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宛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還要皇上親自過來看她,事實上她昨個夜裡一夜未閤眼,這宮裡當真不是普通人能住的,她不由懷念起自己的那個小院子,裡頭暖和的,有人氣,有煙火氣,也舒服。
想到這兒,這讓宋青宛想起了小元豐,也不知道孩子怎麼樣了,肖氏應該會拉住這個倔強的孩子吧,千萬別惹出什麼禍事來。
樑帝剛說了兩句就看到宋青宛正神遊天外,他的話停住,目光溫和的看着她。
許久宋青宛反應過來,對上樑帝的眼,心下一驚,連連認罪,樑帝卻是笑了,低醇的聲音問道:“你在想什麼?可是嚇着了,聽說你昨個夜裡一夜未閤眼,在這坤德殿裡你只管安心的休養,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能對你怎麼樣。”
宋青宛是感激的,若不是樑帝出手,她怕是要死在德妃和七公主的身上了。
可是想起小元豐,宋青宛乘勢開了口,她想知道她被關押後,院子裡的人有沒有下獄,小元豐有沒有被抓走。
樑帝卻道:“德妃失德,不查明前由便把你扣押了起來,做爲後宮掌管諸事者不能意氣用事,這次朕會給她一點教訓,你安心就是,至於你的孩子她自然是不敢動手,眼下呆在你的小院平安無事,連下人也一個不少。”
事實上樑帝並沒有說,自從宋青宛被抓後,樑帝就派人守住了小院,宋青宛他雖然不親自出手相救,也不能立即把她救出,但她的親人他會替她保護住。
宋青宛聽了樑帝的話,心下大安,要起身道謝,樑帝卻伸手按住她,把她的手握在掌心,安慰道:“你且休息,待身體養好了再說。”
宋青宛的手忽然被樑帝握住,她嚇得趕緊抽回手去,心撲通撲通的亂跳,連帶看樑帝都不敢看了,低垂着頭,說道:“多謝皇上關心,民女一定好好養好身子,只是民女有一事相求。”
樑帝倒沒有因爲宋青宛抽回手去而惱怒,卻不想他的臉頰微微一紅,又鎮定下來,“且說。”
“待民女傷好後,民女想立即出宮回小院去,還望皇上成全。”宋青宛說話是低着頭的,手心裡卻冒出汗來,她不知道她的提議會不會惹來樑帝的惱怒。
等了許久樑帝也沒有開口,宋青宛的心提到了嗓子口,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這時,樑帝開了口,“朕答應你,等你養好病,便派子凌送你出宮。”
得了樑帝這一句話,宋青宛感覺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趟,但結局是好的,一切都值了。
以後但凡皇室的生意,她是打死也不會再做的了,她當初就該嚴厲拒絕,反正做不做都得罪了七公主,這一劫本就難逃。
樑帝又坐了一會兒便走了。
宮裡的風向徹底變了,昨日還有宮人千方百計巴接福棲宮裡的宮人,千方百計想託關係調入福棲宮裡當差,到哪日也能跟在德妃身後狐假虎威一把,可是才短短几日,福棲宮被禁了宮門,七公主明明在外設有府第卻也不能出宮,福棲宮轉眼之間儼然成了一座冷宮,樑帝也不再踏入這兒,反而夜夜宿在皇后宮中。
沒兩日聖旨下了,德妃失德,不配掌管後宮諸事,後宮大權移交給皇后徒單氏,流落在外的皇后大權終於在五年之後又落入徒單氏手中,徒單氏一族這是要崛起了麼?
後宮關係着前朝,就樑帝這夜夜宿於坤德殿的舉動,早已經牽動了前朝,徒單氏一族立即有朝中權貴拉攏和支援。
徒單氏原本是九黎的大世家,或許是威望太高,底蘊太厚,也或者是天意弄人,自從徒單氏出了一位皇后,以爲讓家族越發的輝煌,卻不知反而越來越落泊起來。
如今的唐括氏一族看似已經頂替了徒單氏一族,只是其底蘊卻不如當年的徒單氏一族。
皇后重新掌管後宮之權,後宮就沒有唐括氏什麼事兒了,同時也扯動了前朝。
宋青宛在坤德殿休養的這些日子,皇后徒單氏那對她一個好的,所有好吃的好穿的全都挑到她眼前,只差求她留在宮中一起做個伴。
先前幫宋青宛修指甲就算了,如今居然還幫她梳髮,徒單氏每每撫着她一頭漆黑如緞的長髮,感嘆道:“果然年輕就是好啊,這一頭烏髮,若本宮身爲男子也會愛不釋手的。”
宋青宛很不好意思,卻是拒絕不了皇后的熱情,吃穿用度皇后都會過問,才幾日的時間,反而把宋青宛養得水靈靈的了,整個人都圓潤了一圈,宮裡上等的好藥都搬來了,餵豬似吃下去,哪有不養好身子。
徒單氏對衣着和妝容頗有一些心得,宋青宛的打扮基本都是她在操勞,每日把她打扮的美美的,而樑帝卻每日都會來坤德殿留宿。
宋青宛總是遇上樑帝,每次遇上她都垂着頭,反正樑帝主要是來看皇后的,也沒她什麼事兒,她悄悄地從皇后身後走掉,樑帝倒也沒有叫住她不放。
宋青宛一回到自己的殿內她就換下衣裳,穿上一套低調淡藍色的普通衣裙。
有一次宋青宛前腳剛離開,樑帝后腳居然進來看她,當然以一個長輩之口吻問了她身體的情況,最後看到她的穿着,他笑了笑,“果然這宮中不適合你。”
宋青宛很想立即點頭,但想着皇后這些日子的照顧,她要是這麼爽落點頭,不是讓樑帝懷疑皇后對她照顧不周麼,於是先是點頭後是搖頭,卻惹來樑帝低醇的笑聲。
“行了,朕也不爲難你,有什麼需要大可跟皇后說,朕已經準她權,這皇宮內廷全由她打理。”
有樑帝這一句話,宋青宛也不用擔心德妃母女再陷害她,反正她只要能保命就成,上次受的苦楚,她這一生都不想再來一次。
她的身體也養好了,該是出宮的時候,可是徒單氏卻總是陪着她,驅寒問暖的,好不關切,卻並不提她出宮的事。
最後還是宋青宛對徒單氏親自提出來,經過一番勸的,徒單氏答應了她。
樑帝倒是說到做到,叫的是宋洐君送宋青宛出的宮。
從清華宮門出來,宋洐君站在那兒,馬車上,兩人相對而坐,宋青宛在宋洐君面前立即放鬆下來,原本跪坐在團席上的身子往後一歪,背靠在車壁上,噓了口氣。
宋洐君卻遞來一杯香茶,宋青宛接住,嘆道:“前後才幾個月,咱倆的生活變得天翻地覆,真是像做夢似的。”
細思起來,的確是啊,宋青宛幾時想過會來洛陽,當初張小環說的時候,她還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似的,好在張小環當年也爲她處理了這些事情,倒是讓她輕鬆了幾年。
宋洐君就更不用說了,當年自己走上科舉之路被人陷害,本以爲與仕途無緣,卻不曾想因爲追隨宋青宛來了洛陽,反而遇上恩師,從此踏上仕途,曾經的往事仿如昨日,瀝瀝在目卻是不可思議。
當年的因而今的果,宋洐君心情難以平覆,他看着宋青宛,這幾日被恩師關在張府,樑帝原本放了他的假的,沒想才幾日功夫又重新啓用他,恩師很開心,他自己沒覺得什麼,但是宋青宛能平安出來,他就很開心了。
兩人一路聊着天,天南地北的,聊着各自的想法,以前的往事,轉眼就到了德正街的院子。
宋青宛邀請宋洐君進院子裡吃飯再走,反正送她出宮也沒有規定他什麼時間回宮伴駕,宋洐君也有心留下來,便欣然同意了。
兩人進了院子,肖氏和宋秋雲等人聽到消息,立即從院裡跑出來,來到大門口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