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靠得極近, 鼻尖碰在一起。
溫熱的呼吸交織,淡淡的檸檬香在脣齒間流轉。
周鼎垂着眼,說完後一下下啄吻着夏鬱的脣, 動作又輕又淺, 溫柔又纏綿。
又過了一會, 夏鬱才終於徹底緩過神。
他長呼了下氣, 原本還有些發虛的眼睛又恢復了靈動, 眼波一轉,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周鼎,勾起脣角:“我跑完了。”
“對, 你跑完了。”周鼎稍稍退後一點,低頭看着懷裡人的臉, 他把夏鬱汗溼的頭髮向後捋, 指腹抹掉對方額頭上晶亮的汗水。
他跟夏鬱對視, 心裡充滿着難言的歡喜,又說, “你陪我一起跑完了。”
聞言,夏鬱嘴邊的笑容更大。
他沒有說話,眼神微凝,像是在回想之前的長跑過程。
周鼎沒有打擾他,垂下手略微用力地捏着夏鬱的腿, 幫他放鬆肌肉。
忽然, 夏鬱道:“我們不用去登記成績嗎?”
周鼎道:“巫樂在, 我讓他幫忙了。”
夏鬱又問:“你牽着我跑算犯規嗎?成績會不會被取消?”
周鼎:“不會, 沒那麼嚴, 我也沒一直牽着你跑,只一段路沒事的。”
有事沒事都一樣。
他們倆一個小組第八, 一個小組第九,三千米比賽對他們來說已經結束了。
夏鬱點點頭,眼裡仍有點不可置信:“我居然沒有停下來走。”
“對,你跑完了全程,特別棒。”周鼎配合地吹捧。
夏鬱笑了笑,又想到了什麼,說:“你牽我手了。”
周鼎糾正:“是手腕。”
他不敢牽手,那太明晃晃了。
夏鬱卻道:“差不多。”
說完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腕,白皙的皮膚上微微發紅,指腹輕觸,他還能想起當時被捏着的感覺,“就是有點可惜。”
“可惜什麼?”
“我那時候腦子是木的。”夏鬱說。
所以什麼都沒有看見,也什麼都沒有聽見。
他不知道周鼎牽起他手腕時場邊人的反應如何,也不知道周鼎攬着他離開時有沒有人注意他們。
他很想知道,但沒有任何參考。
他想問周鼎,但一想就知道周鼎肯定不會注意其他人的反應。
因爲周鼎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
夏鬱對此非常篤定。
等回去了上論壇看看好了,一般學校裡的消息大家都喜歡在那兒討論。
這麼想着,夏鬱側頭靠在周鼎胸口,總算有時間注意周圍的環境:“你膽子好大,怎麼敢在這直接吻我?”嘴上這麼說着,他卻一點也沒有動,甚至臉頰蹭了蹭周鼎的胸膛,在上面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靠着。
周鼎說:“這裡不會有人來。”
這裡是籃球社的更衣室,他們的位置在最裡面,就算有人進來也有足夠的時間反應。
而且運動會的報名表他全部看過一遍,籃球社所有人都有比賽,沒人有功夫在這時候過來打球。所以,周鼎非常放心地抱住夏鬱,一邊給他捏腿放鬆肌肉,一邊把下巴抵在他頭頂,他們擁在一起,姿勢親密無比。
“周鼎。”夏鬱又念他的名字。
周鼎:“嗯?”
夏鬱沉默了好一會才道:“我跑步的樣子醜嗎?”
周鼎沒忍住地笑了出來:“不醜,很可愛。”
“真的?那你笑什麼?”
周鼎撫着夏鬱的頭髮:“不是笑你,我只是想到你陪我跑步就很高興。”
真的很高興。
身旁就是夏鬱,一轉頭就能看到他,明明可以停下來走,也可以棄權,但夏鬱還是跑完了全程。
周鼎當然知道是爲什麼,因爲夏鬱說了,他要陪他。
所以他就真的陪他跑完了全程。
即使疲憊不堪,即使呼吸都痛,也還是一路堅持了下來。
周鼎的一顆心從收到那條信息開始就一直滿滿漲漲的,看到夏鬱爲他堅持的樣子就更是心動。
跑三千米的時候,他就有無數個瞬間想要吻夏鬱,想親他跑得通紅的臉蛋,吻他沒有血色的嘴脣,想把上面乾燥的嘴皮一點點吻溼潤,甚至想直接抱起他跑完全程。
因爲他真的太開心了。
這是他第一次切切實實地感受到夏鬱對他的喜歡,也是夏鬱在這段關係裡第一次主動地向他靠近。
是因爲他,夏鬱纔會跑這個三千米,也是因爲他,夏鬱纔會一路沒停地跑完全程。不帶任何獎勵的性質,也不是出於回饋,就是單純地爲他而來。
爲他而來。
這幾個字在心頭劃過,周鼎舔了下脣,只覺得胸膛發熱,心也跳得更快。
兩人緊貼在一起,彼此的任何變化都能感覺得到。
所以下一秒,夏鬱的神情就變了,他看着周鼎,眼裡帶上了一點莫名和玩味:“你想到了什麼?”
周鼎如實說:“我在想你跑步的樣子。”
夏鬱:“……跑步的樣子能讓你這麼激動?”
“嗯。”
周鼎親了親夏鬱的眼皮,“沒事,不用管。泳衣我放衣櫃裡了,等汗退了再換。”
夏鬱卻道:“我可以棄權。”
周鼎一頓:“棄權?”
夏鬱從鼻子裡嗯了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周鼎:“不過你得去,不然我們又一起跑步又一起棄賽,不太好。”
周鼎心一跳,他立刻明白了夏鬱的意思。
只見夏鬱嘴脣張合,聲音壓低了一些,又說:“不過只有一個小時了,好像不太夠。”
現在已經九點半,而游泳比賽的預賽在十點半。
如果真的要做點什麼,那確實時間不太夠,因爲還得換泳衣、去游泳館登記,以及下水適應水溫,光是這些都要差不多半個小時。
“怎麼辦?”
夏鬱饒有興致地看着他,“我聽你的。”
周鼎喉嚨動了動,暗暗深呼吸了一下。
他本來沒想做什麼的,但看着這樣的夏鬱,看着他紅紅的溼潤的脣,還有那雙溼漉漉的看着他的眼睛,原本只是火苗的谷欠望又變得旺盛了一點。
“你游泳想拿名次嗎?”夏鬱又問。
周鼎道:“無所謂。”
他的主場在籃球場上,其他榮譽可要可不要。想要,他就能進前三,不想要,就混完全程。以前他一次都沒有混過,因爲體育是他的強項,他幾乎全能,又習慣把事情盡力做到最好,所以只要他報名的比賽,都能進前三名,但只要給他一個足夠分量的理由,那麼這些排名名次他都可以不放心上。
而夏鬱就是一個足夠分量的理由。
“那……”
夏鬱拖長音看着他,“怎麼說?”
兩人目光黏着在一起,一時都沒有說話。
在極度的安靜中,無聲的曖昧悄然滋生。
周鼎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紅脣,喉結滾了滾,半晌,他低頭含住:“晚上去酒店吧,現在……接吻就好。”
夏鬱一邊迴應周鼎的吻,一邊道:“吻半小時?”
周鼎:“嗯。”
“光接吻夠嗎?”
夏鬱勾脣,聲音低低的,充滿着蠱惑的味道,“要不要我給你……”
周鼎用力堵住夏鬱的脣,不讓他把剩下的話說出來。
他已然情動,受不得更多刺激。現在只要接吻就可以解一解饞,火再燒下去,那他就可就真的控制不住了。
兩人都不再說話,緊緊擁抱着對方。
褪下去的熱意又升了起來,細密的汗水在他們額頭和身上漸漸涔出。
“滋啦”一聲。
是拉鍊被拉動的聲音。
夏鬱氣息微喘:“不是說只接吻嗎?”
周鼎聲音很低地道:“我還想吻你這……”
-
“我看到了,他們去籃球館了。”
“估計在換衣服,他們好像還要參加游泳比賽。”
“去更衣室看看吧,人的話在就告白,人不在就去游泳館等着,再不告白都要畢業了……”
聽着姐妹們加油打氣的話,長髮女生捏緊手裡的情書,走到籃球館門口。
她仰起頭,看着眼前的入口,不由地深呼吸了一下。在心裡給自己加油打氣一番後,她擡起腳,大步跨進其中。
女生名叫宋婷,今年大四。
她喜歡夏鬱很久了,在夏鬱大一進校發表新生演講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他,可以說是一見鍾情。她很早就想表白,但一直猶豫着沒敢行動,因爲在她之前就已經有不少女生給夏鬱告白了,結果都只收到了一句抱歉,以及一句大學時期不想談戀愛。
所以,告白的事情就一拖再拖。
但她今年已經大四了,再有半年就要離校,再不表白,就沒有機會了。
而且最差也就是得到一句抱歉,所以在姐妹的鼓勵下,宋婷決定主動告白,成與不成都無所謂,她只想把這件她猶豫了快三年的事情完成,至少不留遺憾!
籃球館裡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只能聽到自己走路的聲音。
宋婷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她先走到籃球場的地方看了下,沒人,然後又往裡走,找到籃球社的辦公室,先貼在門上聽了下,沒聲音,又敲了敲,還是沒有動靜,她伸手轉了下門把手,是鎖着的,於是她只好聽姐妹說的,往更衣室的方向走。
她有些緊張,擔心撞見什麼尷尬場面。
走到更衣室門口後,她長長地做了個深呼吸,也是先側耳聽了聽裡面的動靜。
嗯?
以爲裡面也沒人,卻不想,她聽見了一點細微的響動。
有人在裡面?
宋婷敲了敲門:“你好,請問有人在嗎?”
裡面無人應答。
宋婷有些困惑,難道是她聽錯了?
這麼想着,她把手搭到了門把手上,輕輕一壓,門就打開了。
籃球社的更衣室很大,裡面有好幾排衣櫃,一眼看不到底。
打開門後,宋婷捏緊手裡的告白信,先探頭往裡看了眼,確定沒人後才小心翼翼地往裡走,一邊走,一邊想要是要是夏鬱真的不在裡面就算了,去游泳館再找機會。
不想,沒走幾步,她就看到了一個正在套衣服的寬闊背影。
宋婷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籃球社的社長周鼎!
周鼎背對着他,正飛快地整理衣服,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存在,突然轉過頭朝她看了過來。
宋婷呼吸一窒,有些慌張。
因爲她發現周鼎的臉色很差,他眉頭緊緊地皺着,似乎非常不樂意見到她。
“你找誰?”周鼎側過頭,臉色難看地睨着門口的女生,他眉頭緊蹙,神情是顯而易見的煩躁。
怎麼會有女生到他們更衣室裡來?!
宋婷尷尬萬分,站在原地不敢動:“抱、抱歉,我找夏鬱,請問夏鬱在嗎?”
周鼎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肩膀,遮住對方的視線。
他瞥了眼衣櫃裡細膩的雪白以及上面嫣然綻放的粉色,喉結滾了滾,心情更加暴躁。他深吸了口氣,耐着性子道:“你找他幹嘛?”
宋婷的臉快燒起來了。
她就是想趁着人少告白,這樣就算被拒絕也體面一些,結果沒想到周鼎直接問出來了。
她紅着臉道:“就,就找他有點事。”
周鼎注意到了對方手裡的白色信箋,冷着臉道:“哦,他不在。”
“謝謝,那我先走了,實在不好意思!抱歉!”宋婷尷尬不已,衝周鼎點了點頭後就逃也似的跑開。
嘭一聲,更衣室裡再次陷入沉寂。
大門關上的瞬間,一雙修長的手臂從衣櫃裡探出,攏住周鼎的脖頸往下勾。
“別生氣了,繼續吻我。”
說話的人聲音低啞,上挑的眼尾壓着一抹撩人的紅。
赫然是周鼎口中,那個“不在”的夏鬱。
夏鬱好整以暇地看着周鼎,目光往下瞥:“剛纔我看見你硬把拉鍊拉上了,沒有卡到吧?”他絲毫沒有提剛纔那個女生,彷彿對方根本沒有出現過一樣。
滿身的暴躁被瞬間撫平,周鼎略微急切地重新吻上夏鬱的脣:“沒有。”
“滋啦”一聲,拉鍊又被拉開。
夏鬱把周鼎的悶哼嚥進口中,他在接吻的間隙問他:“那……還吃嗎?”
黏在一起的脣分開,周鼎垂眸,從鼻腔裡嗯了聲:“吃的。”
曖昧的聲音響起,過了會兒,周鼎忽然擡眼,看向上方夏鬱泛紅微醺的臉。
一個念頭猛地在腦海中冒出。
他不禁想,他們什麼時候纔可以不用這樣遮遮掩掩的呢?
要是能正大光明地牽夏鬱的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