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預告】
仲羽在烏先生勸說下,前去告知楚喬真相。楚喬喜極而泣。
楚喬借外出散心養病爲由,隨仲羽一起返回藍城。烏道崖詳細告知她如何運用寒冰訣的內力醫治病危的宇文玥,但須循序漸進萬分小心,且對楚喬自己內力和身體損耗都極大。
楚喬隻身前往美林關,在元嵩的幫助下,說服對其防備心疑的元徹,同意讓其爲宇文玥療傷。
山洞密室的燭光下,楚喬終於又見到朝思暮想的宇文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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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景一:燕王府,楚喬寢室,晨】
楚喬早上起來梳洗完畢,正在牀上運功打坐。
這兩日身體感覺有些異樣,總覺得有一股內力在體內上下左右,無法控制自如。有時氣流上逆,讓她極爲不適,幾欲嘔吐;有時又覺得渾身炙熱,氣血升騰,像有什麼要噴薄而出一樣。
而且她的力氣也莫名增大了許多。前日晨起喝茶,因爲想用熱茶杯捂下手,卻不小心捏碎了一隻杯子;昨日因爲見到一張木椅擺歪了,想伸手去把它拽正,卻不料生生把個實木座椅的扶手給掰斷了。
正在此時,忽聽門外幾聲輕叩。她應了一聲。
只見門開處,平安引着仲羽站在門口。
“仲羽,你又來啦?”楚喬知道仲羽剛從美林關回來。見她一臉肅穆的神色,想來是有什麼消息,便驅走了旁人。
仲羽很警惕地環視了一圈門外,確定屋外並無他人,方小心關上門窗,拉着楚喬到牀邊坐下,俯身湊近楚喬耳邊。
幾句耳語之後,楚喬雙目一瞪,倏地一下從牀邊躥起,雙手緊抓住仲羽的肩頭,渾身顫抖着,用不可置信的語氣問道:
“你是說,宇文玥,他還活着?!”楚喬的語氣中按捺不住的驚訝與狂喜,眼淚幾乎又要奪眶而出。
“噓!”仲羽示意她小聲,而後壓低聲音道,“你先冷靜一下,別光顧着興奮。”
楚喬望着她,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現在身負重傷,加上寒疾復發,情況非常兇險,大夫說熬不過幾日。”
“那怎麼辦?”楚喬一聽,想起當日在左寶倉的山洞裡他昏迷的情形,立馬急紅了眼圈。
“烏先生說,眼下只有你能救他。不過,要以你的身體爲代價。你可願意?”
“當然!我虧欠他太多。如今就算是讓我用命來償他,我也絕不猶豫!”楚喬緊握住仲羽的手,堅定地說道。
“那好。不過這第一步,咱倆得謀劃一下,怎麼讓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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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景二:燕王府,燕洵會客廳,晌午】
燕洵端坐在正中,聽阿精在案前稟報:
“楚姑娘今早起來,又嘔血了。召大夫去診治,說是心氣鬱結,傷及心肝脾肺,加重了病情。若不能疏散心結,只怕永無康復之日。”阿精一邊說,一邊回想仲羽教他的那些話術。
燕洵默不作聲。她的心結,是因他而起。即便他命人精心照料、百般呵護,卻不可能醫好那個心結。這幾日,他一直不敢去見她,只在她入睡後,悄悄走到她的窗外,遠遠望着那個牀榻上熟睡的人兒,腦海裡浮現出當年在鶯歌苑,強敵環伺,他倆輪流值守盯哨,誰都捨不得先睡的場景。如今他們一路走來,卻越走越遠。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
“殿下!”阿精的一聲輕喚拉回了燕洵的思緒。“仲羽姑娘今日來訪,楚姑娘請求與她一起到藍城去休養幾日,散散心。”
“藍城……”燕洵默唸着。烏道崖和仲羽,已不像當年般是他的心腹。他揣測着,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你怎麼看?”燕洵反問道。
“屬下……屬下見楚姑娘日日憔悴,心有不忍。而每次仲羽姑娘一來,楚姑娘的心情就會好些。所以,讓楚姑娘去藍城散散心,於病情應該是有好處的。”
仲羽和烏道崖如今都已淡出權力中心,被他禁足在藍城,又有重兵看守,應該是翻不出什麼浪來。
“就准許她去吧。七日之後必須接回!”燕洵到底是有幾分不踏實。
“諾。”
【場景三:前往藍城的馬車上,午】
一駕馬車奔馳在郊外的驛道上。泥土初凍,兩旁的樹木大都脫去了葉子,剩下光禿禿的枝幹,一派蕭瑟。
車內,楚喬與仲羽比肩而坐。
“殿下剛准奏,你就一刻不留地啓程上路,也太不給殿下情面了吧。再說殿下是讓你到藍城來養病的,到時候你可得養好精神點回去,不然我可沒法跟殿下覆命啊!”
仲羽絮叨着,幾日來難得的語調輕鬆。
楚喬兩眼望着窗外,雖仍帶着憔悴,但雙眸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自冰湖之日起,她本已覺得生無可戀。現在覺得活着真好!她貪婪地呼吸着野外寒涼清冽的空氣,頭一次覺得這蕭瑟的冬景也別具風味。她的心像脫了籠的小鳥,早已飛到山那一邊的美林關,只恨車速太慢,不能頃刻飛到所愛之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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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景四:藍城,仲羽與烏先生的宅院,一間客房內,午後】
仲羽一邊幫楚喬收拾房間,一邊道:“今天你就先在這歇下。等入夜了,我們會陪你一起喬裝出城。”
楚喬怔怔地看着窗外,思緒早已飄到美林關那位朝思暮想的人身上。
“烏先生!”不知何時,烏道崖已站在門口,仲羽喚了一聲。
楚喬的思緒被拉回現實。她喜出望外地向烏道崖走過去,拱手道:“請烏先生指點!”
“客氣了!我先問你,你這些日子,可有覺察身體有什麼異樣?”
“烏先生怎麼知道?”楚喬面帶驚訝。
“聽聞你那日在冰湖之上,用內力震裂了周邊兩三裡的冰面。如不出所料,當是極寒的冰湖水激發了你封印多年的內力。楚喬,”烏道崖把目光聚集在楚喬的臉上,“恭喜你,你的寒冰訣已經大成了!”
“可是我還不能自如地控制這些內力。”
“沒關係,你只要用你母親傳授給你的寒冰訣口訣,調理修煉即可。”
寒冰訣口訣……這幾日在夢中,楚喬確實是斷斷續續回想起小時候的有些事、有些場景,還有母親教她的口訣……原來如此。
“那又怎麼去救宇文玥呢?”楚喬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別急,我們坐下慢慢談。”烏道崖淡然笑道。
茶几旁,烏道崖與楚喬相對而坐。烏道崖拿出一張紙,攤於案上,一邊比劃,一邊跟楚喬講解。楚喬不時地點頭回應。仲羽在一旁忙着爲兩人烹茶。
不覺屋外已夕陽西斜。烏道崖折起那張紙,讓楚喬收好,最後囑咐道:“楚喬,你要切記,寒冰訣威力強大,既可救人、亦可傷人。是以醫治宇文玥之時,須循序漸進,萬不可操之過急,並非輸送給對方的內力越多越好。以本人看來,你傳輸的內力不可超過自身功力的五成。”
“可是我母親當年傳送給了我七分功力呢!”楚喬辯駁道。
“那是因爲她自知凶多吉少,想把少主之位傳給你。”
楚喬眨了眨眼睛,突然頓悟般,追問道:“你是不是擔心,假如我傳送了七成功力給宇文玥,他就會變成風雲令的新少主,身現彼岸花,從此掌控寒山盟?”
烏道崖啞然失笑。
“楚喬,我擔心的不是這個!你當年能夠接收你母親七分內力,是因爲你當時年幼,並無什麼內力修爲的底子,全盤接收新的內力也不會衝突。而宇文玥本身已有一定的內力功底,即便重傷,也不會全失。寒冰訣的內力路數以奇制勝,並不容於常人。如果他接收到的寒冰訣內力超過五成,我擔心會與他體內原先的功力相斥,反而引發他內力紊亂,經脈俱損。”
楚喬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還有一樣,你要有心理準備。”烏道崖繼續道,“依我的法子,固然可以救宇文玥於危急,但對你自己的內力和身體損耗都極大,會致使你的功力暫時大減,相當於置自己於危險之中。你母親當年就是因爲傳送了內力給你,纔會不敵對手,身陷囹圄。”
“烏先生不必擔心,我已經想好了!”楚喬堅定地說。
“嗯。不過也不必過於擔心。到時我指點你調理和修煉一段時日,亦可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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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景五:藍城,城門口,深夜,一片寂靜】
楚喬已經換了一身黑色夜行衣的裝扮,頭戴一頂寬沿圓帽,帽沿垂下的一圈絲巾密實地遮住了她的容顏。
仲羽拉着楚喬的手,依依不捨,心頭既喜亦憂,叮囑道:
“阿楚,去到那邊,一切小心爲要!你的親筆信,我已經派可靠之人以箭書的方式傳遞給元嵩了。元嵩雖已相信你,可還有個元徹,不是好對付的。我知道你一心爲了宇文玥,但也要盡力保全自己,不可白白犧牲。”
“楚喬,切記運用寒冰訣不可操之過急,以免傷了他,也傷了自己。”烏道崖也叮囑道。
停頓片刻,烏道崖又補充道:“此番你回到他身邊,是去是留,你自己做一個決斷。”
楚喬點點頭,轉身上馬,正欲離去,忽聽身後仲羽一聲大喊:“阿楚!”
楚喬回過身,只見仲羽已紅了眼眶。楚喬翻身下馬,又給了仲羽一個用力地擁抱。
楚喬知道,仲羽擔心此行不知她是否還會回來,這一別不知能否再相見。
其實,在她心裡,早已下定決心。
茫茫夜色中,一騎孤塵,向着美林關方向揚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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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景六:美林關,將軍府,元嵩寢殿,夜】
燭光之下,元嵩手持一張紙條,反覆閱讀着上面秀麗的小字:
“元嵩,欣聞宇文玥大難不死,然爲寒疾所危。我已決心前往,以寒冰訣之功力救他於危急。今夜亥時抵達。”
他仔細端詳了一下“亥”字,想起當日在美林關宇文玥曾以這一字識破情報真僞,並告知他原因。元嵩知道,此信乃楚喬親筆不假。
正在此時,元徹突然推門而入。元嵩正欲藏起紙條,又知瞞他不過,便扣下紙條,故作鎮定地問:“皇兄深夜到訪,不知所爲何事?”
“我爲何來此,你難道不知?”元徹反問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和楚喬那個丫頭私下聯繫上了?”
“是。”元嵩坦然道。
“哼,昨日我見到你藏在宇文玥牀頭的破月劍,就猜到一定是那丫頭差人送來的!”
“那是我有心讓你知道,故意露出破綻的。反正日後也瞞不了你。”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她是大魏的叛賊,還設計陷害了宇文玥!”元徹厲聲質問。
“皇兄,憑心而論,你當真相信宇文玥是她害的嗎?你忘了月七的話了嗎?”
元徹把頭扭向一旁,不置可否。
“我瞭解楚喬,她是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人,即便是宿敵,她也不會忍心殺了宇文玥,更何況是那樣卑劣的手段!”元嵩突然激動起來。
“等月七醒了,一切自會大白。”
“只是,我們怕是等不了那麼久了……現在,只有阿楚能夠救他了。”元嵩把紙條遞到元徹面前:“你自己看吧!”
元徹雙眼匆匆掃過紙條。
“什麼?寒冰訣?她就是傳說中的寒山盟的新少主?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寒山盟與諜紙天眼是死對頭?你怎麼可以放心讓她去救宇文玥?”元徹怒目圓睜。“再說了,宇文玥爲這個女人吃的苦冒的險還不夠嗎?從驍騎營袒護丟掉兵權,到紅川城千里單騎負傷,再到此番冰湖中計搭上性命……如今好不容易劃清界限了,何苦又要引上身?我絕不能讓宇文玥再與這個燕洵的女人扯上任何瓜葛、接受她任何恩惠,免得宇文玥下半輩子還要爲她執迷不悟……”
“可是!”還沒等元徹說完,元嵩打斷他道:“你說的那麼多理由,跟宇文玥的命相比,重要嗎?如今宇文玥的身體每況日下,又遲遲不見宇文灼的回信,除了楚喬,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這下輪到元徹啞口無言,像泄了氣的皮球般,剛纔的激昂全然沒了影。
“七哥,”元嵩見他語塞,語氣緩和了下來,婉言相勸道,“眼下我們只有這條路可走了。請相信我一回,哪怕就算是賭一把。”元嵩用懇求的眼神望向元徹。
“啓稟二位殿下,府外有一女子求見!”門外的侍衛喊道。
兩人同時一怔,知道是楚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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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景七:美林關,將軍府會客廳,夜】
元徹和元嵩將守衛全部驅至廳外。
楚喬一身黑衣,在廳中間站定,伸手輕輕撩起帽沿的絲巾,露出一雙深邃黝黑的明目,淡定地看着兩位皇子。元嵩見她形容憔悴,又清減了不少,知道仲羽所言不假。
“宇文玥呢?他在哪裡?快帶我去見他!”楚喬直奔主題。
“我憑什麼相信你?”元徹依舊帶着疑慮。
“若不是爲了救他,我又何須以身犯險,隻身到此。如果這次救不了宇文玥,我也絕不獨活,甘願以命相抵,聽候你們處置,絕不食言。”楚喬的話擲地有聲。
元徹知道,這幾十萬重兵把守的美林關,一旦進來了,便插翅難飛。楚喬自然不敢玩兒這種花樣。他把頭轉向元嵩低聲道:“你親自去請司徒老先生到這來一趟。我要驗一驗,她信中所說是否屬實。”
未幾,司徒丹青在元嵩的引領下進到廳內。楚喬已經又蓋上了面紗,只從面紗下伸出一隻手給他。司徒丹青俯身側耳細細把了一會兒脈,向元徹道:“襄王殿下,這位姑娘的確內力非凡,不妨與宇文將軍一試。”
【場景八:美林關將軍府,山洞密室,夜】
楚喬低着頭、戴着面紗,小心翼翼地隨元徹、元嵩和司徒老先生一起,穿過府內後花園曲曲折折的連廊。連廊盡頭一座巍峨的假山,有泉相映。元徹轉動機關,忽而水簾中透出一道亮光。蒙楓自亮光中走出,向兩人作了個揖。元徹示意其前面引路,一起步入密室。
楚喬隨着他們沿山洞入口向內走了幾步,只見另一扇門打開。楚喬摘下帽子細細觀察,只見內室並不算大,暖暖的燭光交相輝映,飄着淡淡的藥香。內室燒着地龍,是以洞內並不覺寒意。內室一側,擺着一張寬榻,帷幔低垂,隱約可見一人躺在上面,以厚被覆蓋。
楚喬眼前一亮,扔下帽子便幾步衝過去撲到牀頭。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五官分明的臉映入眼簾。
“宇文玥!”她大聲喚着他的名字,像跋涉千山萬水歷盡千辛萬苦終於找到失而復得的至寶,淚水無聲地奪眶而出。
自冰湖之後,她終於又見到這個令她魂牽夢繞的男人——她本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她本打算追隨他一同而去。
如今,老天眷顧,她得以重見君顏。雖然雙目緊閉、面若寒霜,但仍難其掩眉目如畫,清俊出塵。
(第五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