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裡, 電腦投射出的光芒照在夏鬱臉上。
他輕眨眼眸,目光直直地看着屏幕。放在一旁的平板上人影糾纏,粘稠曖昧的聲響從裡面傳出, 充斥耳邊。
筆在板子上一下下地快速畫着, 過了會, 他拿出手機拍了張照, 然後打上水印給約稿人發了過去。
【X:[圖片]】
【X:這是大致的草稿, 看看有沒有哪裡要修改的。】
這是他的第三個微信馬甲。
接稿用的,走高冷風,除了工作相關外其他一概不聊。
很快, 微信那頭就發來了一連串尖叫打call的回覆。
夏鬱知道這是過了,可以繼續畫的意思。
這個稿子是他前天接的, 是私人約稿, 稿費給的非常高, 足足兩萬。
因爲……
對方約的是澀圖。
對方是推特上來的,喜歡他那種含而不露卻又谷欠氣十足的畫風, 但又希望他能在原先的基礎上再多“露”一點,再更“欲”一點,所以特地來找他約稿。
開始的報價是五千,夏鬱直接回了個特殊約稿兩萬起。
——他能接,但不太想接, 因爲畫這種圖對他來說很需要感覺, 而感覺這東西虛無縹緲, 很難抓, 所以要畫可以, 但得加很多錢。
他以爲對方會被這個價格嚇退,畢竟兩萬確實有點高了。
但不想, 對方想也不想地一口應了下來,並且直接轉了一萬當定金。
好在對方的要求並不高,甚至可以說要求非常低。
——對方要的是他之前在推特上發過的一張圖的升級版,就是手掌在腹肌上按壓的那張圖。對方要求“再往上畫一點,再往下畫一點,要加繩子、鞭痕這兩個元素,至於露多少怎麼露、怎麼使用這兩個元素,全讓畫師自由發揮”。
又闊氣,要求又不高,這樣的買家堪稱神仙。
夏鬱畫得也很流暢,沒有一點卡頓,甚至越畫,他眼裡的光芒越盛。
配合着身旁用來找感覺的畫面和聲音,他只覺得眼前出現了一副鮮活的場景,在那個場景裡,周鼎身無一物,雙手被捆着坐在凳子上,噴張的肌肉上汗水點點,起伏的胸膛和手臂上是一條條鮮紅的鞭痕。他傷痕累累,但眼裡卻燃着火苗,火苗燒紅了他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又脆弱,又憤怒,像一頭受傷後狂怒的野獸,下一秒就要暴起咬人。
唔……
還是得加一件衣服。
衣服可以破爛一點,欲露不露,欲遮未遮才更加帶感。
越想,眼前的場景越完整,手下的線稿也和剛纔完全不同。
不但多了破破爛爛的衣服,還多了昏暗逼仄的背景,像閣樓,又像地下室。
牢籠和困獸……
夏鬱紅脣勾起,不錯。
想到這,夏鬱乾脆放下筆,拿出手機進入某寶店鋪,下單了一些東西。
恰好這時手機震了下,他擡眸看了眼,是周鼎發來的消息。
確定關係後他就黏黏糊糊的,做什麼都要告訴他。
【周鼎:我來了,剛去拿了個快遞,你現在忙嗎?】
【夏鬱:在畫畫。】
【周鼎:我買了個東西。】
【夏鬱:?】
【周鼎:是對你身體有好處的。】
一聽這話,夏鬱心裡就有了數。
想也知道肯定又是用來養護那裡的東西。
【夏鬱:是什麼?】
看着對面輸入半天卻不見發過來的消息,夏鬱習以爲常,但還是催促道:【直接說。】
他好不容易對稿子這麼有感覺,不想被打斷。
這話一出,對面瞬間發了張圖過來。
夏鬱點開看了眼,圖片裡是一個深紅色木箱子,箱子裡鋪着金黃色的絲絨緞帶,緞帶上,是一排嵌在盒子裡的柱狀白玉,白玉鏤空,上面雕着花紋,即使隔着屏幕,也能看出那白玉質地極佳,燈照在上面,有瑩瑩光芒流轉,一看就價格不菲。
【夏鬱:怎麼買這個?】
這不是他推薦的,因爲太貴。
藥丸之類的東西幾百塊就能買到,但這種玉製品水.很.深,不懂的容易被宰,所以他不會讓周鼎去買這種東西,想來是周鼎自己買的。
【周鼎:我看人說這個好用就買了。】
【夏鬱:你想給我用?】
【周鼎:……嗯。】
【夏鬱:可以。】
【周鼎:你這是同意了?!】
當然同意。
有什麼好不同意的?在牀上不就得放得開才能玩得開心。
夏鬱擡眸瞥了眼電腦,拿起手機拍照。
【夏鬱:對,我同意了。】
【夏鬱:[圖片]】
【夏鬱:不過作爲交換,我想讓你這樣^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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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龍城大學正式開學的日子。
開學第一天,每個班都只有一節課,但不正式上課,主要是老師或者輔導員用來做新學期的開場白,說一下本學期的大致安排、確認一下書籍是否全部拿到之類。這節課九點半結束,結束後全體師生轉移到操場上,進行一學期一次的開學彙報。
開學彙報很無聊,這是所有龍大學子統一的共識。
說到底就是校領導們輪着講一通話,他們則在下面負責拍手鼓掌,領導們說完了,他們就能解散了。
所以,站在操場上的衆人都心不在焉,偷偷摸摸地和其他人聊着天。
“午飯吃什麼?”巫樂問。
賀新陽站在巫樂前面的位置,聞言道:“火鍋?”
“味太大。”
林凡也加入了聊天局,“要不吃牛排?”
“不吃,西餐日料都不是我的菜。”
巫樂想也不想地拒絕,“周隊,你想吃什麼?……周隊?”
周鼎眨了下眼,回過神:“哦,隨便。”
巫樂打量着他:“你今天怎麼回事?從早上起牀開始就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
周鼎道:“昨晚沒睡好。”
“昨天你九點就上牀了,怎麼還沒睡好?”
周鼎搖搖頭,沒吭聲。
怎麼可能睡得好?
即使不閉上眼,眼前都有無數緋紅旖.旎的畫面在晃,一閉上眼,情況就更加嚴重。尤其這麼多次下來,他對夏鬱的身體和反應都瞭如指掌,所以光是腦補,都能想象出夏鬱受不了地仰脖哼吟的模樣。
更何況……
還有夏鬱發來的那張圖。
周鼎知道夏鬱會玩,但沒想到夏鬱這麼會玩。
雖然開了葷,但捆.綁什麼的對他來說還是過於刺激神經了一點,只要一想,都覺得血液直往頭上躥,心也噗通直跳。很羞恥,也很尷尬,可又……很期待,很想嘗試,甚至他已經在腦海裡想象出了夏鬱被捆起來的模樣。
夏鬱渾身上下都那麼好看,綁起來的話……
肯定很誘人。
“誒!那是夏鬱?”
“是的吧,這次的學生代表居然是他?”
“我們那屆新生入學不也是他麼。”
“感覺他沒怎麼變誒,還跟大一時候一樣好看。”
在周圍人的討論聲中,周鼎擡起頭,目光望向主席臺。
今天他們所有人都穿的校服,肥大垮塌的衣服罩在外套上,顯得格外笨重,但夏鬱卻不一樣,他瘦瘦高高,校服穿在他身上空落落的,顯得他整個人更加纖細修長,露在藍色領子外的脖頸也雪白惹眼。
“親愛的老師、同學們,你們好……”夏鬱垂眸念稿,聲音溫柔好聽。
昏昏欲睡的操場躁動起來,幾乎每個人都仰起脖子看向夏鬱。
討論聲一陣又一陣地傳入耳道,周鼎有些驕傲,又覺得不太高興。
“要是夏鬱是女生就好了。”巫樂搖頭嘆息。
賀新陽雙手環胸,樂道:“他要是女生還輪得上你?”
巫樂不服:“怎麼就輪不上了?我長得也很帥的好吧?”
賀新陽搖搖頭:“帥是帥,就是像個弟弟。”
巫樂瞪起眼:“現在小奶狗很吃香的你懂不懂?”
聽着身旁的議論,周鼎眸色沉沉。
他甚至感到了一些嫉妒,嫉妒巫樂和這個操場上的其他人,因爲他們可以隨意地說出“我還挺喜歡夏鬱”、“要是夏鬱是個女生就好了”等等的話,他們可以隨口評價夏鬱的外形,隨口表達對夏鬱的喜歡,就他不行,他什麼都不能說。
畢竟別人的喜歡只是隨口一說,而他的喜歡是真心實意。
隨便不了,也假不了。
這時,夏鬱擡起頭,望向操場,他站得筆直,聲音也清朗溫和:“在這草長鶯飛,春風和煦的日子裡……”
他嘴巴張合着,漆黑的眸子掃過衆人,又在某處停留兩秒後移開。
“他剛是不是在看誰?”
“好像看的我們這兒。”
“我覺得他是在看我!”
“做夢呢你!”
周鼎剋制着脣角的上揚,心道,他在看我。
嫉妒的感覺消失,得意感充斥胸膛。
他想,雖然他不能跟其他人那樣隨口訴說喜歡,但其他人更不能像他這樣,獨得夏鬱的關注。
他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也跟他有所區分。
周鼎擡起下巴,目光直直地望着主席臺上的夏鬱,然後……
目光下移,落在對方的衣服上。
只有他知道,衣服下的身體有多美妙。
也只有他知道,夏鬱的胸口貼了OK繃,因爲那天他太用力,所以塗了藥膏紅腫也消不下去。
他還知道,夏鬱身上還留着許多痕跡。
那些痕跡都是他吻出來的,因爲夏鬱不許他在露出衣服外的部分留下痕跡,所以他只能發了狠地在看不見的地方留印記。
這些只有他知道。
啊,不對,還有夏鬱。
他們有着共同的秘密。
低沉的情緒愈加上揚,周鼎低頭摸出手機。
他換了防窺屏,所以不怕人偷看他發消息,但他還是快速打字,又快速地發過去,然後收起手機。
嗡一聲。
夏鬱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
他沒有管,而是繼續唸完稿子。
下了臺,纔拿出手機打開了微信,只見裡面靜靜躺着一句——
【周鼎:我想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