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B區出來,雷彪打探好那些小孩在哪個孤兒院後,就帶着我去一家小旅館休息,嘴裡說着:“別想了,好好睡一覺。等明天孤兒院開門了,我們就去那邊找一找,找找看裡面有沒有你的女兒。”
我扯着脣角說:“那時候,她才三個月大,現在也該有這麼大了吧。”我比劃着快要週歲小孩子的身高,用手擋住眼睛,念着:“要不是我當初太傻,我女兒就不會……”
“別想了,一凡兄弟,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
“雷彪,就讓我多想想吧,我或許還能想起,我女兒身上當初還有什麼胎記,明天我也能依着胎記,找着我的女兒。”
我開口說着,雷彪就點着頭,先去房間中的一張單人牀上躺着。
等到外頭寂靜,我也躺在牀上,眼前就有了一凡和可欣當時抱小孩的一幕幕,慢慢地從我面前閃過。
可欣那時照顧女兒,都是親力親爲。包括給女兒洗澡,換衣裳,還有晚上抱着她唱着搖籃曲。論誰最熟悉女兒,那就是可欣了。一凡那時只知道他有女兒,可是,他都沒有認真去注意過女兒身上的細節。
所以,別說是胎記了,就連有沒有黑痣,一凡都不知道。
第二天,雷彪載着我去孤兒院。同行的還有兩個警察,他們先是跟孤兒院裡的媽媽們交流了一會兒,然後纔對我說着:“有的小孩子還在睡覺,你能再等一會兒嗎?”
“我能過去看看嗎,我就站在房間外面,保證不吵到她們,我就看一眼。”
因爲,我要找的是快滿週歲的女嬰。所以,孤兒院裡的媽媽們商量以後便答應了。
孤兒院裡佈置的很溫馨,有花,還有氣球,滑滑梯。孤兒院裡的孩子,有的拿着畫筆,蹲在小樹下畫畫;有的搭夥在玩泥沙,有的就在玩滑滑梯。
孤兒院裡媽媽領着我,說:“她們就在屋裡睡,我們站在外面看吧。”
屋裡還有兩個年輕的小姐姐,她們做了噤聲的動作,然後走了出來,手裡還帶了一本相冊。
媽媽說:“你看看吧,這都是她們剛抱來時的照片。”
我伸手連忙接了過來,可是,翻了好幾頁,都沒有一凡的女兒。我不死心地又翻了一遍,可是都沒有,就算小孩子在怎麼長,模樣也不會差很多。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孤兒院的媽媽問着我。
我搖着頭,把相冊還回去,說:“沒有,這裡面都不是我的女兒。”
“那很抱歉,我們這邊的孩子,就只有這些。”
“沒事。”我無力地說着。不過心裡想着,沒有消息或許就是好消息,或許,一凡的女兒現在還活着。
雷彪說:“要不,我們再去問問那個人販子,打聽下那家賣油條的人家,找他們去問個清楚。”
“嗯。”我點着頭。
雷彪見我答應了,便跟跟來的兩警察說了一聲,就一起回了拘留所。
然而,麪條這次沒有出來見我,他只是託警察帶了話。
警察出來時,萬分沉重地說:“那11982號說,孩子死了,因爲她哭聲太大,被他們捂死了。”11982號是麪條在這裡面的編號。
那時,剛好有警察組隊在打擊人販子,麪條他們手上正好有一凡的女兒。爲了躲開警察,麪條他們就帶着孩子到處躲。可是,一凡的女兒太能哭,肚子餓哭,肚子吃飽了也哭。
跟麪條一起的人一眼就瞧見警察注意到他們,便把嬰兒的臉往他胸前壓。
嬰兒的口鼻被堵住,只能掙扎着身子。然而,身子被大人制住了。
等警察走了,嬰兒也沒了呼吸,一張小臉紅中透着紫。
因爲怕被人瞧見,麪條跟那人先是帶着嬰兒去了一家旅館試着搶救,結果不行。他們就乘人不注意,把嬰兒用枕頭套套上,放在了賓館房間的牀頭。最後,他們就把枕頭,包成一個小孩子的樣子,抱着離開賓館。
後來,等到賓館裡的保潔員打掃房間時,剛動了一下枕頭,覺得不對勁,剛用大力拿起來,就有個嬰兒從裡面滑了出來。
警察說:“那時,也有新聞報道這件事,你們去找一下那時的辦案人員,你們就能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就是因爲這件事,麪條纔會被警察盯上。因爲他們出入賓館時,雖然做到萬分小心,但是依舊被攝像頭錄了下來。
聽着警察說完,我只覺得我現在操控不了這個身體,一凡的思緒出來了,他想大哭着喊:“寶寶,我的女兒,爸爸來找你了,我們不玩躲貓貓了。爸爸帶你回家,吃米糊!”
也在這時,雷彪忽然站了起來,走到我身邊,一把拉住我,啪的一下,就甩了我一耳光,嘴裡說着:“一凡,你冷靜點,你女兒的屍體你都沒見着,你怎麼帶她回家吃米糊?”
忽然間,我的臉上傳來了刺痛感,我才知道,原來剛纔我真的就像那個傻了的一凡一樣,嘴裡喊着女兒,還到處去找,到處去翻。
旁邊也從剛纔一個警察,變成了好幾個警察,他們都擔心地看着我。
我無奈地低下頭,說:“抱歉,我沒控制住自己。”一凡的靈魂還在呢,有些事,是他在意的,那麼他的反應就會極大。
雷彪伸手拉住我,說:“這件事也不是你希望的,你也不能像剛纔那樣子啊,那樣子做什麼啊你!”
“我難受啊!”我點着自己的心口,說着:“我這裡就像有刀在割,有針在刺,雷彪,我難受!”
“我知道的,一凡,還有我呢。”雷彪直接抱住我,說:“哭吧,別忍着了。”
“啊!!!!”
我直接放聲大叫,雷彪就抱着我,說:“哭吧哭吧,哭出來,一切就都過去了。”
一凡真的哭了,他哭的歇斯底里,他哭的像個孩子。我就站在一邊看着他哭,看他哭到不能自己,不能在跟我搶奪身體的控制權!
“壞人!”一凡大聲喊着,然後就暈了過去。
我只覺得腦袋一重,然後擦掉眼淚,對着雷彪說:“我沒事了。”一凡發泄了一通,他現在很安靜,我就不會跟人格分裂一樣。
“真的沒事了?”雷彪不是很相信地看着我。
“當然,我還要帶着我的女兒回老家去呢。”我故作堅強地扯了一個笑臉。
雷彪這才退後幾步,說:“那我們現在就出發。”
一路上,雷彪都讓我坐在副駕駛座上,一見我沒說話,就靠邊停車,然後喊着:“一凡,下車上廁所去!”
我無奈地看過去,說:“一路上,我都上了好幾次了,你能別這樣嗎?我真的沒事了。”
雷彪說:“聽你說你有癡傻過一段時間,我沒信過,真的。因爲,你雖然看上去憨,但是你眼裡的光太過精明。直到你在那刻的瘋癲,我才相信,你真的癡傻過。”
那時被一凡拿回主權的身體,眼中沒有光亮,旁人的阻止話語,都無濟於事。一心一意只在翻找着自己的女兒。花瓶裡,桌子下,人的背後,人的耳朵孔,或者在書的夾縫中。
在別人眼中就是一個受了刺激,神志都不清楚的瘋子,說瘋就瘋了。
要不是,雷彪的一巴掌,我還真沒想過,在任由一凡佔着身子,會變成怎樣?
雷彪還想繼續說話,他的手機就響了。雷彪立馬就接了起來,剛聽了沒兩句,他就說着:“你等着,我馬上就回去。”
掛了手機,雷彪抱歉且萬分緊急地說:“李老闆出事了,一凡兄弟,你這邊的事得緩緩,我現在要馬上回到老闆身邊才行。”
“沒事,我一個人可以的。”
我準備解開安全帶下車去,雷彪阻止着說:“別,你那瘋癲樣,我還歷歷在目,你現在離開,我也不放心,等李老闆那邊事了,我在帶着你去,你看成不?”
“嗯,行。”
我想了想,便答應了。因爲,我不能保證一旦我看見一凡女兒的遺體時,一凡不會再次跑出來搶身體的主控權,那時,我會不會佔上風,很難說。
雷彪這才放心的改變車道,往回開去。
開了差不多一天,就有人開車子過來接我們。
雷彪也累了,也沒有多說話,直接帶着我換了他們的車子坐着。
本來我們坐的車子,也由別人開着,跟在我們的身後。
坐在我身邊的雷彪問着:“老闆,現在怎麼樣了?”
“在住院,這回他被氣的不輕。”
“那公司現在是誰在做主?”
“是小姐。”
“嗯,我歇一會,你開累了就喊我。”
“彪哥,你就放心睡吧。”開車的人開口說着。
雷彪立馬就坐穩了身子,閉眼假寐。
我沒敢動作,就看着車外。
又開了許久,期間雷彪起來換了兩次,纔到了李老闆住的醫院。
雷彪也沒有回家換衣裳,直接就領着我,問清楚李老闆住的是哪間病房,就上樓去看李老闆。
李老闆的房間門是開着的,門口兩邊是一溜的花籃子。
屋裡面還有許多人說話的聲音,李老闆時不時地咳嗽了一聲,說:“這事我心裡有數,你們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行。”
一個女人高聲說:“有些事我能處理好的,你們沒看見我爸爸現在需要靜養嗎?”
“淑豔,他們都是你的叔叔。”
“爸爸,你自己看看他們,他們一有事就來煩你,這怎麼讓你安心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