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細雨下了一夜,此刻仍在繼續……
羽晴一夜未眠。她起身從衣櫃裡拿出一套淡藍色長裙穿上,披了一件乳白色披風,然後從門後拿起一把油紙傘走出房間。此時天已矇矇亮,下了一夜的雨讓外面的溫度驟降,陣陣寒意侵襲,她微微的打了個冷顫……
昊然有早起運動的習慣,雖然現在正在度假,但習慣就是習慣,無論到了哪裡都很難改變。由於外面陰雨未停,所以就獨自在臥室的地板上做俯臥撐,邊做邊數“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正做到一百零三時,他突然被外面微小的走路聲驚擾。他本能的停下,走到窗邊查看,只見一個身着淡藍色長裙,身披乳白色披肩的女子,撐着一把油紙傘向院子中央的長亭走去,昊然斷定,這女孩肯定就是客棧老闆的妹妹。
看着窗外的她,一席長裙,憂鬱的面容,長髮披肩,纖細的身姿……昊然突然想到徐志摩的《雨巷》——撐着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寞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個丁香一樣地結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樣的顏色,丁香一樣的芬芳,丁香一樣的憂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昊然急忙穿上自己的白色運動鞋、黑色運動衣和咖色牛仔褲匆匆出門,他生怕自己一眨眼功夫的耽誤,就錯失與眼前姑娘的相遇。
此刻羽晴走進長亭,合上油紙傘,坐在長椅一側,看着池中的荷花發呆。她很失落,失落的不想憋在屋子裡,想出來透透氣。她幽怨的將手掌伸向空中,任長亭頂上滴下的雨滴敲打手心。她看着池中被雨水沖刷一夜的荷花,望着翠綠的荷葉上如珍珠般晶瑩剔透的雨露,不禁感嘆:“微微細雨出芙蓉,寒風瑟瑟惹人惆。遙想與君相思戀,如今陰陽兩相隔。”
羽晴正沉浸在“雨中荷景”中的感傷裡,突然被身後昊然的“招呼”驚擾。
昊然距離羽晴大約兩米左右處筆挺的站着,他陽光帥氣的笑看她:“好詩,姑娘好才華。”
羽晴起身:“不是什麼詩,一時感慨罷了。”說完禮貌的向昊然微笑,然後與他擦肩離開。
昊然有心搭話,卻不知該說什麼,一時情急便出口道:“我叫鍾昊然,北京人,聽說你也是北京人,交個朋友可好?”
羽晴停下腳步,背對他,並未回頭,只是冷言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出生哪裡,誰又能說我是北京人?!”說完走出長亭。
昊然尷尬,但並未沉默,而是稍稍提高音量:“既然‘與君相思戀,陰陽兩相隔。’你又何必苦苦執着?我也是一名警察,如果有一天我犧牲了,我一定希望我的那個‘她’把我放在她心裡的某個角落,然後開始新的生活,重新接納新的愛人。我不希望她把我忘了,因爲那樣我會難過。但我又不希望打擾她的生活,所以我只期望她能給我在她的心裡留出一小塊地方,只要能夠偶爾想我就行。但無論如何我都不希望我愛的那個‘她’像你這般苦苦執着。”
羽晴再次停下腳步。
子軒走後,她心如刀絞,所有人都勸她“忘”,開始新的生活,未曾有人如此勸慰無須“遺忘”。她回頭仔細看着眼前這個男人,一米八的個頭,明澈的眼神,陽光般笑容,健碩的體魄,帥氣的面龐:“你……知道我?你怎麼知道的?”羽晴疑惑的問。
昊然見她與自己交談,立即心花怒放,邊走近拉她進亭,邊說:“進來說,別讓雨淋着。”
羽晴掙開他的手臂,面無表情:“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麼知道我的事?”
昊然笑着把昨晚餐廳裡和木坤、夢潔交談的經過告知了羽晴,並補充道:“後院就這麼幾個人,除了坤哥的妹妹我沒見過,其他人我都認識,所以我斷定你就是夢姐嘴裡的妹妹‘羽晴’。”
羽晴繼續問道:“你是警察?”
昊然爽朗答道:“如假包換,要不要給你看我的警官證?在房間裡,沒帶身上,你想看可隨我去查。”
羽晴打量着他:“不感興趣。我累了,要回房休息,你願意在這,我就把這裡讓給你,不打擾了。”
昊然見她如此,也不強留:“姑娘,慢走。”
羽晴離開上樓。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分外憐愛。他想着,如此輕柔、漂亮、善良的姑娘,肯定和那位犧牲的戰友特別恩愛,纔會如此執着於過去。這麼好的女人,老天不該對她這樣,她該得到幸福。昊然扭頭望向池中純潔無瑕的荷花,陷入深深的沉思。
走到樓上長廊處,她用餘光看着樓下長亭內的昊然,心中莫名感傷。進入房間,她輕輕合門,慢慢的走到窗子處坐下,看着樓下長亭中的他在細雨中深思,彷彿像看着自己的子軒般入神,可惜他並不是她的子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