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雪依怔怔地看着少女伸過來的手，一時間有些發愣。
如水般的月光透過窗子灑在蘇楠的身上，爲原本就清麗絕倫的少女添上了一抹聖潔。
不知怎的，塗雪依想起了自己的師父。
那一天，她也是這樣站在自己面前，向低聲哭泣的自己伸出了手……
“還愣着做什麼？非要我用餅乾誘拐你啊？”
蘇楠一邊伸着手，一邊帶着一絲笑意地調侃。
塗山少女聽了，先是一愣，隨後看到對着自己不停眨眼的蘇楠，心中涌上了一絲莫名的暖意。
她複雜地看了蘇楠一眼，有些羞澀地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緩緩擡起了手……
不等她伸出，蘇楠就主動拉住了她的柔夷。
塗雪依只覺得一張比自己的手掌還要小上一圈的白皙小手握了上來。
柔軟、細嫩……卻很溫暖。
同時傳來的，還有一種淡淡的，如同薄荷般的幽香。
以及，莫名的心安。
蘇楠滿意地笑了笑，她那潔白光滑的下巴輕輕揚起，嘴角勾勒出一個美麗的弧度，聲音悠揚動聽：
“化爲人形跟我來。”
她拉起少女，如同起舞的蝴蝶一般，跑出了茶館側室，在暹羅與客人們驚訝的目光下，穿過了大廳，離開了月夜茶館……
兩人一路奔跑，穿過曲折幽深的衚衕，跑過空曠寬廣的街道，經過蔥鬱寧靜的公園……
凌晨早已過去，天邊已經隱隱有了少許的魚肚白，整個L市似乎也在緩緩從沉睡中甦醒。
似乎要肆意放縱一般，蘇楠拉着少女，拋開了一切，在城市中盡情奔跑……
而隨着奔跑，塗雪依那鬱郁的心情，也漸漸變得放鬆……
有多久……自己沒有如此肆意地奔跑過了？
小蠢貨腦海中沒來由地晃過這一個念頭……
兩人一路飛躍，最終來到了一個開闊的廣場，廣場被鬱鬱蔥蔥的綠地包圍，而中央則有一座高達三百多米的電視塔。
看着高聳入雲的電視塔，塗雪依微微張大了嘴巴，她從來沒有想到世俗界還會有如此高的人造物……
“很高吧？這座塔是L市電視塔，已經建立了好多年了，在景瀾會展中心沒有建成之前，這是L市第一地標。同樣，這裡也是L市市區內海拔最高的地方，登上這座塔，你可以俯瞰L市的全景……”
蘇楠介紹道。
說着，她對着塗雪依微微一笑：
“來個比賽怎麼樣？”
“比賽？”
塗雪依歪了歪小腦袋。
蘇楠指了指面前的高塔，說道：
“咱們倆不動用妖力，以人類的形態，看誰先登到塔頂！如何？敢不敢？”
挑釁的表情，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似乎也被蘇楠洋溢的熱情傳染了一般，塗雪依腦子一熱：
“有何不敢？”
說完，她還不等蘇楠回話，就率先衝向了高塔，手腳並用，如同蜘蛛俠一般在高塔上攀援了起來……
“喂！你這傢伙作弊！”
蘇楠在她的身後輕喊了一聲，然而她的表情卻絲毫不見惱怒，反而隱隱地多了幾分笑意。
壓了壓雙腿，蘇楠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同樣爬上了高塔……
即使是人類形態，身爲半妖的兩人在體能和平衡力上也遠遠超過常人，爬塔，對兩人來說並沒有什麼難度。
無非是誰先到達頂點而已……
而毫無疑問的，最後首先登上塔頂的，是四階的塗雪依。
她氣喘吁吁地癱坐在塔頂窄小的僅供半身坐的小平臺上，同時看向將將摸到平臺邊緣的蘇楠，嘴角忍不住向上揚了揚：
“是我贏了……”
蘇楠露出小腦袋，白了她一眼：
“沒錯，是你贏了，作弊者。快拉我上去！”
說完，她伸出了一隻手。
塗雪依一愣，猶豫了一下，她拉住了那隻白皙的小手，輕輕用力將僞蘿莉拉了上來。
蘇楠一躍而上，隨後坐在了塗雪依的旁邊，她拍了怕小手，而一對可愛的小腿則在半空中晃來晃去。
“吶，雪依，來看一看L市的景色吧……”
聽了蘇楠的話語，塗雪依微微低下了頭。
巍峨的城市羣似乎化作了模型，曾經熟悉的一切都變成了螞蟻搬渺小，第一次從高空俯視人間界，給塗山少女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這種感覺，和在山峰上俯視大地是完全不一樣的。
“好……好高……”
她的眼神微微一縮，下意識靠近了蘇楠的身體，一隻手輕輕抓住了少女的衣角。
蘇楠：……
“你恐高？”
“不……倒不是……只不過這樣從高空俯視，我……還是第一次。”
“原來如此。”
蘇楠眼裡浮起一絲笑意。
她伸出一隻手握住塗雪依扯着她衣角的柔夷，而另一隻手指向遠方：
“看到這景色，心中有什麼感想？”
塗雪依順着她的手指望向了遠方，沉默了片刻，感慨道：
“世界……很大，人類世界發展的好快……”
“但是，建造這座城市的人，並不是修真者，他們每一個都是普普通通的人類。而且，這座城市在整個人間界也不過二線水平而已。”
蘇楠說道，而塗雪依則微微張大了嘴巴。
“沒想到吧？吸引無數隱居妖怪入駐的都市，竟然是由普通人建立起來的。”
蘇楠看向驚訝的少女，微微一笑。
“他們每一個都很弱小，都很普通，甚至連修真界都沒聽說過。他們的思維速度遠遠沒有修真者那麼快，而體質更是千百倍的差距……他們在這個城市裡默默地幹着自己的工作，最終組成了整個城市的基石……而現在，即使是修真者，也無法避開他們所創造的奇蹟，甚至被深深吸引——現代都市。”
“實現自我價值的方法遠遠不止那麼一兩種，目光再放的遠一些，不要僅僅看到一角。世界這麼大，你的選擇還有很多。”
塗雪依順着蘇楠的目光看向身下繁華的世界，陷入了沉思……
而蘇楠則再次指向城市的西方，那裡有一片低矮連綿的山脈，鬱鬱蔥蔥。
“你知道那裡是哪裡嗎？”
少女問道，塗雪依擡起頭望去，茫然地搖了搖頭。
“那裡是西山，住着一個悠久的妖族家族，玉兔常家。”
“玉兔一族普遍修爲低下，而戰鬥力更是遠遜普通妖族，但是他們卻在L市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商業網，你知道麼？L市近四分之一的產業，背後都有常家的影子。”
“在L市這個藏龍臥虎的地方成長爲如此的龐然大物，可着實不易，但他們卻做到了。而就在不久之前，他們甚至還差點遭受滅族之災，但他們也依舊挺了過來……”
“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也沒有走不出來的路……”
聽了蘇楠的話，塗雪依微微一震，她輕輕擡起頭，看向了身邊的女孩：
“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我該做什麼呢？”
兩人的目光彼此對視。
東方的天空，一輪紅日緩緩升起，金紅色的光芒照亮了大地，光輝披在蘇楠的身上，讓她看起來如同光明的使者。
少女的那雙烏黑的眸子是那樣的明亮而富有活力，塗雪依感覺自己好似看到了無數的星辰……
“離開塗山吧。”
蘇楠語出驚人。
“啊？”
塗雪依一臉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