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西方人比較注重晚宴,所以登船後的第一頓午餐吃的很簡單,無非是羊排、牛排、煎蛋、新鮮的蔬菜水果、芝士奶酪……陳燃再度表現出了他對這些食物的興趣缺缺,要了份羊排只吃了一半,便放下刀叉只是飲酒。
見陳燃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露絲的母親布克特夫人用絲巾拭了拭嘴角,坐的筆直端莊的身體略微前傾,和聲問:“似乎沒什麼胃口,是登船時的不快引起的嗎?”
禮貌的衝這位貌美猶在的寡婦笑了笑,“我只是在爲一些商務上的事情擔心。泰坦尼克號會在晚七點抵達瑟堡,兩個小時後離去。剛纔侍者送來口信,皮爾龐特·摩根先生邀請我們吃晚餐,時間似乎稍稍有點侷促。因爲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談,恐怕下午就會先跟他會晤。所以,很可能怠慢了兩位……”
布克特夫人眼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驚訝,爲了保持布克特家的聲明而經常斡旋於上層文化圈子的她當然知道鼎鼎大名的摩根。
“你是說那位曾經在上個世紀兩度解救米國政府的財政於危難,生意涉及幾十個行業,創立的美國鋼鐵公司,其原始資本是當時美國聯邦政府一年開銷的4倍的摩根先生?”
“嗯!”陳燃不準備太多的解釋什麼,他跟這位金融巨擎之前連一毛錢的瓜葛都沒有,完全是一封威脅信將兩人連在了一起,現在看摩根如此着急殷切的反應,恐怕自己通過信息查詢得來的推論有九成九是真的。
“沒想到你跟這樣的傳奇人物還有深厚的情誼!”有史以來第一次,布克特夫人心甘情願的說了句奉承話。
確實,能讓摩根這樣的人放下手中的事務、改變行程、屈尊降貴跑到船上,專誠來商談,這絕對是非比尋常的一種殊榮。要知道在上個世紀,美國政府財政危機,這位摩根先生曾抽着最令當時的美國總統克利夫蘭討厭的雪茄煙坐等總統投降,而克利夫蘭不得不以去洗手間爲名,每隔5分鐘與在外等候的財政部長卡利史爾商量對策……
“聽說白星航運公司建造了泰坦尼克號,而該公司正是隸屬摩根財團旗下,摩根先生本來是要參加這次首航的,但因身體不適才臨時取消行程,是這樣麼?”露絲問。
對於露絲知道這些,陳燃一點都不奇怪,上層貴族的人們在一塊除了飛短流長就是拼命炫耀,跟摩根這樣的人物傍上些關係自然是臉上有光,所以當初摩根要搭乘泰坦尼克還不知道被有心人怎麼造勢吹捧呢。
“確實,不過這類無聊的事情你以後不必去留意,繪畫、音樂、陶藝、雕塑……,或者是領略下各地的民俗人情和景緻,開闊眼界,陶冶情趣,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好了。在鮮豔的花朵上嗅到錢幣上的味道絕不是我想要的。”陳燃風輕雲淡的說。
“無聊?……的事情!”露絲母女二人都顯得很吃驚,她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赤裸裸的說法,要知道有很多人想盡辦法攀交情,走關係,甚至爲此而投入大筆的開銷,爲的就是廣博的人脈,以及在社交圈子裡的知名度。
而像摩根這樣人物,更是重點攀附的對像,甚至就是比別人早知道些緋聞,也是要出來炫耀個夠的。現在,卡爾卻說這一切的費盡心機是無聊的事情,那豈不是在說,很多上層人士都是無聊的人?
“當然,榮耀從來都是靠實力鑄就的,而不是嘴巴。有錢、有成就的、有實力的,哪怕是粗魯一些、古怪一點,比如像我,也照樣有人會遷就一下。況且,如何讓一個家族興旺、受人尊重,這是男人的事情。讓自己的妻子也參與到各類使人頭昏腦漲的瑣事中,是男人的無能而不是榮耀。”
“你的觀念似乎有些保守,現在已經有很多女性參與到了原來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事務中,並且她們做得很出色。”露絲很不習慣陳燃這種男人至上的口吻。儘管她同樣覺得遊走於所謂的上層圈子確實是很痛苦的事。
“嗯,如果她的丈夫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豔光四射、跟各色人物都言談甚歡、爲了一些應酬而酩酊大醉甚至夜不歸宿,時不時還跟別的男人進行長達2—3小時的密談,那同樣可以組成一個幸福的家庭。總要有人去賺錢,而另一個人照顧家,就如同工廠中的分工明確。叉着腰、蹙着眉、被幾個跑上跑下的孩子煩着,然後想着晚上該給賺錢歸來的妻子安排些怎樣的飯菜,這樣的主婦型男人也許會成爲一道讓人看後、感覺眼前一亮的風景!”
撲哧!露絲被逗樂了,就連布克特也險些忍不住笑出聲。陳燃繪聲繪色的刻畫出一個家庭主婦般的男人,她們甚至能輕易的聯想到那男人自期自艾的幽怨樣子,然後就是風流放蕩、豪氣十足的妻子……那樣混亂的家庭,實在是想想都覺得怪異。
“好了,兩位,我準備去小睡一會兒,最起碼得讓摩根先生在見到我時,爲年輕人飽滿的精神和紅潤的氣色而小小的妒嫉一把。也許,這是現在我惟一比他雄厚的資本!露絲,如果你沒有什麼感興趣的事情好做,不妨想想該怎麼謝謝登船時救我們那個傑克·道森,我被銅臭腐蝕的腦袋裡除了想到用一堆錢砸過去以外,還沒有什麼更好的主意。可我們兩個的安危值多少錢呢?或者說只值些錢嗎?這是個問題!”將如何答謝的包袱扔給露絲,陳燃略微的向露絲母女點頭致意,然後起身挪開椅子,徑自向艙房走去。
直到陳燃走遠,布克特夫人才臉色一肅,對女兒道:“感覺到沒有?卡爾明顯不像之前那麼迷戀你了,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詞,要懂得揣摩他的心理,要拴住他的心,明白嗎?”
“是迷住他的心吧!用美貌,用身體!”露絲的話中流露出明顯的不滿。
“你!”布克特夫人的表情一僵,又迅速的柔緩下來,深知自己女兒的叛逆性格,她知道逼得太緊只能起反效果。要想打動露絲,除了從親情,再一個就是‘迷惑’。
布克特夫人眼珠一轉,已經有了主意。
“露絲,你難道沒有發現卡爾身上的不同嗎?一夜之間,那個傲慢、粗陋、淺薄、甚至有些暴戾的男人不見了,變的細緻、風趣、見解非凡,還有點神秘,他竟然可以讓摩根曲意親請,之前我們甚至不知道他認識摩根!你覺得,哪一個卡爾纔是真正的他呢?一個沒有底蘊、沒有修養的人可以表現的這麼從容淡雅嗎?可以如此風趣的侃侃而談又不覺得談話的內容空洞無趣嗎?你是他的未婚妻,應該嘗試去更多的瞭解他,也許會有些意想不到的收穫呢?”
布克特夫人的這番話顯然抓住了露絲的心中所想,她不由得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是啊,卡爾前後的表現簡直判若兩人,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又或者現在纔是真正的卡爾,而之前一直是種僞裝,那他爲什麼這樣做呢?露絲那顆屬於年輕人的好奇心被不知不覺的調動了起來。
陳燃當然不是去小睡,他是去準備一些魔法道具。
衆所周知,大多數魔法都需要咒語的吟唱。咒語的作用是爲了調整精神波段到某個頻率,然後引發外界的魔力元素產生特殊意義上的和諧與共鳴,從而達到法術的效果。
通過先期的準備,以及一些魔法材料的製作,可以將某些魔法縮短成幾個音階或者某些道具的觸發來迅速釋放,以應對戰鬥的需要。這就是魔法卷軸一類物品誕生的原因了。
這類方便快捷的道具沒有一個法師會不重視,陳燃當然也不例外。
魔典的特殊性讓陳燃不必找一些上好的羔羊皮去集中精神力抄卷軸,而是換成了一種更具藝術性的工作,雕刻。
一根根粗細長短如同成年男人食指的白槲木,其管狀的外皮上,需要操控特殊的能夠流通魔力的刻刀來細緻的雕刻出帶有專有功效的符文和圖案。
最終的結果,就是使它們組成微縮的魔法陣,再配合灌輸在其內並封死的濃縮魔能結晶,就形成了一個個彷彿手雷一般的魔法雷,只要輸入少量的魔力觸發,馬上就會根據當初製作時的設定而產生不同的魔法功效。
陳燃稱其爲黑核,取其黑魔法釋放之核心的意思。
一文價格一文貨,白槲木是目前陳燃惟一能承受得起其價格的製作黑核的主材料。用它製作出的魔能載體只能使用三次,不過陳燃很知足,任何技藝都要靠無數次的釋放、使用來錘鍊,才能真正融爲己用,變的得心應手。
他現在正需要這類魔法道具的製作來磨鍊自己對魔力的控制以及體悟精神力的真髓。
他的能力成長已經擁有了兩次大的跳躍,如果再不下功夫打好根基,日後恐怕要吃大虧。況且勤奮鑽研、加倍努力纔是他比別人強的根本原因,這一點他永遠不會忘記。
初作的黑核問題多多,製作工藝的粗陋而導致效力下降1級並且魔力緩慢泄漏流失,灌入的魔力純度偏低又使得黑核的穩定性較差,況且陳燃現在也沒有專用的兜袋來承載這些魔法道具,所以一共也就做了5枚。
他現在要做的事當然不是現場雕刻,而只是給這些黑核補充流失的魔力,以保證觸發時的無誤,如果使用時候成了‘蔫炮’,那就不只是出糗的問題了。
灌注魔力主要是依據黑核的法術等級來確定量的多寡的,一般來講消耗的魔力只是當即施放該法術時的三分之二,甚至一半也不是不能辦到的。不過陳燃目前控魔力差,操作起來就如同抱着大缸,將水灌入細口的暖瓶,十有六七都浪費掉了,給5個黑核補充完能量,他身體中的魔力儲藏消耗了盡半。
躺在牀上,狀似睡眠,實則是通過冥想徐徐恢復魔力,幸虧冥想沒什麼姿勢要求。
冥想要是得盤膝而坐,面向東方,五心朝天,如同老僧入定……那可就麻煩了,估計讓露絲看到還以爲卡爾跑去阿三的地頭受了什麼洗禮呢!
正像陳燃預料的那樣,下午3時許,摩根派遣貼身的僕人來請他‘喝下午茶’。
跟隨着這位年逾花甲、紳士氣息比普通上層社會的男士們更濃烈的老僕默然行路,七轉八轉,最後,老僕爲陳燃拉開了一扇通往幽靜休息廳的門便躬身離去。
休息廳大約有百多平,三米多高的房頂是直接可以看到天光的大塊玻璃宙組成,廳裡擺放着各種爭芳鬥豔的盆栽花卉,連僅有的四根細柱上都纏滿了枝葉翠綠的藤蘿。
這裡看起來像個花房,但溼度適中,採光、通風、空氣、佈景都是上上之選。
休息廳裡只有一張柚木小几,兩把做工考究的靠背木椅。陳燃進來時,一位鬚髮花白的老者正端着杯紅茶一邊小飲,一邊欣賞周圍的花卉。
休息廳裡還有兩個侍者穿扮的中年男人,一個靠近門口,一個離老者較近,不過他們那可跟阿諾媲美的身材實在是太壯實了些,以至於禮服根本不能掩飾其彪悍的形像,並且,出現在這裡有點破壞氣氛。
老者似乎在專心賞花,並沒有注意到房間裡多了一個人。而門口附近的那個男人已經一臉冰冷的走了過來。
“下馬威嗎?似乎很多人都喜歡玩這中把戲!”陳燃心下暗忖,毫不遲疑的迎了上去。
“Sir!……”那男人也不過就是剛吐了一個字,便在陳燃有些特別的微笑中沒了聲息,任憑陳燃與他擦肩而過,仍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連剛剛伸出手,想要阻攔的動作也未改變就完全僵住。
看到這一幕的老者放下茶盞,驚訝地看着陳燃微笑着向他走來。
“弗蘭克!”另一名男子朝他的同伴喚了一聲,見絲毫沒有反應,怒視着陳燃大步迎了上去。
未等老者說話,那男子突然身體有些後仰,然後如同有一雙大手扼住了他的脖子般臉色迅速憋紅,並扮着額頭的青筋漸顯,表情因痛苦而顯得有些扭曲。
他用雙手探向自己的脖子,試圖減輕痛苦,但那裡根本什麼都沒有,他的手抓不到任何東西……
沒有誰比老者更瞭解這兩個男人的實力,僅僅是憑藉拳腳,他倆便可以輕鬆的對付十幾個孔武有力的漢子,然而現在卻孱弱的如同嬰兒,只是在這個銀髮男子的一個眼神下,就如同中了邪法般失去了戰鬥力!他驚駭的站了起來,用恐懼的眼神看着仍保持着微笑、信步走來的陳燃。
“請坐、摩根先生!不必用那種特別的眼光看我,其實我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彷彿他纔是這裡的主人,陳燃衝摩根做了個請的動作,然後自顧自的拉開椅子坐下,悠閒的疊起腿,用曲起的中指輕輕地敲了敲桌子,“弗蘭克,倒杯紅茶給我!”
視線一直跟隨着陳燃動作的摩根此刻不由的望向了門口那如同被定了身的男子,只見他很順從的走了過來,拿起骨瓷的彩釉小壺,恭敬地給陳燃倒了杯紅茶。除了目光稍顯呆滯、面部沒什麼表情外,這個叫弗蘭克的漢子竟然與旁人並無明顯的不同。
不遠處,另一個漢子臉色完全鐵青,大張着嘴想呼吸,卻沒辦法做到,他狼狽的倒在地上,僅有的一些掙扎也已顯得軟弱無力,任何人都能看的出,死亡已經離他很近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