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土炕,每人躺上一個,且各自不約而同地背了身過去。
這般保持的距離讓夏明月莫名心安,十分踏實的閉上了眼睛。
一夜好眠,第二日晨起時,夏明月再次看到了在院中練功的陸啓言。
這次,陸啓言練的是一套拳法。
拳拳帶風,氣勢頗爲凌厲,身形亦是十分敏捷。
這樣的身手,若是讓夏明月想象的話,很難與陸啓言俊秀斯文的面容聯繫到一起,但此時親眼看到,卻又覺得十分和諧。
彷彿就該如此。
不過陸啓言這樣的身手,在軍中應該也是數得着的,難怪不過參軍數月便能成爲大隊頭。
夏明月感慨。
院中蹲坐的烏金看着陸啓言,臉耷拉的老長。
又在整活是吧!
在看到走到堂屋的夏明月眼中似有讚賞時,這臉越發臭了。
顯眼包真讓狗討厭!
因爲看陸啓言不順眼,對於早上是他往瓦罐盆中添食這件事,烏金頗爲不滿,哪怕盆中放的是它極爲喜歡吃的米湯泡油卷子,它連吃也不吃,只扭着頭看旁處。
夏明月發覺烏金不吃飯時頗爲詫異,將手中的油卷子啃了又啃,“今日這油卷子並無任何不妥之處啊。”
“沒有。”陸啓言答話,“油卷子很好吃。”
油卷子蒸的喧騰鬆軟,且面揉的次數都多,卷子層數多,且每一層中都有足夠的椒鹽,吃起來口感細膩卻椒香十足。
配上夏明月用豆腐絲、綠豆芽、花生米、紅蘿蔔絲拌的涼菜,咬上一口鮮嫩嫩,微微溏心的白水蛋,再喝上一勺軟糯糯的大米粥……
清淡可口,滿足感十足。
可既然這麼好吃的油卷子,烏金竟然不吃?
夏明月有些奇怪。
陸啓言頓了頓,“興許,是烏金不大喜歡吃這個吧。”
畢竟烏金是犬類,按道理來說,應該更喜歡吃肉吧。
聽到陸啓言這般說的烏金,登時跳起腳來。
它哪裡不喜歡吃這個了,你這是在挑撥離間!
就說這人讓狗討厭了!
烏金再次惡狠狠地瞪了陸啓言一眼,埋頭入了瓦罐盆裡,大咬大嚼起來。
這幅吃得歡快的樣子,顯然是很喜歡吃。
那方纔……
夏明月和陸啓言皆是不明所以,面面相覷,卻也不再想那麼多,只繼續享用早飯。
收拾完畢,夏明月和呂氏開始忙碌。
先是將今日要售賣的各種餅盡數做出來,而後便將今日擺攤所用的物品和食材拉到攤棚處。
今日要擺攤售賣的吃食是餛飩。
蔥香豬肉的餡兒,現包現賣,湯頭用的是豬骨和雞架,配上幾個河蝦米,再點綴些許熬的蔥油……
第一碗餛飩煮出來時,這香氣便隨着春日的風飄散到了遠處。
“什麼味道這般香?”
“似乎是那邊新開的一家餛飩攤。”
“這般香的餛飩滋味一定極好,得去嘗一嘗才行。”
“哎哎哎,這聞着香可不見得吃着一定好吃,這餛飩小碗要十二文,大碗要十五文呢,太貴了太貴了!”
“這你便不知道了吧,這餛飩攤是夏娘子開的,這貴肯定有貴的道理。”
“哪個夏娘子?”
“還有哪個夏娘子,就是先前賣肉餅和素餅的夏娘子!”
“嗬,若是她做的餛飩,那必定好吃的很,說什麼也得嘗一碗了。”
“……”
於是,有先前時常買餅的老主顧,也有被這餛飩香味吸引來的新客人,更有因爲夏明月頭一天開張,前來捧場的錢掌櫃以及街坊四鄰……
總之,餛飩攤上,很快坐滿了人。
夏明月負責包餛飩,煮餛飩,呂氏招呼客人,收拾碗筷,趙大虎和趙二虎負責賣餅……
陸啓言和趙有才也在。
二人原本要幫着燒火收拾碗筷,只是到底是兩個長年在軍中的大老爺們,素日只知道操練殺敵,沒有做過這樣的活計,顯得有些粗手笨腳。
呂氏是個急性子,實在看不下去他們二人笨拙的樣子,乾脆將他們兩個人從攤裡趕了出去,讓他們兩個人去賣餅,換了趙大虎和趙二虎來燒火收拾碗筷。
叫賣這種事,對於陸啓言和趙有才兩個人來說,亦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兩個人面面相覷,許久趙有才憋出了兩個字,“賣餅!”
陸啓言比趙有才好上一些,喊的是三個字,“賣肉餅。”
這樣的叫賣方式,若是放在尋常生意上,斷斷是無人理會,但夏明月所做的餅在這一片名聲在外,且早早便告訴了熟客們售賣地點有所變化,所以基本不必陸啓言和趙有才吆喝,已是有客人陸續來買。
兩個人需要做的事情主要是收錢,給客人拿餅。
但二人對這些業務到底不熟,速度要比素日裡的夏明月和呂氏要慢上許多。
一個方臉,個頭瘦高,名叫孫狗剩的見狀,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後,走到了跟前,“要兩個肉餅。”
“要蔥香的肉餅還是黑菜肉餅?”趙有才詢問。
“蔥香的。”孫狗剩沒有遲疑。
黑菜,一聽就不是好東西,他纔不要吃。
“十六文錢。”陸啓言道,一邊拿了油紙來包肉餅。
孫狗剩遞了一小塊銀子過來。
碎銀子,有一錢重,換銅錢的話,能換一百文。
肉餅已經賣了許多,錢袋中的銅錢足夠找零。
趙有才仔細數了應找回的銅錢數量,雙手捧着遞了過去。
孫狗剩接過,盡數放回到了錢袋子裡頭,接着笑道,“忘了忘了,我這裡有銅錢,還是用銅錢吧,銀子還需攢着做彩禮用。”
說着話,伸手遞了十六枚銅錢過來,“你將銀子還我吧。”
“成。”趙有才接了銅錢,便要將銀子一併遞過去。
孫狗剩的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嘖,果然是不常做生意的人,這般好糊弄,今日晌午的一頓酒有着落了!
但不等他高興太久,甚至連手都還不曾碰到那銀兩時,陸啓言卻是伸手擋住,“且慢。”
孫狗剩一怔,下意識便要伸手去搶那塊銀子。
陸啓言眼疾手快,握住了孫狗剩的手腕。
力道頗大,疼的孫狗剩齜牙咧嘴,衝陸啓言大喊,“我的手腕要斷了,你快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