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昉退下後,折允武遣走了殿中所有侍從,獨坐枯思,坐到連燭光也熄滅了,侍從因不得號令不敢進來。殿中空蕩蕩的,說不出的孤寂,說不出的蕭然,折允武想到無奈處,真是哭不得,嘆不得。
“滿殿的大臣,爲什麼我覺得沒一個可靠?爲什麼我總害怕他們在算計我?是我多心麼?是我狐疑麼?”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一個聲音道:“太子,方纔你找我,可有什麼事情。”
折允武擡起頭來,見偏門透出一點燈光,一個人一手持燈、一手抓着披在肩上的袍子,卻不是楊應麒是誰?
楊應麒慢慢走近,折允武見他似乎是剛剛睡醒的樣子,嘴角的火瘡已淺小了許多,一雙眼睛清澈如水,整個人看起來十分雅靜有神,想來這一覺睡得甚好。
折允武便叫了聲七叔,忽然大聲道:“七叔!我……我覺得我好像做錯事了!我……”
楊應麒問:“出什麼事情了?”
折允武略一遲疑,說道:“今天下午,李壽來見,他,他竟然提出要我們割讓三十九處城寨!”
楊應麒並無驚訝的樣子,只是在案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很認真地聽折允武敘說,因他沒有打擾,折允武便說了下去,他半點也不隱瞞,將日見殿上之事全盤托出。說完整件事,窗外一亮,卻是破曉了。
折允武道:“七叔,我……我是不是做錯了?”
楊應麒且不回答,搖了搖鈴,叫了侍從進來,命傳早膳,折允武道:“我現在哪裡吃得下去!”
楊應麒道:“吃不下也要吃。我先前幾日睡不着,以至誤了些事情。你要自己餓自己,可是也想誤事?”
折允武嗯了一聲,抓起碗筷三兩下把早點吞嚥了。楊應麒卻吃得頗爲斯文,宛如平時。等吃完了,屏退侍從,這才道:“太子,昨日你確實有不對的地方。”
折允武聽到這話頗爲激動,說道:“七叔你也認爲我們不當割地?”
“這個,不是最重要的。”
折允武奇道:“這個還不重要?”
“嗯。比這個更重要的,是你的心態。”楊應麒道:“太子,你做了監國這麼久,內心似乎還沒把自己的身份調整過來。太子啊,你是太子,是監國,不是在蓬萊學舍、管寧學舍求學的學生了。遇到什麼事情,除非是自己其實有把握的,否則不要在人前坦誠請教,就算對方是你的四叔。”
折允武一呆,又聽楊應麒道:“在戰場上,站在對面的纔是你的敵人,但在政壇上,任何人都可能是你的敵人。身居高位,當以善心立志,而以惡意揣人!心裡真正的打算,不要隨便讓人知道——尤其是在朝堂之上。”
折允武心裡怔怔地念叨着楊應麒的這幾句話,楊應麒也不打擾,殿中一時間便靜了下來。過了一會,侍從來報:“韓大人求見。”
折允武看了楊應麒一眼,楊應麒卻將眼光偏了開去,不給他提示。折允武雙眉一緊,道:“傳!”
便見韓昉領了一個官員進殿,見了楊應麒後一呆,韓昉和那官員都是知禮之人,入殿後先向二人請禮,然後韓昉才道:“原來楊相在這裡。這可巧了,正好,正好。”
折允武問:“韓大人,你此來何事?見到七叔爲何說正好?”
韓昉道:“回太子的話。臣此次來是要稟奏夏邊之事,並領劉筈晉見。本來這事該先經楊相批覆的,只是昨晚臣到楊相府中時,夫人卻道楊相不在,也不知道去哪裡了,今晨再去,也是如此說,所以拖延至今,眼下楊相也在,豈非正好?”
其實楊應麒去哪裡,趙橘兒是知道的,卻沒對韓昉直說,但楊應麒也不插口,臉上一點表現也沒有。
折允武見韓昉雙眼都是血絲,想必昨夜徹夜不眠,點頭道:“韓大人昨晚沒休息好吧,可辛苦了。”
韓昉道:“爲國效力,敢辭勞苦?”說着遞上文書,引見劉筈。
這劉筈楊應麒、折允武都見過,素知他與乃弟不同,是個端穩厚重的君子,折允武再看文書,見上面並無楊應麒的畫押相印,便遞給楊應麒道:“七叔,此事你看如何?”
楊應麒接過文書,掃了一眼,說道:“太子,這件事情,你決定了麼?”
折允武略一沉吟,說道:“昨晚我雖簽了押,但此事重大,終覺有不妥處。”他也只是隱隱覺得不妥,究竟如何不妥,卻說不出來,這時也不和盤直說了——這時他用這般說法,分明是要將事情推給楊應麒。
楊應麒微微一笑,那眼神似乎對摺允武的表現頗爲滿意。他也不問有何不妥處,接口道:“既然太子覺得有不妥處,那定是有不妥處了。”隨手就把文書給撕了。
韓昉大驚道:“楊……丞相,這、這可是昨日羣臣議定之事,這……”
楊應麒道:“監國剛纔不是說了麼?此事不妥。既然不妥,便另外議過。”對劉筈道:“劉大人素有名望,堪當出使西夏之重任。不過要對乾順說的話,我們還要另外斟酌。劉大人且等一等。”
劉筈忙道:“既如此,下官請先告退。”
“不用。”楊應麒道:“你且在旁聽着吧,知道事情的本末和太子的決心,到時候去到西夏才知道該如何應答。”
劉筈應了聲“是”,便退在一旁。
楊應麒對摺允武道:“太子,不如就按我們昨夜所議,再見見羣臣和乾順的使者吧。”
折允武心想我們“昨夜”哪裡議定過什麼事情?但惦念了一下,卻道:“好!就由七叔主持!”這句話說出來既是表示了對楊應麒的信任,也相當於是默許了楊應麒借自己的名義行事。
楊應麒便傳下令去,召幾位副總理大臣陳正匯、陳顯、張浩以及樞密院副使郭浩、塘沽城防提督安塔海等文武大臣上殿,又傳南宋使者劉豫,西夏使者李壽、臨夏軍區總參軍李永奇殿外候旨。
傳令罷,韓昉問:“不請四將軍?”
楊應麒道:“四哥昨日忙活了一日了,讓他歇息歇息吧。”
韓昉見狀,身子低了幾分,應道:“是,是。”
不久諸臣進殿,行禮列坐,楊應麒也不和他們商議,就命傳劉豫、李永奇。劉豫、李永奇先入,各行禮罷,楊應麒命給劉豫看坐,再傳李壽。
李壽入殿,頗爲志得意滿,拱手道:“太子,事情想好了麼?”
楊應麒斜了他一眼,道:“跪下。”
李壽一怔,隨即微笑道:“是小使疏忽了。”跪下行了禮。
楊應麒道:“三跪九叩。”
李壽道:“三跪九叩,乃面君大禮。大夏臣工出使外邦,不向他邦君主行此大禮。”
楊應麒問韓昉:“西夏和我們,是外邦麼?”
韓昉道:“不是。西夏是我大漢藩籬。”
楊應麒又問:“乾順於我大漢,又是什麼?”
韓昉道:“乾順在西夏國內,是君。在我大漢,是臣。”
楊應麒點了點頭,轉頭面向李壽道:“補行三跪九叩之禮,我便免你受辱,也不計較乾順的唐突,只當他是擇臣不當。”
李壽臉頰的肌肉跳了兩跳,勉強笑道:“這位可是麒麟相公楊大人?”楊應麒不答,李壽見了衆人的眼光神色,便知道自己猜對了,繼續道:“楊相公賢名播於天下,我西夏三尺孩童,也知相公素知禮法,今日一見,嘿,卻是見面不如聞名!”說到這裡停了停,要等楊應麒問他“如何見面不如聞名”再用言語擠兌他。
誰知楊應麒對李壽的話頭半句不接,陳顯眼角微擡,和張浩交換了一個眼色,心中都爲李壽嘆息。便聽楊應麒喚來侍衛道:“這是個不知禮數的村夫,也不知乾順怎麼派這樣一個人來。你們替我教教他什麼叫三跪九叩。”
兩個侍衛一時不知如何行動,陳正匯哼了一聲道:“叉住了,讓他磕頭!”
兩個侍衛這才明白要動粗,便上前叉住了李壽,踢彎了他的膝蓋,李壽吃了一驚,叫道:“我是大夏使者(咚)……你們(咚咚)……不當如此對我!(咚咚咚咚)無禮……無……(咚咚)”抗議未畢,早被兩個侍衛抓住了行完三跪九叩之禮,不但膝蓋疼痛,連頭皮也磕出血來。
折允武見狀,大感暢快,喜色現於眉梢。
李壽此時已無半點威風,顫巍巍站起來,高聲叫道:“太子!楊大人,難道你真要兩國兵連禍結麼!可莫忘了,我晉王的數十萬大軍如今就在邊境上,只等李壽一紙回書了!”
楊應麒也不管他,喚:“劉筈。”
劉筈出列應道:“劉筈在。”
楊應麒道:“你這就去見乾順,讓他在三個月內將兒子送到塘沽來,我塘沽太學會給預留名師,教他中原禮義,也好異日爲一方諸侯,造福甘隴。”
李壽聽楊應麒開口乾順,閉口乾順,讓劉筈去中興府也不說“出使”而說“去見”,直將嵬名乾順當作甘隴的知府縣令一般,但他才被楊應麒折了氣勢,這時哪裡還敢開口?便是開口了,楊應麒也不會理他!
劉筈看了李壽一眼,道:“下官稟丞相,塘沽與中興府相隔數千裡,三個月……怕來不及。”
楊應麒道:“乾順若是忠心,來得及的。”說着瞥了猶如鬥敗公雞的李壽一眼,對劉筈道:“你到中興府後,將這村夫交給乾順,讓他好好管教。”說完一揮手,便讓侍從將李壽轟了出去。這才站起來,走到劉豫面前。
劉豫慌忙起立,喚道:“丞相”
楊應麒執了劉豫之手,笑道:“夷狄就是夷狄,雖得趙氏百年滋潤,若已華化,其實還是夷狄。”
劉豫陪着笑道:“丞相說的是。”
楊應麒道:“今日請劉大人來,一是見見太子,完了禮節,二來嘛,太子殿下今天本要請劉大人到小汴梁一遊。誰知卻被這麼個村夫擾了興致,此事只能押後了。不如另約在三日之後,劉大人以爲如何?”
劉豫問:“太子與丞相所邀,下官何敢推辭?不過恕下官孤陋寡聞,請問一句,不知這小汴梁卻是何處?”
楊應麒哈哈一笑道:“那是一處絕好的去處。劉大人江左名士,到了京畿,不能不往小汴梁一遊。”他左手還執着劉豫的手,右手輕輕拍了兩拍道:“至於這小汴梁是何勝景,劉大人到時看了便知道。”
送走劉豫後,殿上便只剩下漢廷中樞幾個要員以及安塔海、李永奇,可以說都是自己人,連侍從也在楊應麒的示意後退下,郭浩、陳顯等便知要關起門來商議大事了。
韓昉上前,折允武心想:“他要責七叔唐突魯莽麼?”誰知道韓昉卻只是道:“楊……丞相,如今……如今太子與丞相既決定對西夏用強,陝西方面就該有所準備了。”竟一句話也沒有就默認了楊應麒的決斷。
楊應麒頷首道:“此事太子與我早已議定。”喚道:“李永奇!”
李永奇昨夜也是一夜未閤眼,早上從牀上跳起來後對昨日妥協得太快極爲後悔,希望今朝上廷有機會挽回,誰知卻看到了這樣一場激動人心的好戲!此時聽楊應麒叫喚,跨上兩步,行禮道:“末將在!”聲音極爲激昂。
楊應麒道:“李參軍,我實對你說,中樞無論兵還是錢都十分困難。如今太子讓我問你一句:邊疆戰士,是願坐觀裂土割地,還是願爲國家擔承一二年苦難,以待陛下凱旋?”
李永奇道:“邊疆戰士寧戰至最後一人,也不願屈辱退縮!中樞沒錢,我們自己籌!便都餓死了,魂魄也要纏繞長安渭水,等候陛下南歸替我們報仇!”
“好!”楊應麒道:“你回去告訴劉錡,夏邊之事,監國和我讓他全權節制。虞琪、李彥仙、種彥崧全力配合。仗該怎麼打,你們自己決定。丟一城一地,中樞不會降罪。便是把夏人這次所求的那三十九座城池都丟光了,中樞也不會易帥。陝西秦鳳守不住,我許他撤過黃河,到河東和夏人周旋。河東再守不住,我許他撤過太行山,大家就在這燕趙之地一起來與乾順、宗弼、宗翰他們周旋!”
楊應麒此言一出,便是韓昉、郭浩也無不大驚失色,陳顯偷偷向折允武望去,見他眼中雖露出異樣的光彩,卻仍不動聲色,心道:“太子這神色,是興奮還是驚訝?這真是他們商量好了的?按他的脾性,若是事先沒商量好,這會子應該會出言詢問纔對……可是……奇怪,奇怪。”
這邊陳顯在深謀老算,那邊李永奇已忍不住顫抖起來,抱拳道:“太子與丞相如此信任,這……這……”竟是激動得語不成聲,頭一頓,以示領命。
李永奇退下後,楊應麒對郭浩道:“將太子與我的決定詳細擬成文書,交付楊元帥、曹元帥。”
郭浩領命道:“是。”
楊應麒又對韓昉道:“晉北那邊,我不大放心。”
韓昉道:“曲將軍忠勇無雙,定會爲國效力。晉北少不得他。”
楊應麒道:“我擔心的不是他。我擔心的是河北西路與太原的文臣不能全力配合。太子的意思,是調一員中樞重臣去監軍。”
韓昉沉吟道:“如今宗翰勢力正惡,曲端身負重任,忽然派出一名監軍去,恐怕反使中樞與邊將之間生出罅隙。”
楊應麒道:“所以我們需要一個既能幫曲端穩住局面,又是曲端能信服的重臣去。”
韓昉眼皮下垂了片刻,便轉身對摺允武道:“臣薦一人,以充此任。”
折允武問:“韓大人薦哪位大臣?”
韓昉道:“臣毛遂自薦。”
折允武尚未答應,楊應麒已撫手笑道:“若是韓大人去,那冀西晉北便無恙了!”
折允武一聽,也欣然道:“那就有勞韓大人了。”
楊應麒這纔對陳顯道:“陝西、秦鳳、河東、河北西路的權責行文,趕緊起草,擬畢呈太子批覆。”陳顯應命後,楊應麒又道:“如今四方多事,我想將河北東西路暫時併入京畿路,由中樞部院直隸,各位以爲如何?”
陳顯、陳正匯、張浩等都道:“此誠善策。”
楊應麒讓陳正匯執筆擬稿,遞交元國民會議批覆。
幾個大臣各自忙碌時,殿外傳報:“東海軍區元帥歐陽求見。”
折允武未傳,便見歐陽適怒氣衝衝闖了進來,進殿也不見禮,就對楊應麒道:“老七,你瘋了麼!這般對付李壽,你是鐵了心要和西夏打仗是不是?”
楊應麒還沒答話,安塔海哼了一聲道:“元帥,太子在座。”
歐陽適一怔,便向折允武行了禮請了罪,道:“太子,老七這次太唐突了。我因國事危急,所以失禮了。”
折允武忙起身還禮道:“四叔這也是爲國憂心。”
歐陽適便不再管他,走到楊應麒身邊道:“老七,這裡也沒外人,我就不說場面話了。你瞞着我召集衆臣,又傳喚宋使、夏使,這我都不想說你了。但我問你,你是不是真打算五面開戰?”
楊應麒微微一笑說:“四哥,你怕了?”
歐陽適沒想到楊應麒會如此回答,不禁又是一怔,彷彿不認識楊應麒一般將他看了兩眼道:“你辦事素來謹慎,這次怎麼如此糊塗!現在豈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是宰相,你應該比我還清楚:這場大仗我們現在打得起麼?”
楊應麒道:“打不起。”
歐陽適哼了一聲道:“打不起你還這樣孟浪!”
楊應麒道:“我們打不起,但只要誓死抵抗,一時間未必就會滅亡。只要我們不滅亡,他們幾家就都不會好過!西北也罷,東南也罷,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堅壁清野往後撤。拼着把河北、河東、陝西、秦鳳打爛了,也足以與宗翰、宗弼、乾順兩敗俱傷。只要拖得兩年,保得通往漠北的補給線安全,以東北、東海的人力物力支持大哥將漠北的仗打完,那時自有道理。”
歐陽適不滿道:“之前我們議事時,你不是同意了要拖的麼?”
楊應麒道:“我是說要拖,可沒說要屈膝求和來拖。用割地文書拖,不如直接用刀來拖!我已經做了最壞打算,陝西、秦鳳甚至河東都準備隨時失陷了。不過,這也只是最壞的打算,事情未必會走到這一步。但既然我們連這最壞打算也不怕了,還怕什麼?反正我不覺得大漢已經到了爲局勢出賣尊嚴的地步。”
歐陽適道:“陝西、秦鳳……那趙構呢!我軍一旦失勢,趙構一定北上,那時怎麼辦?”
楊應麒道:“他不是要北上援鄰麼?若宋軍斗膽北上……”
歐陽適問:“如何?”
楊應麒道:“我會傳令趙立,宋軍若來,他就帶領大軍進駐淮子口、登州。膠水以西的山東地面,就暫時讓趙構幫我們看守。”
歐陽適一聽瞪大了眼睛:“那不是要把整個山東舉手讓人?”
楊應麒笑道:“是。反正守起來更麻煩,不如就先交給趙構保管,趙構忽然得到這麼一大片土地,怎麼的也該做個秀,乾點減免錢糧、大赦天下的事情,這樣對山東的百姓來說也是好事。”
歐陽適哼道:“若宋軍繼續北上呢?”
楊應麒道:“濟水以北可沒有金軍了。趙構要援鄰就該向西,若他繼續向北,那就是有意挑釁,二哥就可以鳴鼓反攻。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把戰線縮到燕山、太行、黃河、濟水,跟他們慢慢耗。到時候還請四哥帶領水師艦隊,再去敲一敲建康的城門……四哥,我這計策,不錯吧?”
歐陽適怒道:“不錯!不錯!”
楊應麒微笑道:“四哥也認爲不錯,那就好,那就好。對了四哥,建都的工程,進行得怎麼樣了?”
歐陽適怒道:“建都?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建都?”
“四哥你這便不對了。”楊應麒道:“大哥召你上來,就是要讓你辦這件大事。如今你放着正事不辦,卻整天在我的相府裡和我幾個下屬混,雖然我也很想和四哥多聚聚,可就是怕大哥從漠北迴來燕京還是一片白地,四哥到時候拿什麼跟大哥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