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些日子兩人相處的還不錯,宋青宛出的主意,七公主多半都會聽的,所以氣就氣一會也還是跟着她走去。
七拐八拐的,兩人走進一條小巷子,其實宋青宛也沒有心裡準備,她只是知道這地方最髒,可是她真要走到哪兒去,她心裡也沒有底。
看到這小巷子,七公主萬分嫌棄,宋青宛卻站在巷口尋思,前面不知道還有沒有路。
走走試試看吧。
於是兩人往前走,走了好長一段路,又拐了幾道彎,兩人擡頭看時,巷子兩邊兩堵牆,兩堵高牆怕是人家小院的一角,過路最多三人能並排走,走這樣的小巷子進去,七公主有些惱火了。
宋青宛心裡也沒有底兒,她還在往前走,到了巷子盡頭,倒是看到一間像破廟子似的地方,院子不是院子,破廟不是破廟,但門前卻有一位穿着破舊的老嫗正在洗腸子,她看到兩人時,臉色都變了。
這裡路的盡頭只有這一家,那老嫗怎麼也想不到會有兩人從窄小的巷子裡進來,看到兩人她停住了手中的動作。
宋青宛的身子也下意識的弓了一點起來,瞧着有些瘦弱(身上沒有綁上那些財物,連郭老先生給的藥也沒了,自然顯瘦)。
那老嫗打量了兩人一眼,問道:“你們來這兒作甚?有何事?”
宋青宛上前裝着一副可憐的相,說道:“這位婆婆,我們姐妹倆原本來京城尋親,可是到了京城後才知道親人早已經離世,如今舉目無親,三餐不濟,本想一死,可是又怕死,這幾日一路行乞不小心走到這巷子口,原本以爲這邊或有破廟什麼的,好尋個住處,沒想到遇上婆婆您了。”
那老嫗居然聽得懂,這興州的中原人後代學中原語的還是挺多的,她聽到宋青宛地道的中原語,先是皺了皺眉,但看到兩人一身葛衣加身,又都這麼瘦弱,存了憐心。
“這兒吧原本是處破廟,老婆子我住了進來,你們遠道而來瞧着也是可憐,若是你們有個什麼專長的,老婆子倒是可以給你們兩個囤點位兒,讓你們住下,若是沒有什麼專長的,老婆子我也沒有這個能耐多養兩張嘴去。”
這老嫗說的也是實話,能在興州城裡活着不易,瞧着她年紀也是大了。
宋青宛沒想到這麼快就尋到了地兒,她立即答道:“有的,有的,可是我妹妹是個啞的,只能打打下手,但我保證,我一定會養活我倆,到時還給婆婆一點租子做爲住處。”
那老嫗聽到這話,終於定神看來,問道:“你有什麼手藝?”
宋青宛想了想說道:“我可以做豆腐花。”
“豆腐花是什麼玩意?”
宋青宛比劃了一下,看向老嫗身後泡着的豆子,說道:“我用那個做出來,非常的好吃。”
那老嫗半信半疑的看着她,“這可是我今個兒的口糧,你可別把我的口糧給弄沒了。”
宋青宛再三保證,從那老嫗手中拿了浸泡的豆子,正好廟子裡有還有一副小石磨,這小石磨怕是平時這老嫗的生財之道,那上前還有不少粉沫狀的,宋青宛靠近聞了聞,居然是花椒子的香味,也就是說這老嫗平時還磨些花椒子之類的調料來賣了。
那老嫗見宋青宛聞到那石磨上的粉沫味道,皺了眉,“這些可是老婆子的生財之道,我便不告訴你了。”
宋青宛點頭,她手腳麻利的把石磨洗了個乾淨,接着把豆子磨出汁來。
沒多會兒宋青宛就做出了豆腐花,那老婆子看着宋青宛做的,剛開始還有心要回避,後來想想怕也是想看清楚看明白,於是就明目張膽的看了起來。
宋青宛沒有半分隱藏的,把的豆腐花做出來親自給老嫗盛了一碗,她自個兒沒吃先讓老嫗嚐嚐鮮,豆腐花裡頭沒有放糖,好在嫩爽。
那老嫗嚐了一口後,雙眸一亮接着把一碗豆腐花吃了個底朝天,再次看向宋青宛的時候,臉色都好看多了。
然而宋青宛這個時候卻說道:“婆婆,您也看到我使了傳的手藝,還望婆婆不要廣而告之,我們姐妹倆着實是走投無路了,只想借個地兒安身,正好給婆婆做個伴兒,以後我磨好豆腐花挑着上街頭賣去,我妹妹就在家裡給婆婆打打下手什麼的,還望婆婆別嫌棄。”
那老嫗剛纔看了個通透,把人家的傳手藝看了去,聽了宋青宛這話,她也不好再拒絕,於是把兩人留下了,宋青宛應承她每個月給她五十文當租子。
這開頭幾日還得老嫗救濟,於是這兩日的吃食以及剛開始做豆腐花的豆子還得老嫗拿出來,都記了賬的。
兩人在破廟裡落了腳,這兒果然是好,一條小巷子彎彎曲曲的出去,這一路上還髒亂不堪,那老嫗又什麼都幹,她大清早的上街頭的屠夫那兒收了腸子回來洗乾淨了,在早上太陽出來之時得送去酒樓夥計那兒,這一來一去能賺十文錢。
從酒樓回來後她還要去藥鋪子裡買香料,她拿回來後磨成粉後按着一定的配比做成香料包拿去西市賣。
那些酒肆麪館都是她的老熟客了,多半都會收了她的,也算是一個固定的收入,大約能得五文錢的樣子。
宋青宛兩人在老嫗這兒住了下來,第二日,天還沒有亮那老嫗就起了身,大約是子夜時分,那老嫗起來她得往屠夫家裡趕,在人家殺的時候把腸給撿起來好洗,否則這些屠夫會隨意的把腸丟棄一旁,就會被別的同行給撿了去。
老嫗走時見宋青宛也起了身,便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對於撿腸的事,宋青宛可沒有興趣,雖然她什麼苦都能吃,但明知道髒亂的東西,她能不去是不會去的。
待那老嫗走後,宋青宛把昨個夜裡浸泡好的豆子撈了出來,她今個兒打算出去賣豆腐花,走街竄巷的挑着賣,一是給兩人賺點盤纏,二是喬裝一下打聽京城裡的局勢。
七公主人長得高,還有一雙淡灰色的眸子,這些莊戶人家看不明白,但上了街,那些官衙裡的人鐵定是知道的,所以她不能讓她出門冒這個險。
但是磨豆漿的時候,宋青宛還是推醒了七公主,“該起牀做事了,咱們的盤纏還得這幾日賺錢的。”
七公主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她堂堂公主,還真沒有這麼早早的醒來過,正是好睡的時候,聽了宋青宛的話心裡可不好受,瞧着要發怒,宋青宛卻走開,直接在磨石面前勞作起來。
一邊勞作一邊說道:“你也甭想睡懶覺了,我同你說說話,呆會那婆婆回來,你還得裝啞女,想說話都不成。”
七公主無奈爬起來,揉起了肩頭,打的是地鋪,睡得全身都痛了,七公主看向老嫗的睡牀,也是個地鋪,下面至少還有些稻草鋪着,軟和多了。、
宋青宛看到她這個模樣,嘆了口氣,畢竟從小養尊處優,這段時間吃的苦怕是她這十幾年以來吃得最多的苦了。
“你也別再看來看去了,你過來幫忙,呆會我賣到了銀子,還了婆婆的本錢,我就買些稻草回來給你鋪。”
七公主聽到這話只好起身上前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