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月頓了頓,道,“十兩銀子屬實有些過多,周山長不必如此破費,只按尋常廚子工錢來發即可,但在閒暇之餘,我想跟着夫子或者學子讀書學習,多認一些字,還請周山長應允。”
既是到了縣學,就需得把握住機會,好好學習此方面技能。
如此,往後若再寫什麼加盟字據,與旁人洽談生意,甚至閒暇時買上幾個話本來休閒娛樂,皆會十分方便。
周智清見狀,連連點頭,“那便依夏娘子所言。”
他雖身爲縣學山長,每月俸祿不算少,但他喜好讀書,更愛書法畫作,平日裡在這些事情上花費頗多,偶爾還要接濟一下聰慧好學但家境屬實困難的學子,他這錢袋子屬實不太飽滿。
十兩銀子,已是他咬牙說出的數字。
而眼下,能夠以幫夏明月讀書認字來抵這十兩銀子,周智清自然歡喜。
此言一出,衆人先是一陣安靜,接着一陣鬨笑。
提及此事,周智清的嘴角越發難壓,只能略別過臉去,“我找尋到了一位合心思的廚娘,明日便能到小飯堂做事。”
而此次若是名落孫山,更得勤學苦讀,以備後年春日的考試。
聽着旁人七嘴八舌,祝光遠伸手揉了揉耳朵,眼睛亦是眨了又眨。
但整個縣學的學子,此時卻仍舊埋頭苦讀,不分晝夜。
戴昌年也覺得山長大約是因爲此事心中高興,便不再多言,只笑道,“山長出門許久,方纔我聽書童說,山長是因爲小飯堂之事出門,可是要去找尋能夠在小飯堂掌勺的廚子?”
而所有的學子們在聽到這個消息後,面上各個看起來並無什麼,但內心卻是猶如萬馬奔騰一般,久久不能平靜。
這般的迴應,的確是足以讓身爲夫子的戴昌年心中欣慰。
總而言之,就是飯菜比着夏記的滋味來說,肯定是不成的,但若是縱向比較的話,大約會比魏大廚做的好吃一些,也算是好事一件?
可現在衆人好像並不在意這些,只拿新廚娘跟外頭比。
例如沈夫子,例如周山長,皆是能夠與他觀點一致之人,實屬難得。
而他盡心教導,夏娘子心中感激,大約也會私底下開上那麼一兩回小竈,做上一些旁的吃食……
說罷,周智清根本不給戴昌年再說話的機會,略拱了手後,便急匆匆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正是,山長和戴夫子怎麼可能會找尋一個做飯好吃的廚娘來?”
難得啊……
而戴昌年拱手相送,許久後捋了一把近日因爲忙碌有些稀疏的鬍鬚。
山長和戴夫子自然不會專門找尋一個做菜好吃的廚娘來,可魏大廚的廚藝不精,做的飯菜難吃,想要找尋一個廚藝比魏大廚還要差的,只怕不容易。
常言世間知己最難尋,然而上天卻十分眷顧他,給了他許多知心好友。
“放心吧,日頭還是從東邊出來的!”
“正是。”
周智清自覺有些失態,又怕戴昌年看出端倪,忙收斂笑容。
“不過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戴夫子先忙。”
許多學子商議着明日要抽空去夏記那多買上一些吃食。
這讓在縣學碰到周智清的戴昌年有些疑惑,“山長今日如此高興,莫不是此次秋闈結果已出,學子們大放異彩?”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於短暫。
“光遠兄,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卻必須要相信山長和戴夫子的觀念。”
“我親自挑選的,自然讓人放心。”周智清忙道,“旁的不說,但手藝絕對讓你滿意。”
如此,他便有了足夠的機會時常前往小飯堂。
即便縣學不讓帶進來,在外面吃個夠,吃個撐,熬過一個晌午算一個晌午!
看着衆人忙忙碌碌地商議明日之事,一位名爲祝光遠的學子卻是不以爲然地翻了一頁書,更幽幽道,“你們有沒有想過,興許這次新來的廚娘,比魏大廚做飯好吃呢?”
問其原因,答案雖異但大致思想相同。
更何況,讀書這種事,最是能夠長心智,明事理,開眼界的,無論何時候讀皆是對自身有益,匆匆光陰,最是不能辜負。
可現在,可現在……
擔憂長此以往,鬆散的狀態會影響了學子們讀書學習。 “就是不知道這廚娘廚藝如何。”戴昌年很快又蹙了眉頭。
秋闈已過,論理來說,這會子正是學子們放鬆等待放榜之時。
若是此次秋闈能夠榜上有名,便需得籌備明年春闈,讀書自然是不能懈怠的。
“我瞧着,你還是早早洗洗睡吧,夢裡啥都有……”
且這夏明月雖然是個生意人,卻也知道讀書上進,知曉讀書認字對於世人的好處,也實在是個眼光長遠的聰慧之人。
周智清滿面笑容,“到時候,我便親自教夏娘子讀書習字。”
“那便好。”戴昌年鬆了口氣。
戴昌年會心笑了笑,決定在下午上課之時,告訴所有學子們明日晌午小飯堂便能重新開飯的好消息。
只是這翹起的嘴角無論如何都有些壓不下去,只得微微低了低頭,“秋闈還不曾放榜,只是我看學子們此時還在勤學好讀,心中十分欣慰。”
本以爲在魏大廚不在的這段時日裡,他們皆是可以隨意外出找尋吃食,能夠在夏記的吃食攤上安安穩穩地吃上一段時間飯。
甚至在離開夏明月家,一路前往縣學時,臉上始終都掛着濃厚的笑容。
這幾日,雖然眼瞧着所有的學子都還算用功讀書,但因爲要出去用一日三餐,紀律上還是鬆散了許多,讓戴昌年十分憂心。
周智清一想到往後的美好生活,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的確。”戴昌年點頭讚許。
讓人遺憾,且懷念。
這根本沒有可比性嘛,人怎麼可以這麼貪心呢?
祝光遠挑起了眉梢,“不如咱們打個賭如何?”
“賭什麼?”
“就賭新來的廚娘做飯肯定比魏大廚好吃。”祝光遠笑道,“贊同的就來這張紙上寫下名字,不贊同的就將名字寫在另外一張上,到時候無論結果怎樣,輸的那些人需得完成贏的那方的抄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