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的下降速度,辛小縵只聽得到風聲,謝連成說的話她也只能從口型中看出來再猜。
對方的表情很滿足,摟着自己身體的雙手也很緊,那多雪蓮花的根莖還抓在他的手中。辛小縵只覺得人搖晃得難受。周邊開始出現一大片大片的白霧,這是剛剛看到的雲海。
他們在下降!
辛小縵這才清晰的認識到。爲什麼在下降?啊,是了。
是她說要將謝連成推下懸崖,結果對方拉着自己一起落了下來。快速的下降過程中人總是會撞到懸崖邊上支出來的石塊,這裡是雪山,石塊上的冰雪更是硬邦邦的。她感覺不到什麼,因爲謝連成抱住了她。他的身體靠近懸崖那邊,而辛小縵的身體懸在空中。所有的撞擊都撞到了謝連成的身上。
就算想要他死,他也要保護自己麼?
‘嘭’,有一個撞擊,謝連成的頭自然反彈的撞到她的額頭上,卻是錯過反而碰到了肩膀。這樣的姿勢看不到謝連成的面容,不過臉上有什麼東西黏糊糊的,還帶着溫熱,轉而被風一吹,又迅速的涼了。
皮膚還來不及感受到,因爲驚訝一直往上望着的眼睛就看到撞擊過後的冰雪紛紛落了下來,快要打到她的臉上。
“閉眼!”耳朵裡面有人在大喊。
辛小縵聽話的閉上。
身體有點往下滑,可是擁着她的雙臂還是很有力,頭部被人按在了胸口,吹開的披風帽子也蓋到了頭上。耳朵裡面又聽到了那穩重的心跳聲。在靜謐的山崖下這跳動格外的讓她安心。
或者說,只要被他這麼擁着,她就安心!
辛小縵張口嘀咕了一句。謝連成卻是沒聽到,他的腰部又撞到了什麼東西上面,辛小縵隔着也可以感覺到那石頭撞擊身體所帶來的震動。
她有咕嚕了一句。這次謝連成似乎聽見了又似乎沒聽見。只將她的頭按得更加緊,說到:“別怕!我跟你一起。到那裡我們都一起。”
辛小縵的手抓住他的手臂內部,稍微扒拉開一點,用力擡頭看他。謝連成的頭低着,正好覆蓋在她的頭頂,替她擋住了上面飛揚的飛雪和碎石。
她望着他,他回望着她!
辛小縵嘴脣哆嗦,眼睛乾澀得厲害,那手伸出去捧住對方的臉頰,讓他貼近自己一些,這次的話清晰了:“你不要死。”
謝連成道:“你不死,我就不。”
辛小縵眼眶瞬間朦朧,她點頭:“好!你活着,我也活着。”甩一下頭,讓那淚水揮開。
謝連成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胸口窒悶得難受,他又道:“嫁給我!永遠不許反悔!永遠不許離開!如果我負了你,你就殺了我。你殺不了我,就下毒毒死我。”
辛小縵哭中帶笑,想說我怎麼毒死你?還是說不出口,只點頭,她也只能點頭。
謝連成臉上已經結了一層冰霜,皮膚裡面乏着青色。他就這麼的拖着她落下來,居然沒有運功,也沒有投機取巧的避開那些山崖的亂石,他……
辛小縵不敢再看也不敢在想,只是一徑的抱着他,口中不停的喚:“連成,連成……”
那氣息越來越微弱,呼入的氣息越來越稀薄,她感覺自己大腦已經無法運作,眼中只倒影着頭上男人堅定的目光,最後她綻開一抹微笑。
謝連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讓停頓的心口重新復活跳躍的,他只是憑藉這本能的攀爬縱躍在山崖之間。
手下不停,一直朝腳底不停的揮擊,硬是在靠近山崖地步之前轟出了一塊山體,成了一個小小的平臺。
懷中的辛小縵已經暈了過去。
這個時候,暈了過去纔是好的吧!
謝連成已經無法再去針對這種冒險做出任何正常人的反應。他一切的行動都是憑藉着求生的本能。硬是又用內力從十來尺的冰塊中敲擊出一個岩石的洞口,懷中的辛小縵卻是一刻也沒有放下來。
他潛意識的也怕了。這個女子,似乎已經被嚴簡給刺激得過分,性情比以前更加偏激,也更加脆弱。在聽得她說要推自己下山崖的時候他瞬間身體瞬間的痛不可擋太過於清晰。
是怎樣的環境和苦痛才能讓她的性情變成如此不穩定?
他的小縵從來都是陽光的,充滿生機的,哪怕是在嚴府被嚴簡給氣得哭都哭不出來的時候她都能夠思量着反擊和退路。而現在的她,無時無刻不懷疑人,無時無刻不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他的小縵……
他相信,如果不是他愛她至深,就憑藉着剛剛的那句話,換做別人謝連成早就一巴掌拍死了對方,毫不留情!
可是是她!是謝連成保護了多少年,憐惜了多少年,愛着多少年的辛小縵!
對於她的一切,他都無條件的接受,只要她在身邊。
所以,他直接將她也拖了下來!
興許她會怨自己丟下她,可是她不會怨恨自己帶着她一起死!
只是,她有死亡的勇氣,卻也害怕死得沒有意義。
跟着謝連成一起,那麼就算是死亡也可以冠上一個殉情的名聲吧!
算是,死得其所了麼!
洞口已經很深了,謝連成將原本綁在辛小縵身上的自己的披風給解了下來鋪在石塊地面上。再小心的將辛小縵放在披風上,將她自己的白狐披風蓋在她的身上。
撫開額頭的頭髮,她的臉色蒼白,嘴脣因爲驚嚇已經被咬得出血。謝連成壞心的吸吮乾淨,那脣色又染上了豔紅。
嘆息一聲,謝連成這才跑出去,一路跳躍到山崖的底下。偶爾還可以看到更加多的雪蓮,只是沒有什麼樹木了。在這厚厚的冰塊和石頭裡面也長不出什麼樹木。太陽已經隱隱的快要看不見。原來他們已經出來有半天多的時辰了。
這個時候下山會木屋已經不大可能,太陽落山的時候走雪峰直接會要了人的命。而且,現在他的身體也不容許。
最後擡頭看看頭上的雲海。
既然不能下,那麼只能上了。
口中有溫熱的液體給渡了進來,辛小縵貪婪的吸吮,耳中依稀的有人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臉上。那人身上的氣息很熟悉。
“……連,成。”
頭被扶了起來,又有一些液體給灌了進來:“是我。先別說話,喝了東西再說。”
辛小縵眼睛都打不開,那液體散發着誘人的香氣,她聽話的又喝了一些,倒頭迷迷糊糊又倒了下去。
身體被安置到一個更加溫暖的地方,她舒服的呼出一口氣。
謝連成的手指點在她的臉上:“傻瓜!”
辛小縵嘟起嘴,那可愛的樣子就好像辛小寶委屈的時候:“我是傻瓜,你是什麼?帶着傻瓜一起跳崖的笨蛋麼?”
謝連成好笑的抱着她搖晃兩下:“我是天底下一字號的笨蛋,你是一字號的傻瓜。”
恩,這個好。辛小縵滿意的點頭。
謝連成越發好笑:“現在滿意了麼?”
辛小縵緩慢的睜開眼睛,直接望到對方的心裡:“滿意了!”
謝連成又問:“不會反悔了!”
辛小縵肯定的點頭:“反悔的時候我會先殺了你。”
謝連成蹭蹭她的鼻子,答:“好。”想了想,又道:“下次要殺我選在其他地方吧!跳崖已經不好玩了!換跳河?”
“那樣會死得很難看。兩個人也會被水泡成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樣子,不好,換一個!”
謝連成無奈的道:“那你還是下毒好了。不要用那種讓人死得很難看的毒藥。我們要死得很安詳,滿足。”
辛小縵鄙視了他一眼,選擇忽略他這個提議。轉頭看向周圍,也是一個洞口,身下鋪着厚厚的樹葉,旁邊點着火堆。
“這是哪裡?”
“另外的一座山峰,離我們住的地方還遠。已經是夜晚了,我不能帶着你走山路,否則我們不需要自己跳崖,就可以直接掉到山峰底下。”
辛小縵撲哧一笑,眼中有了甜蜜的神色。
她道:“這是第一次有人帶着我一起死呢!”
謝連成也道:“這是第一次有人被我帶着一起死。”
辛小縵迷糊:“你殺人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不記得了!而且,我又不是你們女子,我殺人的時候身邊可沒有銅鏡。”
辛小縵不以爲然:“我就知道我殺人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我殺嚴簡的時候房間裡面正好有一面鏡子。”
謝連成一震,一手覆上她的眼瞼:“我們不說他。以後我們都不說他。”
手掌下的眼睫不停的眨動,辛小縵說:“好。”轉而又問:“剛纔你給我喝了什麼?味道怪怪的。”
謝連成神色更加怪,似乎想說又不想說。
“是我們皮壺裡面帶的酒?”
“……不是。”
“你該不會給我喝了你的血吧!”毒藥是不可能了。
“……也不是。”
“到底是什麼?”辛小縵怒了。
“咳……”謝連成左右看看,眼光最後落到了火堆旁邊。辛小縵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那裡有個拳頭大小的黑色硬殼一樣的東西,似乎還有很多觸角,讓人看着忍不住發抖:“那是……蜈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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