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誰也不比誰上心
吳娘子來的消息很快在侯府傳開。
崔宣氏隨意將人打發住下後，剛回院子，就見素色羅裙的小婦人立在院內。
眉目溫婉，眉宇間卻裹着一層愁容。便是崔柏之妻，侯府的大少奶奶。
“婆母。”
喬姒欠身請安。
崔宣氏對這個兒媳又是喜歡又是心疼，拉住她冰冰涼的手。
“怎在外等着，若是凍壞了身子如何是好？”
說着，她不免又對院內伺候的奴才一頓斥。
“大少奶奶站着不知道請進去？一個個是瞎了？她若有個好歹，我唯你們是問。”
沈嫿理所當然：“所以，我給夠了錢，讓他自己去買。有錯嗎？”
他跪的沒有半點狼狽。
她正要跪，卻被老侯爺扶住，動彈不得。
她手裡的紅喜袋和桌上那枚如出一轍。
他送去的物件，是隨意打發。
“若兒子無意中人必當遵父命。可……”
說着，她輕聲道。
“她那邊交給兒媳。先將這個年過了，總有機會將人妥善送走。”。
這些年，崔宣氏已將她當親身女兒對待。
她去了書房。
有這閒情逸致的功夫不如去數銀票。
“隨從許她了，便是她的人，無需問我。”
“婆母莫怪兒媳多言，這些年，她年年來此，想來當侯府成吳家後院了。吳家眼下並不成器，想來再過幾個小輩也難翻身。故此，將主意打到了姻親上。”
這書畫，倒是適合給顏娘子。她定然喜歡的。
誰也不比誰上心。
他放下手裡的書，提步朝外走，院外的即馨正倚着柱子，正在開紅喜袋。
“兒子已有心悅的女娘，喬娘子的出身不好，可兒子只想要她。無法違背己心同旁人做夫妻。”
“可是柏哥兒在你面前說什麼了？”
“婆母可別怪她們，是我執意在外等的。”
崔宣氏還記得，那年崔柏跪在她身前。
“侯爺，嫁你前我有婚約，是你要娶我，而我爹孃滿天歡喜。不顧我意願，迫我做崔家婦。”
他一身黑衣，愈發的突出腰間掛着的紅喜袋。
可她還這麼年輕，餘生漫漫，可怎麼熬？
——
“哪兒來的？”
他自不會爲了這些小事惱。
“娘子，您不去瞧瞧侯爺送的書畫嗎？”凝珠的手很巧，三五下剝出果肉，再喂到沈嫿嘴裡。
少年郎的思慕在親孃面前無半點掩藏。
崔韞腳步一頓，朝她而去。
“你來尋我，只是說這些？”
凝珠小聲道：“侯爺所贈應當萬分珍貴。”
燈光下，喬姒的模樣愈發溫婉賢淑。
更無錯愕。
沈嫿表示：“我給的銀票也不少啊。”
“即是年禮，自該用心的，不然還不如不送。”
“吳娘子還是得趁早送回去的好。”
崔宣氏：“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哥兒如何再步我的後塵？望你看在我爲侯府開枝散葉的份上，放過柏哥兒。”
崔宣氏：“我兒坦坦蕩蕩，便是大丈夫所謂，你有真才實學，自會有一番天地，何須靠着你阿爹和岳家？”
不幫，是她這個當家主母容不下人，可若幫了，卻更是數不盡的麻煩。
喬姒將崔宣氏扶着往屋裡走。
她是說到點上了。
“可侯爺想來也不缺銀子。”
崔宣氏：“我知你的意思。可……”
她心已涼，再不是對着郎婿說句話也能紅半張臉的婦人。在他面前也從事事都能說上半日的聒噪成了無話可說。
所有人都以爲喬姒是她做主給崔柏尋得新婦，卻無人可知，喬姒實則是崔柏自個兒定下的。
等送完糉子，沈嫿便再坐下撥栗子。
而就在這時，即清從外頭進院，有要事稟告崔韞。
“沒什麼好看的。”
很快，陽陵侯府書房的案桌上，正扔着一份紅喜袋。端坐的男子不喜不怒。
“奴婢今兒向沈娘子拜年了，沈娘子給的。她那會兒正吃着栗子呢，半點沒有架子。”
喬姒：“他們的心思昭然若揭，可貪心不足。若真幫吳娘子尋了門不錯的親事，難保他們不會送第二個第三個女兒過來。”
當時，她和老侯爺已有隔閡。
“你何錯之有？”
而顯然，沈嫿比他還敷衍。
沈嫿被塞的鼓鼓嚷嚷的，含糊不清道。
即馨歡喜道：“沈娘子很是大方，知道即清是奴婢兄長，特地又多給了一個。”
“阿孃，兒子有罪。不願娶攸寧郡主。”
她恍然，自然如實道。
“爺有什麼吩咐？”即馨忙問。
攸寧郡主是老侯爺有意給崔柏定下的女娘。這也是崔柏第一次反抗父命。更是第一次求崔宣氏。
即馨發覺崔韞的視線在她的紅喜袋上過分停留。
老侯爺見她來，冷硬的眉宇難得帶上幾縷溫和。崔宣氏到最後才知道。他這樣溫和無非不過是給繼室的體面罷了。
誅心之語，傷己傷身，可也有用。好在老侯爺最後到底沒再插手崔柏的婚事了。
這的確是沈嫿能做出來的事。
“攸寧郡主同柏哥兒的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許。”
“他若不是我恩公，我是如何也不收的。什麼字畫，我又不懂欣賞。再珍貴又如何，還不是不襯我心意。”
“我本以爲你娶我，到底是存有喜歡的，也拋下一切不該有雜念，好好做你的夫人。”
喬姒的確是個好兒媳。
即便配不上勳貴子弟，可有陽陵侯府牽線，嫁給小門小戶當正房夫人可比留在鄉野，嫁給泥腿子強。
她眸中太平淡了，好似除了兩個哥兒的事，也不會來尋他。
崔宣氏當時沉默了很久。她沒有去扶崔柏，也未讓他起身。
“她遣奴回來問爺，說明兒除夕闔家團圓，斷沒有拘着兩名隨從還在梨園伺候的道理，若爺准許，可放兩人歸家。”
“你瞧上的娘子，定不會差。出身差又如何？內宅之事她不懂的阿孃教，人際社交也有阿孃帶。你在皇上面前得臉，豈需憂心喬娘子在各府世家娘子面前擡不起頭來？”
崔韞陷入沉默。
“爺，兄長，奴婢都有呢。”
崔韞的沉默散盡，他驀地吐出一聲冷笑。
他是不是該慶幸，他的那枚喜袋比這兩枚加起來還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