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萱自從葉相宜來探望過她以後,她養病的生活卻沒有繼續平靜下去。
本來她天天躺牀上總是躺不牢,時常想要下牀走動走動,可是自那以後的一個星期,每天上午她都莫名其妙的躺在牀上睡得很熟,如果不是護理進來叫她,她自己到飯點了都醒不過來。
一個如往常一樣陽光燦爛的早晨,王萱從一起牀開始,就覺得頭暈沉沉的。胸口難受得像是被塞進去一捧草。然而不想麻煩舒嬌的她還是勉強支撐着起了牀。在衛生間裡漱口的時候,胃裡突然翻滾噁心起來,王萱連忙放下手中的水杯,手裡的牙刷都沒來得及放下便衝到馬桶邊上彎下腰嘔吐起來,剛剛乾嘔了一會兒她想直起身時,那種強烈的噁心感卻又逼迫她不得再次嘔得驚天動地,王萱拼命壓低聲音,又慌忙反手把衛生間的門關上,生怕舒嬌或者護理會像往常那樣走進屋來。
她抓過掛在馬桶邊上的紙巾擦了擦沾了胃液的脣角,用手輕捂着胸口,剛剛那陣劇烈的嘔吐讓她本就未能痊癒的肋骨又隱隱作痛了。
王萱用握着牙刷的手虛軟的撐在盥洗臺上,看着鏡中的自己,雙眼有些輕微的浮腫,眼神中透着驚慌之色,她的心裡已經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雖然她只是半路出家的女兒身,但是她對某些事情並非一無所知的。她被性侵了,然後在醫院裡躺了半個多月,算算時間現在應該是第五週左右了。
王萱端起水杯往嘴裡灌了一口水漱口,用毛巾擦乾了嘴角上的水,而後便打開廁所的房門坐到書桌前打開了電腦,忐忑不安的盯着顯示屏,等着電腦慢慢啓動。
王萱很快速的查了妊娠反應的症狀,每多看一點,她的心便往下沉一分,等到她抱着僥倖心理查了事後避孕藥的作用時間後,她的心便沉到了谷底。
“萱萱,下來吃飯了。”舒嬌在樓下的廚房裡朝樓上喊道。
王萱恍若未聞的坐在椅子上默不迴應,舒嬌又喊了兩遍,以爲王萱今天又在睡懶覺了,她抹乾了手走上樓推門而入,女兒正坐在書桌前發呆。
“萱萱,怎麼了?”
“啊,沒什麼。”反應過來的王萱第一時間合上了電腦,站起來對舒嬌說,“媽,快點下去吃飯吧,我都餓了。”
“那我剛剛喊你你怎麼不應?”舒嬌疑惑的問道。
“剛剛想事情呢,一下子沒聽到。”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弟弟不是去參加夏令營了嘛,我也想出外玩,好久沒出門了,都要憋壞了。”
“等你病好了,讓你爸爸抽時間,咱們娘三一塊去,你弟弟就丟他在家看大門去。”
“哈哈,那弟弟可慘了。”王萱在舒嬌身後笑說着,一邊和她一起坐在了餐桌前。
可是她剛剛坐下,聞到桌上的荷包蛋散發出來油味,腹中的那股噁心感又涌了上來,她立馬又推開了椅子,捂着嘴巴朝廁所跑去。她身後的舒嬌看她這麼急急的樣子也疑惑的站了起來,跟着她來到了廁所,站在門口看着女兒,半跪在地上往馬桶裡嗚嗚的乾嘔。
舒嬌走到她背後輕拍着她的背,把沾溼了的毛巾遞給她道:“萱萱,你怎麼了?是不是中暑了啊?”
王萱拿過毛巾輕輕的擦了擦嘴角道:“沒事。”
“還說沒事,看你吐得那麼厲害,等會兒吃完飯媽媽陪你去醫院裡看看。”
“我不想吃了媽,你先去吃吧,我喝口溫開水就好。”
“不吃早飯怎麼行!多少吃一點。”
王萱生怕進了餐廳聞到那股煎蛋味又會吐出來,央求着舒嬌道:“那你給我拿一片面包好了。”
舒嬌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攙着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而後用碟子給她拿了片抹了藍莓醬的麪包。
王萱一邊小口小口的嚼着切片的麪包,一邊想着呆會怎麼和舒嬌說明真相。不過她的心中回想起剛剛舒嬌說的中暑的話,又有點僥倖的想着搞不好是自己多心,真的只是中暑而已呢。
一切收拾停當後,舒嬌給還沒來上班的護理打了電話,今天暫時給她放一天假以後,便開着車,載着王萱來到了她複診的醫院裡掛了號。
再次聞到醫院裡那股清冷的消毒水味,王萱的心裡再次充滿了輕微的恐懼感,就是在這兒她差點成了植物人了,而今天又是這兒,她可能要再一次聽到一個晴天霹靂。
她在舒嬌的陪同下進了內科醫生的診斷室裡,給她就診的是一位中年的醫生,他面無表情的讓王萱說了說她難受的症狀,一邊給她做着記錄,當問到王萱是否有頭暈症狀時,他疑惑的看着王萱,用手在她脖頸上輕扭了一圈,發現並沒有暗紫色的痕跡。
王萱自進來起便一直提心吊膽着,此時看醫生疑惑的在自己的脖頸上扭了一圈,她更加的彷徨了,在桌下緊握着雙拳等着醫生最後的診斷結果。
醫生在病歷本上龍飛鳳舞的寫下了自己的診斷結果,而後把病歷本遞給舒嬌道:“她這個估計不是中暑,要不你帶她到婦科去看看吧。”
舒嬌一頭霧水的看着字跡潦草的病歷本,沒有繼續多問醫生什麼,只是一手拉着王萱直往前走着,又下樓重新掛了婦科的門診號,領着她進了婦科門診科室的等候室,在那裡等了十來分鐘,兩人才進了門。
一進門,醫生剛開口詢問病情,還不待王萱自己作答,舒嬌便已經一股腦的把剛纔在內科門診室裡描述的病情陳述了一遍。聽完舒嬌的陳述,女醫生又向王萱確認了一遍,接着便沒有繼續多問什麼,只是拉開邊上的抽屜,從裡抽出一個鋁箔袋和塑料杯遞給如坐鍼氈的王萱道:“你去廁所裡用杯子接點尿,然後把這個裡面試劑條按箭頭方向插入尿液標本里,弄好了拿來給我,還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外面的護士。”
王萱從醫生手中接過鋁箔袋和小杯子,看着鋁箔袋上寫着的字,她的腦袋裡便一陣眩暈了,居然是驗孕紙。她轉頭看了看身邊的舒嬌,發現她也正看着自己,一臉的陰沉。在門口向護士問清了驗孕紙的用法,而後便走進了離門診室最近的廁所裡。
王萱在廁所裡小心翼翼的接了杯尿液標本,而後便蹲在格子間裡撕開了包裝,把紙條按醫生說明的那樣放了進去,顫抖着手看着紙條在黃色的尿液裡靜置了5秒左右,她便抽了出來,把紙條舉在面前,靜靜的等待着最後的宣判。
門外等着的舒嬌早便聽見了女兒已經好了,只是蹲在裡面自己用驗孕紙測試。她沒有急着催促,反而抱着雙肩,擰着眉頭看着廁所裡來來往往的女人發呆。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紙條看了許久,雙腿也微微發麻,可那紫紅色的條帶還是出現了。
王萱拿着紙條又繼續愣了許久,終於還是把紙條放在一邊,站起來提上了褲子。站起來的瞬間,若不是她及時扶住了門板,腦袋裡眩暈的感覺差點便讓她往下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