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華燈初上,喧囂的龍城漸漸安靜下來,
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 細密的雨絲悄聲落下, 打在玻璃上, 敲出微弱的聲響。
“啪”一聲, 夏鬱的手掌撐在了身前的落地鏡上。
比起漆黑森冷的室外, 開足了暖氣的浴室內溫暖如春。
繚繞的霧氣盤旋,沾溼了他們的發,濡溼了他們的脣, 也給浴室內增添了一抹如虛似幻的曖昧撩人。
夏鬱仰着天鵝般的脖頸,細細打量着鏡中的自己。
鏡子裡的他皮膚雪白細膩, 發黑如藻, 脣如丹朱。
上挑的眼尾暈開一片紅, 溼潤的睫毛纖長濃黑,隨着身後的動作輕輕顫動, 像被雨水打溼的蝴蝶翅膀,顫巍巍地扇動着。
夏鬱眼神迷離,伸出手指輕輕覆上自己的臉頰,指尖描過豔麗飽滿的紅脣,就像他平時畫畫那樣, 輕輕地、反覆地描畫, 把口涎當做脣膏, 讓脣上的血色更濃, 也讓紅脣更加溼亮。
描畫一會後, 指腹越過下巴,落在綴着點點櫻粉的鎖骨上。
長睫輕顫, 看向鏡子的視線又緩緩下落。
夏鬱脣角微揚,微眯起的眼睛裡是肉眼可見的滿足和沉溺。
他好喜歡這個霧氣繚繞的浴室。
喜歡來自身後人的毫無顧忌的吻。
喜歡這種毫無阻隔的擁抱。
喜歡與汗水交織着的滾燙呼吸。
還喜歡這樣赤果的,坦白的,毫不遮掩的欲.望。
這纔是他最真實的模樣。
像電視裡靠吸食男人精氣而活的妖精,像從海中泡沫裡出生的阿佛洛狄忒。
這纔是最真實的他。
夏鬱垂着溼潤的長睫,聲音低啞:“再用力點抱緊我。”
一雙大手立刻又把他抱緊了一些。
本來就已經抱得很緊了,這下變得更緊,手指甚至陷進了肌膚。都不用想,拿開時絕對會留下深深的指印。
但夏鬱卻滿足地喟嘆了一聲。
“周鼎。”他啞着聲念。
“我在。”男人的聲音也同樣低啞。
夏鬱輕哼着:“你喜歡這樣的我嗎?”
喜歡這樣的我嗎?
是Gay的我。
是澀情狂的我。
是像妖精的我。
是真實、自由、最真本的我。
喜歡這樣的我嗎?
喜歡嗎?
周鼎用力在夏鬱的脣上吮了一下:“喜歡。”
夏鬱追問:“有多喜歡?”
“非常非常喜歡。”
周鼎也擡起頭,看向了鏡子。
他目光直直地落在懷裡的人身上,從夏鬱烏黑細軟的髮絲,看到溼漉勾人的眼睛,再到筆直挺翹的鼻子,以及飽滿紅潤的嘴脣和小巧精緻的下巴,視線再往下,是修長優雅的脖頸,和兩段纖長玲瓏的鎖骨。
好美。
又好誘人。
周鼎不禁想,爲什麼一個男生會長得這麼合人心意?
眼皮是粉的,臉頰是粉的,十個手指的指尖也是粉的,連膝蓋都是粉的。
渾身上下除了白,就是粉,乾淨又漂亮,叫人忍不住地想要染指。
而且他明明看起來又高又瘦,可窩在懷裡時又這麼的柔軟嬌小,他幾乎可以把夏鬱整個包裹起來,只用四肢就能輕鬆地把他桎梏在胸前。
又好抱,又好親,還很香。
就適合被人擁在懷裡,就適合嵌進男人的胸膛。
被人疼,被人愛。
他怎麼就這麼會長呢?
周鼎閉着眼,只覺得胸腔火熱。
他的嘴脣在夏鬱的臉上胡亂親吻,吻他溼潤的睫毛,吻他含笑的嘴脣,吻他的眼睛,吻他的髮絲,吻他汗溼的額角。
“夏鬱……”
“夏鬱……”
他念着他的名字,越念,心口就越滾燙。
他好像更喜歡他了。
……
火苗在浴室點燃,又在夜裡延綿到臥室。
溼漉的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漸漸蒸發,只留下幾乎看不清的痕跡。但落在牀單上的水點卻沒有被蒸發,反而越來越多,越來越擴散。
純白色的牀單顏色變深,遍佈褶皺,像是被揉起來的酸菜。
還不停有水滴上去,讓它變得更皺。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雨點拍擊玻璃的聲音也更加明顯。
啪嗒啪嗒的,混着溼意,掩蓋了一聲又一聲低低的喘.息。
夜更深了,兩人卻彷彿不知疲倦。
夏鬱感到了疼痛,感到了疲憊,也感到了睏倦,可他仍然不想停下,因爲他太喜歡這樣的自己了。
明天一踏出酒店,他就又要變成那個沉默乖巧的“正常人”夏鬱。
只有現在,他是Gay,他是夏鬱,他是他自己。
“別戴了。”
“什麼?”
夏鬱捧住周鼎的臉,吻上他的眼睛:“我說……”
“別、戴、了。”
窗外的雨越來越大,從針細一般的毛毛雨,一點點、一點點地變成滂沱大雨。
雨水無孔不入,打溼建築,沖刷馬路,把人間徹徹底底地淋透,也把大地徹徹底底地澆溼,整個龍城被徹底清洗了一遍。
一直到早上九點,盤旋許久的烏雲才終於散去。
太陽從雲後探出頭,向人間灑下溫暖的光芒。
“唔……”一隻手無力地落在枕頭上,指骨蜷曲,指甲泛粉。
漂亮的指節潮溼,反射着瑩瑩的光亮,像是被人一處不落地細細吻過。
夏鬱迷茫地眨了眨眼,溼成一縷縷的睫毛微垂。
他張着水紅的嘴,大口大口地呼吸。
這時,一隻有力的大手伸出,抹了下他汗溼的額頭。
周鼎貼了過來,脣靠在他的耳朵上,聲音低啞而磁性:“辛苦了。”
夏鬱閉上眼,鼻腔裡溢出一聲輕哼。
得了便宜還賣乖。
周鼎又用鼻子蹭夏鬱的臉頰,聲音裡滿是饜足:“這房你開到什麼時候?”
夏鬱啞聲說:“12點退房。”
周鼎捏捏夏鬱的手指:“再續一天吧。”
“續不了,我下午兩點的飛機。”
周鼎神色一變:“你要回去了?今天?這麼倉促?”
“早就該回去了。”
夏鬱閉着眼,似睡非睡,“我上禮拜就放假了,要不是你我也不會留下來。”
周鼎聽了有些高興,但一想夏鬱馬上要離開又覺得捨不得,他道:“再休息一天再回吧,機票我給你買。”
夏鬱輕輕搖頭:“不行,我爸特地打電話叮囑我,要我跟一個鄰居一起回去。”
周鼎問:“鄰居?多大?”
“比我小一歲。”
“男的女的?”
夏鬱側眼瞥他,沒有回答。
周鼎一怔,把鼻尖埋進夏鬱的髮絲,悶悶地說:“我不問了。”
夏鬱卻又笑了:“女的。”
“哦。”周鼎心說,女的也不讓人放心。
他又道,“那我們要有半個月見不了面了。”
夏鬱:“爲什麼見不了?”
周鼎說:“你家在江城,我家在蘇城。”
“很遠嗎?”
周鼎頓了頓。
是的,並不遠,雖然中間隔了一座城,但在飛速發展的交通下不過是兩小時左右的事情。
想到這,他又高興起來:“那我來找你。”
夏鬱嗯了聲:“好。”
周鼎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嗎?”
“嗯哼。”夏鬱懶懶地點了點頭。
“我明天上午考完,我回家待兩天,大後天就過去找你!”
夏鬱失笑,用手抵了抵周鼎的胸口:“還能不能讓我緩一緩了?”
周鼎認真問:“兩天還不夠嗎?”
夏鬱扭頭,看進那雙真誠的眼睛,他忍不住捏了捏周鼎的臉:“你也太不看不起自己了。”
昨晚不但不災難,反而給予了夏鬱靈魂都昇華了一般的享受。
雖然前期準備過程漫長了點,但周鼎聽話又配合,忍得青筋突突直跳都沒有一絲莽撞,而是一點點地等他適應、等他說可以。
他的表現讓夏鬱很滿意,所以纔會願意容忍周鼎的一點點貪婪。
不過現在都九點多了,也不好再賴牀了,他還得花點時間把一些明顯的痕跡遮掉。
於是夏鬱拍了拍周鼎的手:“好了,出來吧。”
周鼎不動:“你不再睡一會嗎?現在才九點多。”
“也就四個多小時了,洗漱吃飯去機場,差不多。”
夏鬱又拍拍他,“出來。”
周鼎這次終於順從地應了。
夏鬱搭在被子上的手用力攥了一下,接着長呼了下氣。
周鼎見狀,忍不住伸手把沾在夏鬱臉上的頭髮都往旁邊撥開。
藉着窗簾縫隙裡透出的光,他看到了夏鬱嫣紅的臉頰,一看就很軟,他忍不住用指腹戳了戳,接着又碰了碰眼皮和睫毛,最後落在那飽滿水紅的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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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點腫。
觸上去的時候夏鬱動了動,避開了他的觸碰。
周鼎手一頓,低下頭,討好似的在他脣上親了親。
夏鬱伸手推他的臉:“怎麼這麼黏人?”
周鼎吻了吻夏鬱的手指。
他的手指嫩汪汪的,像新出的小蔥,又白又嫩,印上吻痕後格外好看。
“好啦……”
這次,夏鬱終於推開周鼎坐了起來。
但剛坐直就腰一軟,差點又倒下去,好在周鼎及時伸手扶住了他。
周鼎有點擔心:“你今天真的能回去嗎?”
“沒事的。”夏鬱呼了下氣,“我去洗澡。”
起身後步伐一頓,對周鼎道,“咳,你待會把這兒收拾一下。”
周鼎也起牀了。
他看了眼地上的狼藉,點點頭:“好。”
夏鬱走進浴室,看着身後跟過來的人有些無奈:“你幹嘛一直跟着我?”
周鼎摸摸鼻子:“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洗澡。”
夏鬱:“……”
黏人,卻也細心。
他隨意地招了下手,“過來吧。”
也幸好讓周鼎進來了,不然有些事情還真不好處理。
夏鬱腰痠腿軟,從進浴室到洗完都一直扶着周鼎的手,直到吃過早飯,才終於又有了點力氣。
他端起咖啡,視線不由地瞟向周鼎的手指,又迅速收回。
真長啊,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