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先回去等老爺,老爺也莫要在外待太久的時間。”白姨娘柔聲細語道,“這人生地不熟的,又在邊關,妾擔心老爺安危。”
最關鍵的是,她若是不在身邊盯着,萬一畢興懷真和那沈氏和好了的話……
白姨娘說完話便絞起了手中的帕子,只絞得手指有些發白。
“知道了。”畢興懷有些不耐煩,只盤算着是在這裡等一等,再去找尋沈淑君,還是先去旁處閒逛一番,待晚上再去找尋她。
畢竟這女人到了晚上時最是多愁善感,最是容易聽得進去話的。
到時候軟言細語地哄上一鬨,只要能在沈淑君處過了夜,這事兒便也算成了。
而白姨娘見畢興懷這幅模樣,知道他在盤算什麼,心中極其不滿,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又見畢興懷讓她回客棧卻不讓馬車送她,這心中怨念更大。
忿忿而去,白姨娘更是一步三回來,時不時地觀察畢興懷的動作,以至於並不曾去看面前的路,一不小心撞到了旁人身上。
“哎喲。”白姨娘喊了一聲,順勢坐在了地上。
“沒事吧。”鶯兒頓時慌了神,急忙去扶坐着的白姨娘。
一旁的範靜蘭看對方面色十分難看,也急忙關切詢問,“是否是碰到了哪裡?”
方纔她只顧着看旁邊攤位上售賣的麪人,的確沒有注意觀察行人,若是因此撞倒旁人,又讓旁人受了傷,那着實是她的過錯。
白姨娘見狀,越發拿喬起來,裝模作樣地揉起了腳踝,“似乎崴到腳了,好疼,嘶……”
聲音不大不小,但足以讓不遠處的畢興懷聽到。
畢興懷也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眉頭微蹙。
這個白氏,素日撒嬌癡纏着他也就罷了,到了這個時候,竟是還要這般沒有眼色,當真是平日給她的寵愛太多了,以至於她敢這般大膽!
畢興懷滿心不悅,想到跟前呵斥白姨娘一通,但在看到其跟前的兩位年輕娘子,尤其是看到範靜蘭時,眼前頓時一亮。
通身的貴氣,模樣不俗,身上的穿戴雖說看着素淨,但若是仔細看上一看的話,便能瞧得出來,是上好的素錦,又用了同色的繡花,因而質地看起來更加上乘,卻並不顯眼。
頭上髮飾不多,唯有一枚玉簪做裝飾,但玉質地溫潤通透,絕對價值不菲!
整體來看,這位年輕娘子絕對是家境殷實!
而此時,她又出現在這金丘縣城的街頭……
想來大約是這縣城或者是附近州府的高門大戶的小姐,雖家境極佳,但家中底蘊不足,對她又十分寵愛,所以對其頗爲放任。
這樣的人,不正是第二個沈淑君麼?
正值情竇初開的年歲,只要他表現的足夠溫文爾雅,才情洋溢,便足以讓對方念念不忘。
而她又在邊關,見識必定淺薄,只要被他拿下之後,勢必願意攀附他這個京官,這想要的銀錢不也就大把大把地來了嗎?
畢興懷有些興奮,大步走上跟前。
白姨娘只以爲畢興懷是爲了她而來,滿臉皆是欣喜,張口便想喚人,卻被畢興懷一記冷冷地眼神給瞪了回去。
“老……”
爺字被硬生生嚥了下去,白姨娘滿臉不解地看向畢興懷,垂下眼眸,盡是委屈。“這位娘子不必過於擔憂,我方纔瞧得清楚仔細,是她方纔東張西望,撞到了你。”
畢興懷衝範靜蘭作了一揖,“論理來說,此事本該是她的責任,此時她卻哭哭唧唧地想要問責你,大有碰瓷訛人之嫌呢。”
“我說的,可對?”畢興懷轉向白姨娘,一字一頓,再次使了眼色。
白姨娘會意,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這位郎君說的不錯,我沒事,只是,只是……”
“對不住,告辭了!”白姨娘不敢在此處多待,急忙福了一福,而後逃也似地慌忙離去。
走路的時候,不知道當真是腳踝疼,還是故意彰顯,竟是有點一瘸一拐,但沒有絲毫猶豫,只走的頗快。
“讓這位娘子受驚了。”畢興懷再施一禮,“看這位娘子說話不似本地人,莫非是來此處遊玩?”
“我姓畢,乃是京城人士,碰巧來此處,不知這位娘子如何稱呼?”
範靜蘭本就對方纔發生的事情覺得莫名其妙,再看到面前這位姓畢的男子笑容可掬,腦中突然想起了皇宮中豢養的孔雀。
孔雀羽毛華麗炫彩,開屏之時更是好看無比,只是孔雀開屏時的神態與模樣,十分像極了此時這位男子的模樣。
眼看着那畢姓男子一雙眼睛透着十足的算計,溜溜地上下打量觀察她的反應,範靜蘭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
這一笑,把畢興懷給整不會了。
在短暫的尷尬之後,畢興懷有些忐忑不安,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後,張口詢問,“可是在下的衣着有哪裡不妥?”
“你穿戴整齊,衣着上並無不妥。”範靜蘭笑道,“唯獨看起來多了些人模狗樣之感。”
人模狗樣?
這是在罵他?
畢興懷當下一怔,“這話在下有些聽不懂。”
“那便是心思不正之時,腦子也笨了,竟是連這話都聽不懂。”範靜蘭笑容更濃了幾分,“既然都笨成這幅模樣,便別學着話本上的那些橋段,想着當那飛上枝頭的鳳凰。”
這話明晃晃戳中了畢興懷的心思,頓時令他十分難堪,繼而十分氣憤。
氣憤眼前這位看起來還算端莊的小娘子說起話來,竟是如同刀子一般,半分顏面都不給旁人留。
更氣這小娘子說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是,你看着家境十分殷實,但邊關這種窮鄉僻壤之地,即便是殷實也十分有限,無外乎就是個富足之戶罷了。
而他畢興懷到底是個京官,是走上仕途之人,地位遠比你們這種人要高上許多,說他是想着飛上枝頭變鳳凰,那她又是什麼?
嗯?
但氣憤歸氣憤的,畢興懷卻也並不承認自己的想法和舉動,仍舊狡辯,“你憑什麼這般污衊在下?”
“污衊?”
範靜蘭再次笑了起來,“方纔那位婦人,與你應該是認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