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各家各戶的燈火逐漸熄滅,整個大地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劉土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趙有才嫌棄地踹了他一腳,“小些動靜!”
“頭兒。”劉土根委屈地揉了揉被踹疼的屁股,“今晚當真會有賊人來?”
這般天寒地凍的,出門靠的全都是勇氣和毅力。
倘若真的有人來,那必定是因爲所圖利益巨大,大到足以讓人克服此時的嚴寒。
可這房林旺的家……
不說家徒四壁吧,至少也是可以用貧寒二字來形容的。
當真會有賊人惦記上這樣的人家?
怕不是瞎的吧……
“讓守着就守着,哪裡有那麼多話?”趙有才道,“都把眼睛都老子睜大了,千萬別掉以輕心!”
“可實在是又冷又困的……”劉土根嬉皮笑臉起來,只往趙有才身邊湊,“不過頭兒這兒肯定有好東西,若是能賞給我們兄弟幾個的話……”
“滾滾滾,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惦記我這點壓箱底兒的東西,貪心不是這麼貪的!”趙有才滿都是厭煩。
“誰叫頭兒有嫂子疼,我們沒有人惦記呢。”劉土根仍舊不放棄,“頭兒也別小氣,只將嫂子給你送的好吃的給我們分上一點,這東西吃進肚子裡頭,心自然也就暖了,也就不怕這天寒地凍的了……”
“是啊是啊。”其他幾個人跟着小聲附和。
眼看着不漏點手指頭縫是萬萬不能,趙有才這才無奈地往懷中摸,“旁人底下養的都是生死兄弟,我這是養了一幫子餓死鬼,當真不知道造的是哪門子的孽!”
一通牢騷發完,趙有才只摸出來了兩根肉乾兒。
“這麼少?”劉土根有點失望。
“愛吃不吃!”趙有才說着話就要將手中的肉乾兒放回去。
“別別別……”
劉土根忙接了過來,“謝謝頭兒。”
然後跟其他幾個兄弟分上一分。
兩根肉乾兒,他們卻有六個人,只能將這肉乾兒撕成小段小段的,一人分上了兩小塊。
分得肉乾兒,幾個人便是迫不及待地塞進了口中。
肉乾兒味道濃重,嚼勁兒十足,且越吃越香,越嚼滋味越好,最是適合磨牙。
衆人小聲嘖嘖稱讚肉乾兒的滋味好,同時又反覆不停地咀嚼,一時之間竟不捨得嚥了下去,只在口中反覆咀嚼,吸食掉其中的味道。
但即便如此,架不住肉乾兒的分量十足是小,再如何省着些吃,最終還是一點一點地吞進了腹中。
直到所有人口中的肉乾兒盡數都吃到肚子裡頭,盤算着待會兒要做些什麼才能打發這漫漫長夜,好順利熬到第二日清晨,順利和來和接房林旺的人交接時,黑暗中傳出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腳步聲由遠及近,聲音低小但急促,顯然來人動作十分迅速敏捷。
而正是這般的速度,惹得身上所穿的衣裳布料摩擦之下,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這些聲音盡數落在趙有才等人的耳中,讓一衆人變得興奮起來。
可算是來了!
這半個晚上也算沒有白守着,是時候活動一下筋骨了。 所有人躍躍欲試,只恨不得立刻揮動手中的大刀,趕緊結果了這些連房林旺這種窮苦至此的人也不放過的賊人。
趙有才卻是示意衆人稍安勿躁,直到這幾個手握鋼刀,想要往房林旺院中衝去的黑衣人一路跑到了跟前,這才用力地揮下了手。
“上!”
趙有才一聲令下,劉土根等人立刻躥了出去,手中的刀直直地向那些黑衣人劈去。
黑衣人顯然沒有料到這裡有人埋伏,在略愣了片刻後,皆是揚起了手中的大刀反抗。
兩撥人,頓時廝殺成了一團。
趙有才帶的六個人皆是整個大隊中的好手,出手快,下手狠,彼此合作默契,不過片刻,黑衣人便有一半人受了傷,佔了下風。
爲首的黑衣人見勢不妙,低聲喝道,“撤!”
其餘幾人聞言,立刻拖拽了受傷之人,快速地往遠處撤離。
劉土根見狀,拔腿就追。
這些人身手一般,體力也就那樣,若是這會子他撒丫子去追,保準能追上兩個。
守了這麼半夜,這會子不拿上兩個人頭,怎麼都覺得虧得很。
“回來!”趙有才張口喝止。
“頭兒,不追上去活捉兩個回來?”劉土根有些不甘心。
方纔那幾個黑衣人,出手整齊有素,不像是普通打家劫舍之人,這架勢必定是受人指使來的,抓個活口,審問一二說不定可以抓住條大魚呢!
“窮寇莫追。”趙有才道,“咱們的任務是保護這房林旺,倘若對方有意調虎離山,咱們不是上當了?”
軍不厭詐,這種事也是常見。
劉土根等人皆是久在軍中,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即便心有不甘,卻也不再去追那些人,只繼續回到了暗處,繼續守着房林旺家。
待外頭恢復平靜後,一直站在屋內,透過門框縫隙觀察外頭狀況的房林旺這纔將門重新關嚴實,將手中的殺豬刀放回到了牀頭。
總有一些不知道好歹的兔崽子,只當他是個苟延殘喘的小老頭,可以隨意拿捏欺負不成?
也不想想,他爲何能夠挺直了腰桿子跟旁人叫板?
身上沒點子能耐,還能平安活這麼久?
倒是這個陸啓言……
腦子不笨呢!
非但不笨,還願意派了這麼幾個人來守着,也算細心周到。
看起來,這回永豐河造橋之事,他也得好好用用心才成……
——
一夜好眠,夏明月和呂氏晨起早早開始收拾,準備回去。
伙房那給做了一頓清淡可口,但還算清淡的早飯。
棒子麪貼餅子,棒子糝粥,外加涼拌的白菜絲,涼拌蘿蔔絲和煮雞蛋。
早飯吃罷,蘇永富套好了馬車,準備出發。
趙有才在天亮後交代劉土根繼續在房林旺家門口守着,直到接房林旺的車子抵達再一併回來,自己則是緊趕慢趕地先一步趕回來,和陸啓言一併送一送夏明月和呂氏。
眼看着趙有才跑的氣喘吁吁,呂氏也有些心疼,“你有事先忙就是。”
老夫老妻了,還講究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