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宛覓聲看去,看到一片淺青色的衣布料子,她嚇了一跳,立即起身把做好的蒲扇一股腦搬到屋的後頭去了。
來到屋後,左右看一眼,只看到雞籠裡有兩隻母雞,這是田氏喂來下蛋給讀書郎吃的,顯然放在這兒遲早會被田氏發現。
宋青宛往四面掃了一眼,最後決定把蒲扇藏在荗密的草從裡,正好那兒有籬障擋着,她又抓了幾把青草蓋住,才安心的從屋後出來。
來到廊下就看到宋家院裡的讀書郎宋三郎穿着淺青色的長衫站在她先前坐着製作蒲扇的地方,他看着蒲葵葉細沫子出神。
宋青宛心頭咯噔一聲,連忙上前撿起細碎了的蒲葵葉,見他目光還是盯在上面,於是拿出一根出來,把中間的硬梗撕掉,一片葉子從中間分成兩片,她在一頭打了個結,說道:“三哥,這個是我沒事的時候在山上採回來,可以拿來綁東西,倒是挺牢的。”
“這個東西還能綁東西?”他從宋青宛手中接過去。
他一個讀書郎的,在家溫養着,從來不用下地幹活,不會五穀不分吧?連這個東西都不認識,改日她問二狗子,估計都知道拿來扎螞蚱。
宋青宛點頭,看向他,宋三郎跟宋家人長相差不多,四方臉,因爲肌膚白皙,長年不曬太陽,又吃得比家裡人好的緣故,四方臉略顯得圓潤,配上端正的五官,倒也算得是一表人才。
“大妹不如把這些給我,我屋子裡頭的凳子鬆了,正想尋個東西綁一綁。”宋三郎這麼說着的時候,就直接伸手過來拿了。
宋青宛本來拿着這些邊角料也沒有什麼用處,只是覺得這個被宋家人寵壞了的宋三郎似乎挺沒有禮貌的,那意思非常的明顯,不管她給不給,他是要定了。
宋青宛知道這傢伙在宋家的地位,她如今的自由還捏在宋家人的手中,於是只好順手給了他,臉上還掛了笑容,“三哥喜歡就拿去吧,改明個兒我再上山摘些去。”
“那成,我還正不知道怎麼用這個東西,你不如進我屋子裡頭來,幫我把凳子綁一綁。”宋三郎這麼說着,轉身就回東屋了,那蒲癸葉還在宋青宛手中。
這人還真是不客氣,估計被宋家人捧得高高的,他也作慣了這姿態,家裡人都成他奴隸了。
宋青宛忍了忍還是進了他的屋子。
她臉上堆着笑,溫聲問:“三哥,哪條凳子搖晃不穩?”
宋三郎早已經坐在四方桌前溫書了,他頭也沒有擡,伸手往一旁指了指,就不說話了。
宋青宛往那邊一看,倒有一張高腳凳放在那兒,不過這高腳凳的四隻腳中有一隻腳斷了一小截,傾斜着。
她把手按在凳子上,搖了搖,卻發覺這搖搖晃晃哪是凳子的問題,這明顯是那條斷了一截的腳不穩,那這蒲癸葉子簡單的綁一綁,根本解決不了問題,莫非他連這基本的常識都看不懂?
宋青宛站在凳子前研究了一會,其實要綁好也可以,只是她得費一番功夫,問題是她爲什麼要給這個自視清高的書呆子做這事。
宋青宛於是說道:“三哥,這凳子壞了一隻腳,沒法子綁。”
宋三郎終於從書本中擡起頭來,看向宋青宛,皺了眉,說道:“你剛纔不是說可以綁麼,怎麼又說綁不了呢?”
宋青宛裝白癡,“嗯,直接固住什麼東西倒是可以,可是斷了一隻腳的,我沒法修補,要不三哥你有什麼好主意?”
宋三郎往那隻斷腳看去,眉頭越皺越緊,一臉的煩躁。半晌,泄氣道:“算了,綁不了就不綁了。”
其實也不是綁不了,宋青宛只要編個凳腳大小的蒲癸葉網子,再削根大小差不多的木頭墊在裡頭,然後把網子繞着凳腳纏滿,倒也能用的,但她爲什麼這麼辛苦呢。
“三哥要是想要用這凳子,我倒是記得孃的房裡有一條高腳凳,要不從娘那兒換過來怎麼樣?”宋青宛建議道。
宋三郎顯然很煩躁,聽了這話,立即說道:“成,你去幫我把娘房間的高腳凳拿出來。”
宋青宛纔不是傻瓜,她苦笑道:“三哥,你是知道的,娘要是知道我上她屋裡頭拿東西,指不定要打死我,你想要的話你自己拿去吧,別說是我說的。”
宋三郎起了身,“真是麻煩,這也怕,娘一向溫和,又不會吃了你。”他這麼說着,人已經往正屋裡走去了。
宋青宛站在廊下看着,看着宋三郎把壞凳子換到正屋子裡去,她接着轉身進了廚房,再把早上做好的饅頭熱一熱,接着做了一鍋青菜湯,找鹽罐子的時候發現裡面已經見了底,沒鹽了,看來這幾日農忙只能吃淡菜湯。
宋家幾人從地裡回來,太陽正當空。
幹了一個上午的農活,累得有些不行。
宋青宛把饅頭和菜湯端上桌,田氏先撿了兩個饅頭和一碗湯端東屋去,接着纔回來給家裡幾兄弟分吃食。
一人手中分得一個饅頭,當家的宋勇手中是兩個,接着一人一碗菜湯。
宋大郎喝了一口湯,說道:“大妹,怎麼沒有放鹽?”
“,沒鹽了。”
宋勇敲了敲桌子,“吃你的吧,沒鹽就沒鹽,叫什麼叫,等麥子收成好了,叫你娘上鎮上換了銀兩再買些鹽回來。”
宋大郎被宋勇一句話堵了過來,不敢再說話了。
一家人咕嚕咕嚕的喝完湯,吃完饅頭,就各自回屋裡頭歇晌。
宋青宛因爲沒有下地,她還得在家裡看着收回來的麥子,麥稈曬在院子裡,她搬來一張小凳坐在廊下發呆。
忽然正屋裡頭傳來田氏的聲音,“哪個殺千刀的把我屋裡頭的高腳凳給拿走了?怎麼變成斷腳的高腳凳了?”
宋青宛聽到這話不做聲,心裡頭悶着,然當沒聽見。
田氏從屋裡頭出來,看到宋青宛,上前伸出手指按在她額頭,“你這個丫頭,一個大活人在家裡看着家門,還被別人把家裡的高腳凳給搞跑了,家裡就這麼一條好凳子,你在家裡都做了什麼事兒?不會是上哪兒偷懶去了吧?”
宋青宛一臉委屈,“娘,我看着三哥把他屋裡的壞凳子換走了,我又不好說來着。”
田氏聽了後愣住,往東屋看去,東屋半點聲音都沒有,她想了想,要是別人弄走哪還會換個壞的來,怕是大丫說的對,要是自己的心肝兒子拿去,倒也沒有什麼。
田氏一聲不響的就回屋裡頭去了。
宋青宛冷笑一聲,但凡被讀書郎拿去,這些人就不會出聲的,田氏這‘偏頭痛’可不是一點點。
果然北邊屋子裡頭傳來動靜,是大嫂黃秋桂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聽到,“讀書郎呀萬般好。”
田氏進門時聽到了,接了話,“老大媳婦是幾個意思呢?”
大房屋裡沒聲了,田氏也就不說話了,進去歇晌去。
下午時候,宋青宛又上了一趟山,拖了一堆蒲癸葉下來,這次她留了個心眼,直接擺屋子後頭雞籠旁邊製作,免得被讀書郎開門就看到。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第二次做起來速度飛快,轉眼又做成了三十把。
她把蒲扇藏好,又把蒲癸葉碎沫丟遠了,才安心的回廚房做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