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有類人天生有種做採花賊的特質。總是喜歡三更半夜竅窗而入。
很不幸,這類人栽跟頭也載得多。
特別是在被採花的某人武功高強的情況下。
蕭殤作爲一位不太合格的武林盟主,除了沒有對江湖有着歷屆盟主那般的責任感之外,他的武功還是很高強的。否則也不會在每四年才舉行一次的武林大會上脫穎而出,一舉奪魁,咳,是一夜成名。
當初蕭天下在沒有兒子的情況下意外收了這個徒兒,打心裡就喜歡。這種野小子,沒跟人接觸過自然不懂得表露感情,可是也跟動物一樣知道感恩圖報;被山裡狼羣養大,天生就懂得怎麼利用團隊來狩獵,挖陷阱,說獸語;
第一次見到蕭天下的時候差點以爲他要對蕭一笑不利,張牙舞爪的明的暗裡可沒少讓蕭天下折騰。好在,蕭天下本身武功了得,又看到野小子骨根奇佳,是難得的練武奇才,刻意試探,三擒三縱,最終收服。
有了蕭一笑的勸說,蕭天下給野小子起名蕭殤。更是將自己平生所學傾囊相授。
動物一樣靈敏而強壯的體魄,獵人的耐心和專注,不被世人打擾的環境,和蕭天下的特意栽培,再加上蕭一笑惡魔一般的折磨使喚,練就了蕭殤兔子的神經,狼的狠辣,虎的威儀……
咳,迴歸正題。
這樣一個人,沒想到有一天也會被採花賊給惦記。
衆所周知,採花賊是男的,而我們的蕭大盟主也是男的。
這不知道是花兒性別的問題,還是採摘人的腦袋問題,反正吧,等到蕭殤的劍閃着寒光指着黑暗中某個全身上下被劍刺得沒有一片完整衣服的人的喉結的時候,採花賊就要變成那悽慘揉虐的花朵,而蕭殤大盟主變成那正義凜然,披着狼皮的兩層皮狼,面無表情的喝到:“你是誰?”
“嘻……”來人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撥開指着脖子的劍:“大家都是老情人了,不用一見面就這麼熱情吧!”聽着聲音就知道是刻意變聲的。
蕭殤眉毛一挑,被撥開的劍又回到原位,還往上指了指:“你到底是誰?”
一聲嬌滴滴的:“蕭——大——哥!”赫然像是紅河的聲音,一邊交換那人還一邊貼了上來,劍又被撥開了。
蕭殤忍不住全身打顫,一個錯步,趁着對方靠近身體幾下騰挪就跟來人換了位置,劍又指到了脖子邊上。
那人道:“蕭大哥,難道你連紅兒也不認識了麼?”
蕭殤冷冷的道:“紅河現在在蘇州。”
那人‘哦!’了一聲,身體扭捏了幾下,聲調又變了:“臭小子你拿劍指着我幹嘛,連你師姐你都不認識了。”這語氣明明聽起來就是蕭一笑的口吻。
開始紅河的聲音讓蕭殤起雞皮疙瘩的話,這蕭一笑的聲音則讓人頭皮發麻,蕭殤也不吱聲,手一虛抓,連着就跟對方味了幾招,兩人你來我往腳步移動,又換成原來的位置,這劍卻是再也指不到某人的脖子上。
黑暗中蕭殤豪不客氣,‘狼爪’不停變幻,忽左忽右,忽上又下,變化無常,招招狠辣,卻是將對方逼得不停的倒退,那人開始還雙手應對,越到後面有點不支,也不硬拼,斜身一招‘鵲橋仙’,如鳥兒一般的輕盈的往後飛去,正好飛出蕭殤的攻擊圈。
那人看看胸口的衣服,已經沒有一片好的布料了,忍不住哀號:“這衣裳可是上好的蘇繡啊,可花了我百兩銀子,蕭殤,你得賠!”氣憤之下儼然是個男人的聲音。
蕭殤手一揮,燭臺大亮,看着來人忍不住的有點冒火:“謝連成,你半夜三更又來做賊。”
來人不正好是謝連成麼!
可惜,蕭殤的臉色再黑,說話再嚴厲,某個臉皮比城牆還厚的人壓根不放在心上:“小生雅號‘牡丹郎’,花名榜上排名第一的採花賊,不做賊難道我還做花啊!”一邊說,一邊拔了自己的外套,眼色不善的看着蕭殤。
冷汗一滴,蕭殤問:“你要幹嘛?”
咽口水:“採花。”
‘咻’的一聲,一枚入針一樣的暗器從厚臉皮表皮擦了過去,謝連成嘿嘿笑:“沒一點幽默感!也不知道蕭美女怎麼**你的,唉,唉,你那‘狼毛’別這麼丟行不行?雖然是暗器,也經不起你這麼不要命的丟啊,你老家的狼外婆們的皮毛有限……”
‘叮——嗡……’閃着銀光的劍從厚臉皮的頭頂擦了過去。
謝連成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蕭殤大盟主臉色比黑鍋還黑,問:“你怎麼來了?”
“災區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沒我有我都無所謂。再說,小縵和我的小寶都不在,我還呆在那裡幹嘛!”
蕭殤沉下氣:“他們都很好。跟師姐在一起。”
謝連成點點頭,轉身從蕭殤的包裹裡面翻找出一件黑色長衫穿上。他們兩人都是習武之人,身高也差不多,以前謝連成爲了省銀子就經常拿着蕭殤的外套穿,反正蕭一笑歷來爲他準備充足,不穿白不穿。
“謝謝你!聽說小寶讓你的手下照顧得很好。”當時聽到江湖販子說小寶被陌生人追殺,如果不是半路知道蕭殤趕了過去,謝連成差點就丟下幫忙救助水災的人跑去找小寶了。這份恩義,謝連成是感激的。
蕭殤也不是會說虛話的人,人家道謝他也覺得理所當然。
謝連成換了衣服,自顧自的又翻出乾糧,泡了茶,好不客氣的吃吃喝喝,想了想又問:“小寶那孩子沒吃過什麼苦,路上他哭了沒?”
“沒有。”在路上辛小寶的確沒有哭,甚至見到蕭殤之前連話都沒怎麼說過,只是一味的沉默。之後興許是爲了要討蕭殤的歡心,胡攪蠻纏的耍小孩子性子讓蕭殤動了惻隱之心沒法拋下他跟黑虎,話倒是嘰嘰喳喳沒停,使出的鬼點子也只會讓人覺得這孩子聰明得過分,更是憐惜他一路吃的苦。
謝連成笑道:“小寶是好孩子。不會在外人面前哭的,除非是對着他孃親。小縵一定很心疼吧!”如果不是謝連成被人設計支開,他們兩母子根本不會經歷這些事情。說到底謝連成覺得自己考慮不周全,讓他們受苦了。本來想着直接去蘇州見他們,可是心裡還是忍不住的指責,半路轉彎帶點逃避的來找蕭殤。見了人又忍不住想要知道辛小縵他們好不好,對着蕭殤他自然不用拐彎抹角的打聽,直接表現出自己的擔心只會讓蕭殤更加直白。
對蕭殤而言,朋友的擔憂他是願意幫忙分解的。
蕭殤自然的想到了當天聽到孩子在母親懷中害怕無依,彷徨無助,卻又倔強依靠的哭聲,那一副畫面在之後的日子裡不止迴盪了多少遍,他的話中透着難得的溫情:“小寶很堅強,辛小縵……”
謝連成望着他,他斟酌着詞語,道:“辛小縵是位好孃親。”
謝連成才後知後覺的想到蕭殤其實是個棄兒,雖然之後有了蕭天下和蕭一笑,可是對孃親的情感一直都很匱乏,看到辛小縵對辛小寶的愛護也讓他間接的瞭解到母愛並不是他自身的單一性。
謝連成臉上一片柔和,往蕭殤的牀上一跳,成個大字形的倒在上面:“小縵最大的優點在於重感情。只要在她身邊的人,別人不負她,她就會是最好的親人,友人,甚至情人。”
“那個女人很貪財。”蕭殤忍不住的反駁。
謝連成大大咧咧:“不貪財還能做生意嘛!你師姐蕭一笑也不是善茬。”
“那個女人奸詐。”害人的時候眉頭都不皺一下。
“再怎麼奸詐,也抵不過蕭一笑啊!我相信她們兩個在一起,只有比更奸詐,沒有最奸詐。”
“那個女人好美色。”居然每天晚上讓小白臉給她暖牀,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有沒有那層關係。
這一點謝連成更加有理由反駁了:“再怎麼好色,也沒有蕭一笑那樣養着一羣色男色女給她賺錢吧!色,是人之本性。”想了想,他又笑得淫 蕩:“如果你蕭大盟主不是長得帥的話,我也不會半夜爬你的窗戶了。”
“……”蕭殤想起一句話,叫做: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這是不是概括了蕭一笑,謝連成,辛小縵和辛小寶的共性?老天保佑,千萬不要讓他蕭殤也變成那樣啊!
最終蕭大盟主看着牀上已經快要睡着的某人,皺起眉頭問道:“你到我這裡來做什麼?”
某人喃喃:“睡覺的。”
蕭大盟主額頭青筋冒出一根:“自己去開一間房。”
某人翻個邊:“我窮啊!沒銀子。”
蕭大盟主青筋兩根:“起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某人總算睜開眼睛,眸內異色閃動:“別說你不知道,整個客棧也只有你這個房間最安全了。”
蕭殤一愣:“你……”
某人擺了擺手:“好啦!我們又不是沒有一起睡過。你明天起要去組織武林大會吧,我也跟着去,現在世道不安全,我跟在身邊也有一個照應。要知道,天底下,你的後背除了貼着我還能貼着誰?”
“……”這話,在很多年以前,蕭殤去剷除魔教的時候這個男人也說過。
心裡一陣安定。他知道對方說得對,兄弟朋友其實就是爲了關鍵時刻用來將後背來相互依靠,共同面對難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