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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出門一趟,你想要吃點什麼我從醉仙樓買回來”
袁氏瞪了村長一眼,“家裡什麼都有,你給幾個孫女買些點心罷,再買點去看看幾個孫子,看看他們缺什麼,還有幾日放學,先生那裡也置辦一些,厚重些”袁氏說着,一頓,“罷,我去拿支人蔘,你拿去給先生,那老先生瞧着身體不是很好呢”
說起人蔘,袁氏就想到被柳氏送回來的那支,她特意放在了錦盒之中,想着有朝一日能再送到舒薪手裡。
到那時,這親事就算是成了。
如今看來
都是命啊
“好”
舒薪跑出村長家,氣喘吁吁的,整個人心慌慌,都不敢回頭去看。
像後面有兇獸在追她一樣。
真說起來,村長家不管什麼地方都不錯,就是舒佑仁對她也是極好的。
她永遠都忘不了第一次見面,舒佑仁那傻兮兮的一聲妹妹,和遞給她的糖,被他揉碎的點心。
舒佑仁又聽話,對她更是極好,她爲什麼就不喜歡呢
舒薪想不明白。
慢吞吞的朝家走去,卻看見舒家從外面運東西回來,一馬車一馬車的,也不知道是什麼。
不過舒薪不想多管閒事,加快了腳步。
“阿薪”
舒阿木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舒薪聞言,停下腳步扭頭看去。
舒阿木,她曾經的爹,如今的陌路人。
“”舒薪蹙眉。
喊她做什麼
這老賊決計不安好心,她理他做甚。
看了舒阿木一眼,舒薪扭頭快步走了。
舒阿木怔在原地。
這是他的大女兒,這些日子有了兒子,他格外疼愛,心漸漸軟了起來,有時候又忍不住想起舒薪剛剛生下的時候,他也是高興的,抱在懷裡哄着,大一些了也疼愛的緊,只是後來柳氏一個接一個生女兒,爹孃太偏心,他漸漸的也就冷了心,任由幾個孩子被磋磨。
當初爲了芸娘,他不問緣由打了幾個孩子一頓,如今看來,是極其怨恨他的吧。
“”
“阿木,你看什麼呢”芸娘在馬車內喊了一聲。
這次回來,是家裡要分家,分家之後她們就要搬去隔壁小鎮了,再不回來。
鎮上不用的東西都搬回來。
舒阿木搖搖頭,“沒什麼,外面怪冷的,你別出來,小心涼着”
又忍不住問道,“兒子咋樣了醒了沒”
“沒呢,睡得正香,咱們快些回去吧,免得爹孃等”
“好”
舒阿木收斂了心思,跳上馬車駕駛着朝家裡走去。
馬車內,區氏眸子微微眯着。
剛剛那個女孩就是舒阿木的女兒麼,長得倒是漂亮,要是賣掉能值不少錢吧
想到這裡,區氏笑了笑,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舒薪回到家裡,就回了自己房間,倒在牀上。
柳氏微微錯愕,這些日子,舒薪幾姊妹都睡在堂屋邊的炕上,幾姊妹好些東西都在這屋子裡,舒薪這還是第一次跑自己房間去。
柳氏讓菜花看着小弟、幺妹,朝舒薪房間走去。
舒薪趴在牀上,狠狠的捶了幾下被子,還嗷嗷叫了幾聲。
柳氏在門口瞧着,無奈失笑,走到牀邊坐下,柔聲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舒薪擡頭,看着柳氏笑了笑,“娘,我沒事”
“沒事你在這裡嗷嗷叫,還捶被子”柳氏失笑,又問道,“對了,你和村長說買小山的事情沒有”
“說了,村長答應了,還有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舒薪頓時哈哈大笑,“舒家那邊要分家了,還要賣三十畝水田,村長大伯問我買不買,二十兩一畝,我答應買下來了”
“”
柳氏震驚萬分。
好一會也肆意笑了出聲,“買,就是砸鍋賣鐵咱們也買下來,氣死那些人”
“娘,不用砸鍋賣鐵,咱們手裡有錢”
柳氏聞言,噗嗤笑了出聲,“也是啊,我女兒這麼能賺,買下來吧,三十畝田要是種得好,一年下來不少糧食,咱們一家子吃了還能賣些出去,租佃給別人也行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
舒家
基本上全家都到了,舒老頭坐在主位,舒婆子坐在一邊,下面是舒家四兄弟和他們的媳婦,再下面是舒家幾個兒郎。
其中二房舒宜修學問十分好,原本秀才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就因爲舒家這些子破事,連考場都沒能進去。
大房舒宜然、舒宜申學問也不錯,依舊沒能進考場。
一開始以爲是弄錯了,後來問清楚才知道,人家縣令說了,舒家家風不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舒家人修身、齊家都做不到,何以治國平天下。
幾兄弟興奮的去,灰溜溜的回來。
如今總算明白在學堂時,同窗學子看他們的眼神是爲何。
爲什麼好友一個個離他們遠去。
甚至有學子問他們,是否學會禮義廉恥四字,若是學會了,是否會寫若是會寫,是否懂這其中的含義。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才明白,看着阿奶去磋磨柳氏、舒薪娘幾個,根本就是錯了,且還是大錯特錯。
他們以爲沒有人知道,這是他們的家事,別人管不着。
可是舒薪那一鬧,叢合鎮早已經人盡皆知,他們的所作所爲,無數人看着,容不得他們狡辯。
現實很好的給他們上了一課,做人要有一顆廉恥之心,若是連這裡都沒了,那這一輩子就真的完了。
讀在讀書,別人依舊看不起你。
所以,幾兄弟回來,直接提要分家。
若是不分家,就斷絕關係離開,從此生死與這家沒有絲毫關係。
舒老頭看着幾個孫子,吧嗒吧嗒的抽着煙。
心裡不是滋味啊。
那麼多銀錢投下去培養,結果竟是老婆子拖了後腿,以後還能不能去靠秀才都難說。
看着沒有回來的大女兒、二女兒,舒老頭深深嘆了口氣。
“今日把你們喊回來,便是說說這分家之事”舒老頭說着,低下頭抽了幾口煙。
舒家四兄弟面色各一。
都閉嘴不說話。
舒宜然是小一輩大哥,他不說話,下面的也不說話。
“家裡如今一共有一百三十畝水田,我和你們娘商量了,準備賣掉三十畝餘下一百畝,你們兄弟四人一人二十畝,餘下二十畝以後金枝出嫁給十畝,我們兩老留十畝養老”
四兄弟面面相覷,沒有說話。
舒老頭繼續說道,“家裡的銀子一人五百兩,餘下的和那賣水田的銀子我和你們娘留着養老”
“那十畝菜地一人兩畝半,我們要吃菜去你們菜地摘,暫時也不用你們孝敬,但逢年過節該有的禮節不能少”
“家裡鍋碗瓢盆什麼的,你們看着分一下,院子還是如今你們住着的,要是覺得不方便,可以從後面開個小門,至於前面的,等我和你們娘住老死你們再商量怎麼分吧”
又看向舒阿木,“你也搬到後面院子去,前面是客院,住着實在是不像話”
舒阿木沉默不語。
倒沒想到被不公平對待幾十年,如今分家倒是公平了。
區氏抱着孩子不說話。
這點錢,她壓根不看在眼裡,但有總比沒有好。
舒老頭留了一些在手裡,對幾個兒子倒是公平。
區氏想了想才說道,“鍋碗瓢盆那些三房不要了,我們鎮上帶回來的也用不完,其它的大嫂、二嫂、四弟妹你們分了吧”
韓氏、趙氏不語,許氏笑道,“那多謝三嫂了”
舒老頭點點頭,“阿木啊,你們是打算回來住嗎”
舒阿木搖頭,“我和芸娘在家裡住到明年正月吧,等正月十五過了,就搬到隔壁小鎮去,爹孃若是要過去小住,等我們過去安頓收拾好,就來接你們”
這也只是扯淡罷了。
一旦去了,舒阿木纔不會回來接人。
表面上大家都分的一樣多,倒也沒人爭執,翌日就請了村長、族長和村裡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輩來見證,然後就把家分了,幾房暫時還沒修屋子打竈臺,便現在前院一起吃着。
大房、二房在後面買了地,把竈房堂屋修在了後面,三房四房見狀也這麼修了起來。
等舒薪家買了小山又買了三十畝田,恰好這三十畝田的前主子還是舒老頭,這事情一在村子裡傳開,舒家村人都震驚了。
這舒薪的刺繡到底值多少錢一幅
不然爲何短短一年不到,她又買了小山、又買了田,還修了屋子。
舒薪拿着田契、山契,笑的那叫一個開懷,和虎子出了衙門,直接坐馬車離開。
想到舒老頭那一臉吃了大便一般難看的臉色,舒薪心情越發好。
“虎子哥,你知道鎮上有誰家養魚嗎咱們去買幾條魚回家吧,家裡的魚實在是太小了,都是刺沒啥子吃頭”
虎子仔細想了想,“不知道”
雖然買山林花了三百六十兩,買地又花去六百兩,那一千兩隻剩下四十兩,但是舒薪高興啊。
有了這些,以後不是懶惰的,努力寫一家子是真餓不死了。
“那真是可惜了,不過不管了,咱們回家吧”
如今家裡什麼都有,因爲要過年加上又打戰,東西貴的要死,舒薪也不想買,索性趕緊回家,吃上一碗熱騰騰的豆漿。
那纔是極好的事情呢。
衙門裡
舒老頭坐在椅子上,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那女婿請了村長去吃飯喝酒,卻不管他這個老丈人,甚至臨走時也沒打招呼,就那麼大搖大擺的走了。
以往對他客氣周到的衙役,少不得也冷眼看他,露出譏諷的笑來。
舒老頭忽地想到一句話,今時不同往日
這才深深的感覺到,名聲壞了,下場竟是這般淒涼。
漲紅了臉低垂着頭出了衙門。準備一個人回家去。
跌跌撞撞都在大街上,不少人對着他指指點點,“這就是舒阿木那老爹”
“瞧着就不是好東西,難怪生出舒阿木那般狼心狗肺的人來”
“咱們離他遠些,沒得沾染了他伸手的晦氣”
“是呢是呢”
“以後可不能和這家子人扯上關係,都不是好東西,還說是讀書人呢,真是糟踐了讀書人三個字”
舒老頭來時是坐村長馬車來的,這會子村長還不走,他懷裡揣着六百兩銀子,胸口脹鼓鼓的,少不得被人給盯上。
如今世道正難,吃不上飯的人格外多,地痞流氓小混混更是不少。
舒老頭去喊牛車,被趕牛車的認出來,竟無一人願意拉他回舒家村去。
舒老頭看着白茫茫的天空,有些茫然。
昨夜和老婆子商量,得出的結論是這賣田的銀子本來和幾個兒子沒關係,如今幾個兒子都忙着自家的事情,就坐村長的馬車來,可村長被孫施喊去吃飯,他在衙門被人指指點點又做不下去,這纔打算喊一輛牛車回去。
那知道壓根沒人願意送他。
想到這裡離舒家村也不是很遠,便決定走路回去。
壓根沒注意看,身後兩個小混混賊眉賊眼的跟着。
到一處小樹林時,兩人上前,將舒老頭套住了頭,硬生生搶走了他懷裡的銀子。
舒老頭尖叫着、喊着,只是等回過神來,連兩個人樣子、是高是矮都沒看清楚。
“銀子,我的銀子”
又跌跌撞撞的朝鎮上走,他要去報官。
心神恍惚,路上又摔了一跤,等到鎮上的時候,臉上都是血,倒在鎮門口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也爬不起來。
“天啊,死人了,快去報官啊”
有人到衙門報官,孫施如今名聲不好,恨不得事事親爲,讓百姓知道他是個好官,立即親自前往。
看着那一羣人圍着,衙役立即大喝一聲,“都讓開都讓開,大人來了”
看熱鬧的人立即讓開了一條路,孫施上前一看。
也是嚇了一跳。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舒緞兒的親生父親,他的老丈人。
先前只顧着村長,他以爲舒老頭會跟過去的,結果壓根沒跟過去,他也沒多想。
再說那麼大一個人又丟不了,便一心招呼村長吃喝。
哪裡知曉這人
“來人,快把人擡回衙門去,請大夫”
舒老頭可千萬不能死,一旦死了,鬧騰起來,他這官就真的到頭了。
等舒老頭擡上馬車,孫施就聽到後面有人議論紛紛,說他是一個好官。
附和是人還不少。
直到有人譏笑出聲,“你們當他真是個好人啊,那是他老丈人”
“就是那舒老頭”
“可不是”
百姓錯愕之後,好一會才呸了出聲。
“狗官永遠都是狗官”
孫施回頭去看,那一羣百姓頓時散開,也不知道是誰罵才。
心裡頓時不是滋味。
他爲官這些年,兢兢業業,雖沒什麼建樹,但也不是個爲害一方的貪官。
大舅兄也絕對不允許他自毀前程。
唯一的錯就是娶了舒緞兒,有了舒家這麼糟心的岳家。
如今兒子、女兒都在大舅兄家,想見一次都難。
慌慌忙忙的把舒老頭帶回了衙門,請了大夫過來看,才得知舒老頭被人打傷了頭不說,恐有中風的徵兆。
“中風”
孫施仔細想着這兩個字的意思,忙道,“快派人去舒家村喊來接人,再去醉仙樓請神醫”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舒老頭死在衙門。
只是去醉仙樓請神醫的人很快回來,“老爺,老爺,神醫不在醉仙樓啊”
“那去哪裡了”
“問了醉仙樓的夥計,但並不知道神醫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回來”
孫施心裡頓時有些害怕,害怕舒老頭死在衙門。
如今事情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只能等舒老頭清醒給才能問清楚。
舒薪、虎子歡歡喜喜的回了家,一路上,舒薪都哼着小曲,虎子也笑的像個傻子,兄妹兩偶爾相視一眼,都哈哈大笑起來。
“開心啊”
“爽快啊”
兄妹倆笑了笑,虎子加快了趕車的速度。
舒薪想着都覺得是一場夢,但這卻是真的。
歡歡喜喜的回到了家裡,團圓、平安第一個跑了出來,高興的圍着馬車跑。
很快家裡人都到了門口,等兄妹兩一下馬車,阿奶便忍不住問道,“成了嗎”
虎子、舒薪笑着點了點頭。
阿奶頓時笑了出聲,“老天爺保佑”
如今家裡田、地都有了,還有個山林,以後砍柴都方便了許多。
柳氏也是萬分歡喜,“外面冷,咱們先進去再說”
一起到了堂屋,沈多旺坐在火盆邊,含笑的看着舒薪走了進來。
舒薪先拉了桌子,把田契、山契都放在桌子上,“阿爺、阿奶、娘,你們來看,咱們以後有田了”又衝沈多旺說道,“沈大哥,你也過來看看”
一家人圍着那兩張紙,看了又看,輕輕的摸了摸,感覺格外的清晰。
阿爺忍不住說道,“我去看看田都在什麼位置,順便看看有沒有水,這水田啊,可一定得有水,這沒水可怎麼種稻谷呢”阿爺說着,歡歡喜喜的出了家門。
阿奶勸都勸不住。
“這老頭子,是年紀越大,越不聽勸了”阿奶說着,無奈搖搖頭。
這麼冷的天,也不知道抱個暖爐子去。
柳氏也是萬分高興的。
“我晚上加菜,咱們晚上加菜,烤兔子吃,再烤只雞”柳氏說着,轉身出去忙活了。
阿奶連忙跟上。
菜花、蔥花、豆花看着田契、山契,也歡喜的緊,伸手摸了摸。
“大姐,你可要收好了”
“嗯”舒薪點了點頭。
看向一邊的沈多旺,“沈大哥,我們有田了,以後種了稻穀就不用買,也不怕買不到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