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大多數人血液中都會有邪惡因子,而我的邪惡因子就是在那一段時間裡完全爆發的。從那時起我徐可凡年輕的心已成黑色,善良二字從此與我無緣。
霍建軍的獸行我不敢告訴任何人,在那些大蓋帽帶着有色的目光看着我身上的傷痕時,我就放棄了正常社會教育下的解決方法。因爲我當時所處的並非正常社會。
那一天,我一次一次的沖洗自己,卻洗不去心頭的黑暗。我和小霍有過,並非說明我是個多開放的人。和小霍是因爲我以爲我們註定在一起。現在……
我足足沉默了三天,最後我決定暫時將這一切埋在心底。不去想它,不去碰觸它。如果我讓自己一直呆在那個骯髒的角落,我將永遠走不出來。在沒有辦法的時候,我只能忘記。但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讓他爲此付出代價,比我慘痛千倍萬倍的代價。
那幾天我家裡也是一團亂,我想我母親是看出我的異常了,只是她什麼也沒說。她永遠是這樣,默默的觀察,逮到我的問題後把我一頓狂罵。有許有人會認爲,我的一切都是父母這種奇怪的教育方式造成的。可我不這麼認爲,我只是我,我對我錯都是我自己的決定。我不想怪罪別人。我的一切由我自己決定。
記得有那幾天我一直睡得不安穩。黑暗讓我害怕,安靜也讓我害怕,一切細小的聲音也能將我驚醒。那天也是這樣,當我臥室的窗戶傳來一陣輕輕的碎響時,我就醒了。
我小心地縮在牀角,不敢轉身,不敢動。只到身體被納入別人懷抱。黑暗中那個懷抱依然熟悉,卻讓我害怕。和那個魔鬼流着同樣血液的人,似乎帶着那個魔鬼的氣息。
我躲到一邊防備地說,“你,你怎麼進來的。”
他一瘸一拐地走向我,黑暗中,他熟悉的身影一點也沒變。沒想到他又出現了,這麼快,讓我促急不防。就如他的父親,讓我沒有一點防備的機會。
黑暗中,小霍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我是前天偷偷從親戚家逃回來的,他們怕我逃走,不給錢我。我就一路逃票回來。可我一回來就讓公司的人發現了。我爸逼着我回家,還不讓我來找你。我就趁他們睡着之後從陽臺跳下來。”
我看了看他的腳,我家住在二樓爬上來還不太費力。可他家住在三樓,跳下來真需要一定膽量。難怪他剛纔一瘸一拐的。
雖然有點心疼他的傷,可對他所流血液的痛恨讓我壓了心中的疼惜,“你在那邊幹嘛?”
“老頭子讓我跟我叔學做生意。”老頭子是指他父親,我們生氣時常稱自己老爸叫老頭子。
我突然鬼使神差地說,“你別學做生意了,你不是哪塊料。”我想讓霍家後繼無人或是什麼,我不知道。不過小霍到是完全沒介意。
他想了想說,“我也這麼覺得,其實我想學建築。”
“那就去啊!”
那時的建築業還是包工頭當道的年代,建築專業更是冷得幾乎沒什麼人知道。小霍也有些猶豫,“可是建築好像沒什麼前途,你到時不會嫌我沒出息吧!”
哼,我嫌棄他,他不嫌棄我都是好的。突然有個想法竄入我腦中。我假意走到小霍身邊,擔心地看着他的腳,“你腳沒事吧!你真夠傻的,那麼高跳下來腳摔斷怎麼辦?”
他看我不排斥他了,臉上笑意掩不住溢了出來,“沒事,沒事。我──”突然他笑容僵住了,我知道我的目的達到了,我和他坐在窗邊,我穿着一件很寬鬆的大T恤,我知道藉着窗外的月光,他一定能看到,看到那晚他那個禽獸父親在我脖子上留下的淤痕。
“你脖子怎麼了?”
我故作驚慌地向後退了退,他猛地衝過來抓着我。月光下我看見他眼中的怒火。他不顧我軟弱的掙扎脫下我的衣服。月光下我的身上的傷痕清晰可看。
“誰幹的?”他憤怒的聲音震得我一陣心痛。
我的淚很合作地流了下來,痛也鑽心般讓我無法呼吸,“你別管,知道也沒用。”
他怒吼道,“你說啊!我要殺了他。”
我曲身抱着腿,搖頭不說話,那一剎那我真的不想告訴他,那心理就像玩雷炮那種威力巨大的爆竹,很想去點它,卻俱於它的威力不敢前進。現在的小霍就像是個炸彈,點燃他後果不堪設想,我不在乎毀了霍建軍,可我不想毀了小霍,我知道他真的會去殺了他。
“你別管了,這是我自己的事。”
“我能不管嗎?我女朋友被——”
我的委屈,我的怒火突然一下衝了起來,“你怎麼管,如果是你爸,你怎麼管。”
他突然一下靜了,月光下他晶亮的眼睛裡泛出一層水光,他抓着我的肩膀,聲音中帶着溼意,“小可,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我撇過頭,不說話。我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事已至此,我又何苦將我一個人的痛擴散給所有人呢?
他抱着我喃喃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感覺到透過睡衣的淚水。我疲憊的身心不堪重負。月光下,我聽着耳邊模糊不清的細語,跌入了無邊的惡夢。夢裡我無力的掙扎着,卻找不到出口。那天起我不在有安寧的夜晚。
第二天,我被一陣救護車的鳴叫聲和警笛聲驚醒。那一晚,小霍趁我睡着之後摸回了家,善良孝順的他在那一晚用刀捅了他父親。霍建軍曾當過兵,他劫住了小霍的第一刀,卻還是讓殺紅了眼的小霍捅了一刀。傷在小腹,沒有生命危險。
霍家花了些錢把小霍弄了出來。
很久以後我知道,小霍捅霍建軍那刀是那老狐狸故意的。那老狐狸想用那一刀化解小霍心中的仇恨。只要是他沒想到,我在小霍心中的份量。甚至連我也沒想到,我在他心中的分量是如此之重。只是知道時,錯事已讓我做了。佛家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可有些錯,錯了就改不了了。特別是對人的傷害,傷了之後就沒得回改。因爲有些傷疤是永遠也無法癒合的。
被家人贖回來的小霍,並沒有像衆人所希望的那樣反醒自己不肖的行爲。相反他對霍建軍的恨更深了。
他們父子倆的爭鬥並沒把我牽扯在內。除了我們三個人,誰也不知道小霍發瘋般的行爲是爲了什麼。只有晨晨猜到一點,她想到跟我有關,卻猜不到其中的原因。以她那單純善良的腦袋怎麼可能想得出如此複雜的人心。
小霍放出來的第二天晚上,他有同樣的方式摸到我家裡。他跪在地上一遍一遍地說着對不起。我沒有說原諒,我只是勸他放手。我不想他用這種方法替我報仇。我勸他回到那個大城市,去完成他喜歡的學業。
他不願意。
我說,死亡並不能化解仇恨。他這樣做只能加重我心裡的負擔。
我從不認爲電視裡那種手刃仇人是最好的雪恨方式。那樣對仇人也太輕了。
他問,我們還有未來嗎?
未來,我冷笑,我這樣的人還有未來嗎?
我看到他身上霍建軍的影子,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放開心裡隱隱作痛的仇恨。我沒有說出來,我騙他,你先去讀書吧!等有一天你有獨立的能力娶我時,我會考慮的。
之後,我們儘量迴避關於霍建軍的話題。不過我還是忍不住問起霍建軍的近況。因爲還了那筆錢之後,我感覺一切似乎並沒有什麼改變,相反我家還來了不少大蓋帽的人。
一說起霍建軍,小霍臉上的顏色就差了,他恨恨地說,“老頭子現在好像在巴結一個姓顧的女的。那女的據說很厲害。連省裡那些官都聽她的。”
那時我心裡生出一個奇怪的想法,或許我也可以去聯繫那個姓顧的女子,如果她真的那麼有本事的話。或許可以幫助我。
當時我的想法或許是受那些電視劇的影響。電視裡那些受了冤的人總是會去找些能人幫忙。就像攔轎申冤一樣。或許那位嬌子裡就坐着個救苦求難,替人申冤的包青天。當時我就想着或許那個姓顧的女子就是個包青天呢?更何況她還和我一樣是女的,指不定可以激起她心底的同情,幫我的忙呢?
我像找到了救命稻草,拉着小霍,不停地尋問關於那個姓顧女子的問題。
小霍說他也不太清楚,他只是聽叔叔和他爸打電話時有說起那個女人。好像說是攀上她以後的生意就好做了什麼的。
我急急地問,在哪可以找到那個女的呢?
小霍想了好久,怎麼也想不起來。好像是個什麼天然會所。老頭子是在一個什麼天然會所撞到那個姓顧的女人的。
天然會所?我那時連會所是什麼都不知道。不過那個年月在我們那樣的城市裡會所這種時髦的東西並不多。我稍微打聽一下就能找到地方。
只是當時我和小霍並未想到後來可能發生的一切。我們只是單純地將那個神奇的女子想成了濟世女俠。世上哪有那麼無私的濟世女俠,有也不可能是商場裡的女強人。特別是像這個姓顧女子那般神秘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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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小可,你有沒有試過賭博啊!”
她回,“陪人去過,自己很少賭。”
我問,“我看你運氣很不錯啊!指不定能逢賭必贏呢?”
她眼白開始上翻,“也只有你這種智商纔會認爲我是賭的。告訴你,機遇不會來找你。有時,機遇只在別人的隻言片語之間,看你抓不抓得到而已。”
也是,我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