算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能令他改變主意。他這種人也許有點傻。但你能說他不可愛麼?
“鼻菸壺究竟找到了沒有?”
這句話是胡鐵花聽了這故事後問他的。
“當然找到了。”
“等你打到那鼻菸壺的時候,你的命也許就找不到了。”
“我現在豈非還活着麼?”
胡鐵花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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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於真有點運氣,但在那種黑暗中,你是怎麼找到小小一個鼻菸壺的呢?那豈非和想在大海撈針差不多?”
楚留香笑了笑,回答得很絕:“針沒有味道。”
“味道?什麼味道?什麼意思?”
“針沒有味道,鼻菸壺卻有味道……鼻菸壺跌到地上時,蓋子已跌開了,煙的味道已散開,我們雖看不到它,卻能嗅出它在哪裡。”
胡鐵花這下子才真的服了,長長的嘆了口氣。
“你實在是個天才兒童,若要換了我,在那種時候絕不會想到這一點,若要我去摸,只伯三天都找不到。”
“老實說,我實在也有點佩服我自己。”
“我知道你腦袋一向都靈,可是,你鼻子怎麼突然靈起來了呢?”
“就因爲我鼻子有毛病,一嗅到鼻菸就會流鼻涕,所以找起來更容易。”
胡鐵花又只有嘆息。
“有時連我也弄不明白,爲什麼每次你都能在最後的時候想出最絕的主意,用最絕的法子化險爲夷,這究竟是你的本事?還是你的運氣?”
楚留香將鼻菸壺交給可憐的女人時,她的淚已流下,滴在他手上,這滴淚,也許比任何人的淚都值得珍借。連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還有淚可流。
現在,她就算死,也沒關係了,她已找到人性中最可貴的一部分,這世上畢竟還有人拿她當人,對她關心。無論對任何女人說來,這都已足夠。
只可惜世上偏偏有很多女人只懂得珍借珍寶,不懂得這種情感的價值,等她們知道後悔時,寂寞已糾纏住她們的生命。
鼻菸壺雖找到了,楚留香卻還是留在那裡。他已無法定!
四面八方都充滿那種奇異、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這地方顯然已被包圍住,既不知來的有多少人,也不知是些什麼樣的人。
就連石壁也響起了那些聲音,他們的包圍就像是一面網。這面網絕沒有任何漏洞。
楚留香無論往哪裡走,都要墮入他們的網中!但他若是留在這裡,豈非也一樣要被他們找到?
他似已完全無路可走,若是胡鐵花,早就衝上去和他們拼了。
但楚留香並沒有這麼樣做,他做事永遠有他自已獨特的法子。
“他總能在最危險的時候,想出最絕的主意。”。
這屋子最多隻有兩文寬,三丈長,只有一張桌,一張凳,一張牀,既沒有窗予,也沒有別的門戶。
這屋子就正如一隻甕,楚留香就在這甕裡。
來的人最少也有一兩百個,進來搜索的也有七八個,每個人手裡都拿着根很細長的棒子。
這隻棒正如昆蟲的觸角,就等於是他們的眼睛。
這麼多人要在一間小小的屋子裡找兩個大人,簡直比“甕中捉鱉”還容易,只要他們棒子觸及楚留香,他就休想逃得了。
他們的棒於將這屋子每個角落全都摸遍了,連桌子下,牀底,屋頂都沒有放過。
他們競始終沒有找到楚留香。楚留香藏到哪裡去了?
他又不是神仙,也不會魔法,難道還能真變成只臭蟲藏在牀縫裡不成?何況他還帶東三娘。
這麼大兩個人,就躲在這屋子裡,爲何別人就硬是找不到?想不通,沒有人能想得通。
進來搜索的人顯然都很吃驚,已開始在拷問那可憐的女人!
“人到哪裡去了?”
“什麼人?這裡根本就沒有外人來過。”
“若沒有人來,他們三個是怎麼會死的?”
“不知道,我根本什麼都沒有看見,只聽到一兩聲驚呼,說不定他是彼此相殺死的。”
她聲音已因痛苦而顫抖,顯然正在受着極痛苦的折磨。
但她還是咬着牙忍受着,死也不肯吐露半句實話。
突聽一人道:“死的人是誰?”
話聲很熟,赫然正是丁楓的聲音。
有人很恭敬的回答道:“是大名府的趙剛,還有第六十九次巡邏的兩兄弟。”
這句話說出來,楚留香也吃了一驚。
趙剛人稱“單掌開碑”,武功之強,已可算是江湖中的一流高乎,連楚留香自已都未想到能在一招之問將他制住。
人唯有在急難中,才能發揮最大的力量。
沉默了很久,丁楓才緩緩道:“這三個人都沒有死,你難道連死人和活人都分不清麼?”
沒有人敢答話。
然後就是趙剛的呻吟聲。
丁楓道:“這是怎麼回事?是誰點了你的穴道?”
趙剛憤憤道:“誰知道,我簡直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瞧見。”
丁楓沉吟着,道:“他用的是什麼手法將你穴道點住的?”
趙剛道:“我也不知道,我糊里糊塗就被他點住穴……你們難道沒有捉住他?”
丁楓道:“沒有。”
另一人道:“小人們早已將這地方包圍佐,就算是蒼蠅都飛不出去的。”
丁楓冷冷道:“蒼蠅也許逃不出去,這人卻一定能逃出去?”
趙剛嘆口氣,道:“他簡直不是人,是鬼,我一輩子也沒有遇見過出手那麼快的人。”
丁楓道:“嗯。”
趙剛道:“誰?”
丁楓道:“楚留香!”
這三個字說出,趙剛彷彿倒抽了口涼氣,怔了半晌,才吶吶道:“你怎知道他就是楚留香?”
了楓冷冷道:“他若不是楚留香,早就將你殺了滅口了!”
趙剛沒有再說話,臉上的表情一定難看得很。
“盜帥”楚留香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殺人,數百年來,武林名俠中,手上從未沾過血腥的,恐怕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這早巳成爲武林佳話,趙剛自然也聽說過。
他竟然遇見了楚留香,這連他自已也不知是倒黴,還是走運。
丁楓沉默了半晌,突然道:“退,全退到自己的崗位去!”
有人囁哺着道:“退?可是……”
丁楓冷笑道:“不退又怎樣?楚留香難道還會在這裡等着你們不成?”
那人道:“是,退!各回崗位。”
丁楓道:“第七十次巡邏開始,每個時辰多加六班巡邏,只要遇見未帶腰牌者格殺勻勿論!”
“你究竟是躲在什麼地方的?”
以後胡鐵花當然要問楚留香,他當然也和別人一樣猜不到。
楚留香笑了笑,答道:“牀上,我們一直都躺在牀上。”
胡鐵花叫了起來,說道:“牀上?你們這麼大的兩個人躺在牀上,他們居然找不到?難道他們都是死的。”
楚留香笑道:“我當然有我的法子?”
胡鐵花道:“什麼法子?難道那張牀上有機關?”
楚留香道:“沒有,牀上只不過有牀被而己。”
胡鐵花道:“那麼你用的是什麼法子?你難道真的變成了只臭蟲,鑽到棉被裡去了?”
楚留香道:“你猜猜我用的是什麼法子?”
胡鐵花道:“誰能猜得到那些鬼花樣?”
楚留香又笑了笑,道:“其實我用的那法子一點也不稀奇——我叫她睡在另一頭,用力拉住棉被的兩隻角,我拉往另外兩隻角,他們有棒子在棉被上掃過,就以爲牀上是空的,卻不知我們就躺夜棉被底下”
胡鐵花怔了半晌,才長長嘆了口氣,喃喃道:“不錯,這法子實在他媽的一點也不稀奇,但只有你這種活鬼,才能想得出這種不稀奇的法子。”
楚留香笑道:“我當然早已算準他們絕不會想到我就躺在牀上,而且,棉被拉直了,就等於在上面又加了一層牀板。”
胡鐵花道:“但那時只要有一點火光,你們就完蛋了。”
楚留香道:“你莫忘記,蝙蝠島上絕不許有一點火光的,凡事有其利必有其弊,蝙蝠公子只怕再也想不到這黑暗卻幫了我很多忙。”
胡鐵花道:“但他們巡邏得那麼嚴密,你又怎麼能逃走的?”
楚留香道:“他們一退,我立刻就走了。因爲我知道經過那次事後,他們巡邏得一定更嚴密,但退的時候,總難免有點亂,我若不能把握住那機會,以後只怕就再也休想走得了。”
“永遠不放過任何機會。”
這正是楚留香一生中奉行不渝的座右銘。
黑暗中,有兩個人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一個人的腳步聲較重,另一個人的腳步聲卻輕得如鬼魂,胡鐵花若非耳朵貼在地上,根本就聽不見。除了楚留香,還有誰的腳步聲會這麼輕?
胡鐵花心裡只存下最後一線希望,試探道:“老臭蟲?”
來的這人立刻道:“小胡?”
胡鐵花整個人都涼了,連最後一線希望都完結,恨根道:“你他媽的怎麼也來了?你本事不是一向都很大麼?”
楚留香什麼都沒有說,已走到他身旁。
胡鐵花愕然道:“你是自己走進來的?”
楚留香笑了笑道:“當然是自己走進來的,我又不是魚。”
他已解開了網,拍開了胡鐵花的穴道。
胡鐵花嘆了口氣,苦笑道:“我是魚,死魚,你的本事的確比我大得多。”
這時張三的穴道也被解開了,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楚留香道:“多虧我的這位朋友帶我來的。”
張三悟然道:“朋友?誰?”
楚留香道:“她叫東三娘……我相信你們以後一定也會變成朋友。”
胡鐵花道:“當然,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只可借我們現在還瞧不見她。”
他笑着又道:“東三娘,您好嗎?我叫胡鐵花,還有個叫張三。”
東三娘道:“好……!”
她的聲音似乎在顫抖,這也許是因爲她從未有道朋友——從來沒有人將她當作朋友。
楚留香道:“金姑娘呢?”
張三搶着道:“不知通……小胡也許知道,但卻不肯說。”
楚留香道:“爲什麼?”
張三道:“鬼才知道爲了什麼?”
胡鐵花沉默了很久,才咬着牙道:“我們用不着找她了!”
楚留香吃驚道:“難道她已經……”
胡鐵花道:“她根本就沒有跳下滑車。”
張三失聲道:“真的?”
胡鐵花道:“我一直站在她旁邊的,數到五十的時候,我就趕緊往下跳,但她卻是留在滑車上,絕對錯不了。”
張三訝然道:“她爲什麼不跳?”
胡鐵花恨根道:“她根本就是蝙蝠島上的老朋友了,爲什麼要跟我們在一起?這滑車說不定就是她串通好的圈套。”
楚留香嘆了口氣,道:“你已冤枉了她兩次,千萬不能再有第三次了。”
胡鐵花道:“你說我冤枉她?”
楚留香道:“嗯。”
胡鐵花道:“那麼,你說她爲什麼不跟我們一起跳?難道她連五十都不會數?”
楚留香嘆道:“她這麼樣,是爲了我們,更爲了你。”
胡鐵花幾乎又要叫了起來,道:“爲了我?爲了要叫我往網裡跳?”
楚留香道:“她絕不知道下面有陷阱。”
胡鐵花道:“那麼她就該跳。”
楚留香道:“但她若也跳下來,滑車豈非就是空的了?”
胡鐵花道:“空的又怎樣?”
楚留香道:“蝙蝠公子若是看到一輛空滑車無緣無故的滑下去,一定就會知道有人溜進來了,一定就會特別警戒,所以金姑娘纔會故意留在滑車上,寧可犧牲她自己,來成全我們。”
東三娘忽然長長嘆了一聲,幽幽地道:“你好像總是會先替別人去着想,而且還總是想得這麼周到……”
張三笑道:“所以有很多人都認爲他比別人可愛得多。”
胡鐵花也長長嘆息了一聲,道:“她既然要這麼樣做,爲什麼不先告訴我?”
楚留香道:“他若先告訴了你,你還會讓她這樣做麼?”
胡鐵花跺了跺腳,喃喃道:“看來我真是個不知好歹的大混蛋。”
楚留香道:“這裡還有位朋友是誰?”
張三道:“你一定想不到他是誰?”
楚留香談淡道:“莫非是勾兄?”
張三也怔佐了,苦笑道:“看來你真有點像是個活神仙了,你怎麼知道是他的?”
楚留香當然知道。
他早巳算準了像勾子長這種人,必定會有這樣的下場!
楚留香道:“勾兄是否傷得很重?”
勾子長呻吟着,道:“香帥用不着管我,這本就是我的報應,你……你們走吧,那蝙蝠公子就在最上面一層,此刻也許正在大宴兵客。”
突聽一人冷冷道:“他們不走,他們也要留在這裡陷你!陪你死。”
聲音竟是從門外發出來的,誰也無法形容有多可怕、多難聽,那簡直就像是夜半墳間鬼哭。
這句話未說完,胡鐵花已衝過去。
胡鐵花剛衝過去,門已關起。
石門。幾乎有四五尺厚。
石壁更厚。
只要石門從外面鎖起,這地方就變成一座墳墓。
楚留香他們競已被活埋在這墳墓裡!
胡鐵花嘎聲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楚留香道:“外面本來鎖住了,我扭開了鎖。”
胡鐵花道:“你進來時有沒有關門?”
楚留香道:“當然關了門,我怎會讓人發現門是開着的?”
胡鐵花道:“有沒有人知道你們進來?”
楚留香嘆道:“外面並沒有守衛的人,也許就因爲他們知道絕沒有人能從這石牢裡逃出去。”
胡鐵花悚然道:“既然如此,方纔那人是從哪裡來的?”
楚留香說不出話來了。
張三道:“也許……那人一直跟在你們身後。”
楚留香嘆道:“也許……”
胡鐵花終於忍不住叫了起來,說道:“有人跟在你身後,你居然一點不知道,難道那人是個鬼魂不成?”
張三道:“你叫什麼?這種地方本就可能有鬼的,你再叫,小心鬼來找你。”
胡鐵花咬着牙道:“我自已也就要就成了鬼,還伯什麼鬼?”
張三道:“誰手上有火摺子?”
胡鐵花恨恨道:“誰有火摺子?你莫忘記,我們是從海里被人撈起來的。”
勾子長忽然道:“我有……我在襪筒裡藏了個火摺子。”
張三大喜道:“還沒有被搜出來?”
勾子長道:“這火摺子是京城‘霹靂’堂特別爲皇宮大內做的,特別小巧,而且不怕水。”
張三道:“不錯,我也聽說道,據說這小小一個火折於,就價值千金,很少有人能買得起。”
胡鐵花道:“我找到了,火摺子就在這……”
他話末說完,東三娘忽然大聲道:“不行,這裡絕不能點火。”
胡鐵花道:“不能點火,是怕被人發覺,現在我們反正已被人關起來了,還怕什麼?”
他笑了笑,又道:“何況,我也想看看你,只要是老臭蟲的朋友,我都想…
東三娘嘶聲道:“不行,求求你,千萬不能點火,千萬不能。”
她聲音競充滿了驚懼恐怖之意。
她連死都不怕,爲什麼怕火光?
楚留香忽然想起她還是裸着的,悄悄脫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東三娘身子在發抖,道:“求求你,不要讓他們點火,我……我怕。”
但這時火已亮起。
火光一亮起,每個人都似已被嚇呆了。
在這已接近永恆的黑暗中,縱然是一點火光,也足以令人狂喜。
但現在每個人臉上卻都充滿了驚奇、詫異、恐懼和悲痛之意。
這是爲了什麼?
每個人的眼睛都在瞧着東三娘。
雖然楚留香已經爲她披起了—件衣裳,但還是掩不住她那柔和而別緻的曲線,那修長而美麗的腿。
在燈光下看來,她的皮膚更宛如白玉。
她臉色是蒼白的,因爲終年都見不到陽光,但這種蒼白的臉色,看來卻更楚楚動人。
她的鼻子挺直而秀氣。
她的嘴脣雖很薄,卻很有韻致,不說話的時候也帶着動人的表情。
她果然是個美人。
無論任何人見到她,都只會是可愛,又怎會覺得可怕呢?
那隻因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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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眼睛,根本就沒有眼睛!
她的眼簾似已被某種奇異的魔法縫起,變成一片光滑的皮膚。
變成一片空白,絕望的空白!
她若是個很平凡、很醜陋的人,縱然沒有眼睛,別人也不會覺得如此可怕。
但她的美卻使得這一片空白變得說不出的悽迷、詭秘,令人自心裡發出一種說不出的恐怖之意。
胡鐵花的手已在發抖,甚至連火摺子都拿不穩了。
楚留香這才明白她爲什麼怕光亮。這才明白她爲什麼寧願死在這裡。
因爲她本就無法再有光明!
沒有人能說得出一個字,每個人的喉頭都似已被塞住。
東三娘顫聲道:“你……你們爲什麼不說話?是不是火已點着?”
楚留香柔聲道:“還沒有……”
他的心雖在顫抖,卻儘量使自己的語聲平靜。
他不忍再傷害她。
胡鐵花突然大聲叫道:“這見鬼的火摺子,簡直就像塊木頭,若有人能扇得出火來,我寧願把它吃下去。”
張三立刻也接着道:“這種火摺子居然也要賣幾百兩銀子一個,簡直是騙死人不賠命。”
勾子長也道:“看來我像是上了當了,好在我的銀子是偷來的,反正來得容易,去得快些也沒什麼關係。”
張三道:“這叫做黑吃黑。”
楚留香瞧着他們,心裡充滿了感激。
人間畢竟還有溫暖。
東三娘這才長長吐出口氣,說道:“好在沒有火也沒有關係,我知道這地方根中沒有別的通路,就算有火,也照不出什麼來。”
她表情看來更溫柔,嘴角竟似已露出了一絲甜蜜的笑意。
她雖然明知道這裡是死路,可是她並不怕。
她本就不怕死。
她怕的只是被楚留香發觀她的“眼睛”。
楚留香只覺一陣熱血上涌,忍不住緊緊擁抱起她,柔聲說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和我的朋友在一起,沒有火又有什麼關係?”
東三娘伏在他胸膛上,輕輕的摸着他的臉,緩緩道:“我只恨一件事……我只恨看不到你。”
楚留香努力剋制着,道:“以後你總有機會能看到的。”
東三娘道:“以後?……”
楚留香盡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來很愉快,說道:“以後當然會有機會,你以爲我們真的會被困死在這裡麼?絕不會的。”
東三娘笑道:“可是我……”
楚留香笑道:“你不想跟我走也行,我一定要帶着你一起走,讓你看看我,看看外面的世界。”
東三孃的腸已因痛苦而抽搐。
她的手緊握,指甲已嵌入肉裡。
她顯然也在努力控制着自己,使自己聲音聽來愉俠些。
“我相信你……我一定會跟你走,我一定要看看你。”
她甚至連眼上的那一片空白都在顫抖。
若是有淚能流,此刻她限淚必已如涌水般流在楚留香胸膛上。
別的人又何嘗不想流淚。
想到她這種甜蜜的聲音,再看她面上如此痛苦的表情,縱然是心如鐵石,只伯也忍不住要流淚的。
胡銑花突然笑了。
他用盡所有的力量,才能笑得出來,道:“你不看他也許還會好些,若是真看到他,一定會很失望。”…
東三娘道:“爲……爲什麼”
胡鐵花笑道:“老實告訴你,他不但是個大麻子,而且是個醜八怪。”
東三娘卻搖着頭,道:“你們騙不了我,我知道……像他這麼好心的人,老天一定不會虧待他的,他絕不會醜,何況……”
她語聲輕得彷彿在夢中,接着又道:“就算他的臉很醜,還是沒別人能比得上他好看,因爲我們看的不是他的臉,而是他的心。”
胡鐵花終於忍不住擦了擦眼淚。
他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就算這裡真的是地獄,我也情願去,因爲這裡令人流淚的溫情,已足可補償地獄中所受到的任何苦難。
“霹靂堂”的火摺子,並不是騙人的。
火光仍然很亮,而且顯然還可以繼續很久。
大家本都在瞧楚留香和東三娘,誰也沒有注意到別的。
直到這時,張三才發現石牢中競還有個人。
這人赫然竟是英萬里!
張三險些就要叫了出來,但他立刻忍住,他絕不能讓東三娘疑心這裡已有火光……若沒有火光,他怎能看得到別人?
他心念一轉,喃喃道:“不知道這裡有沒有別的人?說不定我們還有朋友在這裡。”
胡鐵花立刻也明白他的意思了,立刻接着道:“朋友總是越多越好。”
張三道:“小胡,我們分頭摸索着找找好不好?”
胡鐵花道:“好,我往右面找。”
他們故意的慢慢走,走到英萬里那裡。
英萬里蜷伏在角落中,閉着眼睛,眼角似也有淚痕。
剛纔發生的事,他顯然也看到了,只可惜他不能開口。
他的嘴已被塞任。
張三“哎喲”了一聲,道:“這裡果然還有個人,不知道是誰?”
胡失花道:“我摸摸看…,這人的耳朵彷彿是‘白衣神耳’,莫非是英老先生?”
張三已掏出了塞在英萬里的嘴裡的東西。
他立刻忍不住要嘔吐。
塞在英萬里嘴裡的,竟是一隻手!
一隻血琳淋的手。
再看英萬里的右手,競已被齊腕砍斷!
那蝙蝠公子果然不是人,人怎麼做出如此殘酷、如此可怕的事?
英萬里的嘴角已被脹裂,穴道一解開,就開始不停的嘔吐,卻吐不出任何東西來——他的腸胃也被掏空了!
胡鐵花咬着牙,只恨不得能去咬騙幅公子一口!
咬他的手!
張三扶起了英萬里,輕輕託着他後心,也咬着牙,說道:“英先生,英老前輩,是我們,我們都在這裡。”
悲憤中,他已忘記了這並不是一句安慰的話——他們都在這裡,那就表示一切都已絕望。
英萬里的嘔吐已停止,乾涸了的血漬還凝結在他嘴角上。
他喘息了很久,才長長嘆了口氣,道:“我早就知道你們都會來的。”
胡鐵花道:“爲什麼?”
英萬里道:“人家早就準備好來對付我們了。從一開始,我們的一舉一動別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胡鐵花道:“誰知道得清清楚楚?蝙蝠公子?”
英萬里道:“不錯,他不但知道我們要來,而且也知道我們在什麼時候來。”
胡鐵花道:“當然是有人告訴他的,這人對我們每件事都瞭如指掌。”
張三忍不住瞪了勾子長一眼。
勾子長立刻道:“我沒有說——用不着我說,他們已知道了,而且知道得比我還清楚。”
張三雖然明白在這種時候,他絕不會再說謊,卻還是忍不住道:“若不是你說的,是誰說的?我們的行動還有誰知道?”
勾子長道:“我不知道是誰……我只知道這些人中必還有個內奸。”
他嘆息了一聲,接着道:“我也知道我說的話你們絕不會相信,但我卻還是不能不說。”
楚留香突然道:“我相信你。”
張三道:“你相信他?爲什麼?”
楚留香道:“殺死白獵的絕不是他,他也絕不會知道藍太夫人就是枯梅大師。”
張三道:“你認爲殺死白獵的,和定計害死枯梅大師的是同一個人?”
楚留香道:“不錯,也就是那人出賣了我們。”
張三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楚留香道:“沒有確定的事,我從來不說!”
寧可自己上當—萬次,也不願冤枉一個清白的人。
這就是楚留香的原則。
張三自然也知道他無論做什麼事都是絕對遵守原則的,只有苦笑道:“等你確定的時候,也許我們都已聽不到了。”
英萬里道:“知道我們行動的人並不多,除了在這裡的三個人外,就只有那位高姑娘、華姑娘和金姑娘,難道是她們三人中的一個?”
胡鐵花立刻道:“絕不是高亞男,她絕不會出賣我的。”
張三道:“難道華姑娘會害自己的師父?”
胡鐵花道:“當然也不會。”
張三淡淡道:“如此說來,有嫌疑的只剩下一位金姑娘了。”
胡鐵花怔了怔,道:“也不是她。”
張三冷笑道:“既然不是她們,難道是你麼?”
胡鐵花說不出話來了。
楚留香沉吟着,道:“丁楓既然也不知道藍夫人就是枯梅大師,知道這件事的人更少——英先生,難道你也是一到了這裡,就遇到了不測?”
英萬里苦笑道:“我根中還沒有到這裡,一上岸就遭了毒手。”
楚留香道:“既然還在海岸上,你想必還能分辨出那人的身形。”
英萬里道:“不錯,那時雖也沒有星月燈火,但至少總比這地方亮些。”
楚留香道:“你看出那人是誰了麼?”
英萬里道:“我只看出那人穿着件黑袍,用黑巾蒙着臉,武功之高,簡直不可思議!我根本連抵抗之力都沒有。”
楚留香皺眉道:“這人會是誰呢?”
胡鐵花搶着道:“除了蝙蝠公子還有誰?”
他自信這次的判斷總不會錯了,誰知英萬里卻搖了搖頭,道:“那人絕不是蝙蝠公子!”
胡鐵花道:“你怎麼知道不是?”
英萬里道:“他是個女人!我雖然看不清她,卻聽到她說話的聲音。”
胡鐵花愕然道:“女人?……難道就是昨夜以繩橋迎賓的那女人?”
英萬里道:“也不是,她武功雖也不弱,卻也比不上這女人十成中的一成。”
胡鐵花動容道:“武功如此高的女人並不多呀。”
英萬里沉默了很久,忽然又道:“她也就是方纔在門口說了句話的那個人。”
胡鐵花皺眉道:“方纔說話的也是個女人麼?女人說話的聲音怎會那麼難聽?”
英萬里道:“她本來說話絕不是那種聲音。”
胡鐵花道:“她本來說話是什麼聲音?你聽出來了沒有?”
英萬里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特,臉上的肌肉似已因某種說不出的恐懼而僵硬。過了很久,才長嘆道:“我老了,耳朵也不靈了,哪裡還能聽得出來。”
他競連說話的聲音都已有些發抖。
胡鐵花忍不住問道:“你是真的聽不出?還是不肯說?”
英萬里的嘴脣也在發抖,道:“我……我……”
楚留香忽然道:“此事關係如此重大,英老先生若是聽出了,又怎會不肯說?”
胡鐵花撇了撇嘴,道:“無論如何,她至少總不會是高亞男、華真真和金靈芝,他們三中人的武功加起來也沒有那麼高。”
楚留香嘆道:“不錯,現在我才知道她想必一直都跟在我後面的,我卻連一點聲音都沒有聽到。就憑這份輕功,至少也得下三十年以上的苦功夫。”
張三皺眉道:“如此說來,她豈非已是個五六十歲的老太婆了?”
胡鐵花道:“江湖中武功高的老太婆倒也有幾個,但無論哪一個都絕不會做編組公子的走狗,更不會知道我們的行動……”
剛說這裡,他手裡的火摺子突然熄滅。
火折於是英萬里吹熄的,就在這同一剎那間,楚留香已一個箭步竄到門口。
只有他們兩人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門果然開了一線。
這機會楚留香自然不會錯過!
他剛想衝過去,門外已有個人撞了進來,撞到了他身上!
接着,“砰”的一聲,門又合起。
楚留香出手如電,已扣住了這人的腕脈。
他手指接觸到的是柔軟光滑的皮膚,鼻子自上而下發出溫馨而甜美的香氣。
又是個女人。
楚留香失聲道:“是金姑娘麼?”
這人的牙齒還在打着戰,顯然剛經過極危險、極可怕的事。
但現在她卻笑了,帶着笑道,“你拉住我的手幹什麼?你不怕小胡吃醋?”
楚留香和胡鐵花幾乎在同時叫了出來。
“高亞男,是你?”
火摺子又亮了。
高亞男的臉色蒼白,頭髮凌亂,衣襟上帶着血漬,嘴脣也被打破了一塊,誰都看得出她一定已吃了不少苦頭。
胡鐵花衝了過來,失聲道:“你怎麼也來了?”
高亞男笑,道:“知道你們在這裡,我怎會不來?”
她雖然在笑,笑得卻很悲慘,眼眶也紅了。
胡鐵花拉起她的手,道:“是誰欺負了你?是不是那些王八蛋?”
高亞男合起了眼簾,淚已流下。
胡鐵花恨恨道:“他們爲什麼要這樣放?你不是他們請柬的客人麼?”
高亞男道:“他們現在已知道我是誰了……也許早就知道我是誰了。”
胡鐵花咬着牙道:“英先生說的不錯,這些人裡果然有內奸。”
楚留香道:“可是……華姑娘呢?”
高亞男忽然冷笑了一聲,道:“你用不着想她了,她絕不會到這裡來。”
楚留香道:“爲什麼?”
高亞男張開眼,眼淚已被怒火燒乾,恨恨道:“我現在才知道,出賣我們的人就是她!”
這句話說出,每個人都徵住了!
高亞男道:“將‘清風十三式’的秘本盜出來的人就是她!師傅想必早就在懷疑她了,所以這次才故意將她帶出來,想不到……想不到……”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又放聲痛哭起來。
張三跺了跺腳,道:“不錯,她當然知道藍太夫人就是枯梅大師,當然知道我們的行動,當然也會摘心手。想不到我們竟全被這小丫頭出賣了。”
胡鐵花恨恨道:“白獵想必在無意間看出了她的秘密,所以她就索性將白獵也一齊殺了——那時我就已有些懷疑她。”
張三冷笑道:“那時我好像沒聽說你在懷疑她,只聽你說她又溫柔、又善良,而且,一見血就會暈過去,絕不會做這種事的。”
胡鐵花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嘆道:“老實說,這丫頭實在裝得太像了,真她媽的該去唱戲纔對。”
商亞男抽泣着道:“家師臨死的時候,的確留下遺言,要我對她提防着些。但那時連我也不相信,所以也沒有對你們說出來。”
張三道:“她想必已知道令師在懷疑她了,所以纔會提前下毒手。”
高亞男道:“但家師一向待她不薄,我又怎麼想得到她會和蝙蝠島有勾結呢?”
胡鐵花道:“我唯一想不通的是,她的武功怎會有那麼高,能隨隨便便就殺了自獵。”
高亞男咬着牙,道:“自獵又算得了什麼,連你們只伯都不是她的對手。”
張三失聲道:“那小丫頭好像一口氣吹得倒似的,又怎會有這麼大的本事?”
高亞男嘆道:“你們全都忘了一件事。”
張王道:“什麼事?”
高亞男道:“你們全忘了她姓華。”
胡鐵花道:“姓華又怎樣,難道.。”
說到這裡,他忽然叫了起來,道:“她莫非是昔年‘辣手仙子’華飛風的後人?”
高亞男道:“一點也不錯。佛祖師爺修成正果後,就將她早年降魔時練的幾種武功心法全都交給了兄弟。因爲這些武功全都是她老人家的心血結晶,她實在捨不得將之毀於一旦。”
胡鐵花道:“摘心手功夫想必就是其中之一。”
高亞男道:“但摘心手卻還不是其中最厲害的功夫。她老人家也覺得這些武功太過毒辣,所以再三告誡她的兄弟,只能保存,不可輕易去練。”
胡鐵花道:“這幾種武功的確已失傳了很久,有的我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高亞男道:“但華真真也不知用的什麼法子,將這幾招武功偷偷練會了,然後纔到華山來找家師。”
胡鐵花道:“她以前並不是華山門下?”
高亞男道:“她投入本門,只不過是近幾年來的事。師傅聽說她是華太祖師的後輩,自然對她另跟相看,所以才傳給她‘清風十三式’。”
胡鐵花沉吟着,道:“也許她就是爲了要學‘清風十三式’,所以纔到華山去的!”
高亞男道:“想必正是如此。因爲那幾種武功雖然厲害,但‘清風十三式’卻正是它們的剋星。”
胡鐵花嘆道:“她想必夜未入華山門之前,就已和蝙蝠島有了勾結。”
高亞男黯然道:“家師擇徒一向最嚴,就爲了她是華太祖師的後人,所以竟未調查她的來歷,否則也就不會有今天這種事發生了。”
張三道:“如此說來,昨夜英老先生遇着的人,想必出就是她。”
英萬里遲疑着,似乎想說什麼,卻又遲疑着,不敢說出來,也不敢向楚留香那邊瞧一眼。
他似乎做了什麼虧心的事,不敢面對楚留香。
楚留香卻一直保持着沉默,什麼話也沒說。
勾子長忽然嘆了口氣,道:“現在我們總算將每件事都弄明白了,只可借己太遲了些。胡鐵花道:“我卻有件事不明白。”勾子長道:“什麼事?”胡鐵花道:“你那黑箱子裡本來裝的究竟是什麼?總不會是火藥吧?”勾子長道:“火藥是丁楓後來做的圈套,箱子裡中來什麼都沒有!”
胡鐵花道:“什麼都沒有哪會那麼重?”
勾子長道:“誰說那箱子重?”
胡鐵花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看來就算是親眼看到的事,也未必可靠。”
楚留香淡淡道:“不錯,有時連眼睛都靠不住,又何況是耳朵。”
英萬里忽然撲了過來,抓住貝子長,厲聲道:“箱子既然是空的,贓物在哪裡?”
勾子長盯着他,良久,才嘆了口氣,緩緩道:“我現在還不想死。”
英萬里道:“誰都不想死。”
勾子長道:“但我若說出贓物在哪裡,我就活不長了。”
英萬里還想再問。
但就在這時,突聽一人冷冷道:“你們都很聰明,只可惜無論如何都已活不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