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鼎從來沒有碰過夏鬱的電腦。
從他第一次進夏鬱的宿舍到現在, 他都沒有碰過任何放在桌上的東西,而且夏鬱桌上放着的都是畫稿和畫畫用的工具,他也不懂, 所以更不敢隨便亂碰, 就怕不小心弄壞什麼。
可誰能想到就這麼無意的一碰, 居然讓他發現了一個這麼大的秘密——
夏鬱就是小給給, 小給給就是夏鬱!
周鼎眼簾微闔, 大腦飛速地轉着,同時他打開和小給給的聊天記錄,從頭到尾翻了一遍。
他開始回想夏鬱靠近自己的全過程, 接着又思考小給給出現的時間點。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但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強烈的情感波動, 也是第一次接觸到Gay的世界, 再加上夏鬱的每一次靠近在記憶裡都無比濃烈, 他根本無法忘卻。
所以,周鼎很快就理順了思路。
像是從上帝視角, 把他和夏鬱從認識到在一起的過程全部重放了一遍。
重看之後,那些被忽略的細節全都被注意到,曾經一度解不開的迷惑也有了答案。
難怪在三亞的時候夏鬱突然說出那番不要喜歡他的話,難怪他回巴黎前的那天夏鬱會突然不高興,又難怪他不再跟小給給諮詢情感問題後, 夏鬱就再也沒有突兀地變過臉。
原來。
原來。
一切都豁然開朗!
周鼎深吸了口氣, 平復着心下的波動。
他側眸, 擡手把剛剛被自己迅速關掉的顯示器又重新開了起來。
三個眼熟的文件夾依舊在角落裡靜靜躺着。
該做點什麼呢?
直接對峙?還是等等再說?
周鼎雙手環胸, 凝眸沉思, 他沒怎麼不高興,哭笑不得的感覺反而更多一點。
他一直都知道夏鬱聰明, 也一直知道夏鬱很會勾人,所以看到這一套一套的,出乎意料的同時又覺得在情理之中,是夏鬱能做出來的事,甚至細細品味還有點些微的得意——沒想到夏鬱當初爲了跟自己做炮友,還挺煞費苦心。
又是藉口摸腹肌,又是開馬甲裝賣片小Gay,還有那特意改的雕像畫,以及追到溫泉酒店對他發出邀請。
一樁樁一件件,居然全都只是爲了跟他做炮友。
真是……
周鼎看向浴室方向,輕嘖了聲。
頑皮,得罰。
可是,又該怎麼罰呢?
正好這時夏鬱又從浴室裡走了出來:“應該可以了。”
他撥了撥果盤裡的桑葚,擡起頭就看到了亮起的電腦屏幕,他問,“你在看我電腦嗎?”
周鼎道:“拉窗簾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
夏鬱不甚在意地哦了聲:“這桑葚還挺甜的。”
他桌上文件太多,密密麻麻的,連他本人都完全忘卻了那三個文件的存在,所以一點沒有警覺,把果盤放到桌上後,他又隨手拿起平板看了起來。
周鼎按捺着問:“你要畫畫嗎?”
夏鬱搖了搖頭:“不畫,我刷會微博。”
“這幾天都沒見你畫畫,稿子全交了?”
夏鬱低頭看熱搜:“沒,不想趕了。”
之前他一有空就趕稿子,甚至在管得不嚴的課堂上也趕,就是爲了早點賺到買別墅的錢,好在父親面前張揚一番,讓他看看自己的能力,但時間慢慢過去,當初的報復心理也隨着對他們期望的消失而一同消失殆盡。
他會繼續賺錢,未來也還是會買房,但一切都只會出於他自己的想法,與父母不再有任何關係。
目前他已經暫停接稿,等把之前接的稿子畫完,他後續還是會以免費產糧爲主。
比起畫別人想看的東西,他更喜歡畫自己想畫的東西。
夏鬱退出微博,又打開某個國外軟件,想看看上面有沒有什麼新片上映。
現在才七點多,還早。
又剛吃完晚飯沒多久,正好可以一起看個片子醞釀氛圍,找找情調。
“你先去洗澡吧,我找找有什麼可以一起看的片子。”夏鬱頭也不擡道。
“我先洗?”
周鼎問,“不一起嗎?”
夏鬱笑了聲,擡眸看他:“一起洗還有功夫看片?”
說着在周鼎後背推了一把,“去吧,慢點洗,多給我點時間挑一挑。”
待周鼎進了浴室,夏鬱在凳子上坐下。
他一邊吃桑葚,一邊挑片子,正試看某個片子的前三分鐘呢,平板上方忽然出現消息提醒。
他平板上只登了小給給那個馬甲的微信,而小給給的號上又只加了周鼎一個人,所以想也知道,肯定是周鼎給他發來的消息。
平板上打字太麻煩,夏鬱從桌上拿起手機。
【周鼎:你在嗎?】
果然是他。
【可愛小給給0w0:在噠~小哥哥有事嗎?0v0】
浴室裡響起一聲沒能忍住的輕笑。
周鼎坐在浴缸邊,低頭看着屏幕上活潑可愛的顏文字。
他實在難以把小給給和夏鬱聯繫起來,畢竟他們一個在微信上那麼冷淡自持,回覆總是簡潔又利落,而另一個則軟嘰嘰的,恨不得每句話都帶上波浪線和顏文字,生怕別人覺得他不可愛似的。
這樣的兩種風格,怎麼會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像分裂一樣,怪異又有趣。
周鼎揚起嘴角,又打字道——
【周鼎:我對象今天買了桑葚,挺好吃的,你給我個地址電話吧,我給你寄一箱過去。】
【可愛小給給0w0:啊?爲什麼突然給我寄水果呀0-0】
【周鼎:你幫了我不少忙,我一直都記着,我能跟我對象走到一起,你也算功不可沒,所以我看今天買的桑葚蠻好的,就想給你也寄一箱。你把你的手機號和地址給我吧,我給你寄過去。】
【可愛小給給0w0:這樣啊,不用啦~=3=寄水果太麻煩了,還要冰袋啊保溫箱什麼的,我家樓下就有水果店哦,我可以自己去買,就不用你寄給我啦~ww】
【周鼎:那我給你送個別的吧,你把地址和手機留一下,不用給具體的,給公司學校或者快遞站的都行。】
【可愛小給給0w0:小哥哥平時發的紅包已經很大啦!就不用再額外給我送禮物了~而且我比較注重隱私,我們的交流就僅限於網絡上就好~三次元就用不着有交集啦~O(∩_∩)O】
用不着有交集?
周鼎有點想笑,裝得還挺真,明明他們的交集都已經深得不能再深。
這麼想着,周鼎朝臥室方向看了眼,然後又收回目光,繼續打字。
【周鼎:真謹慎。】
【可愛小給給0w0:是的呢~】
【周鼎:那算了,我再問你個問題。】
【可愛小給給0w0:什麼問題呢0-0】
【周鼎:水果進入身體的話會不會有什麼問題?比如引起發燒之類的?】
【可愛小給給0w0:??】
【周鼎:我想跟他試試。】
【可愛小給給0w0:……桑葚嗎?】
【周鼎:嗯。】
【可愛小給給0w0:……及時清理乾淨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周鼎:你不排斥這個?】
【可愛小給給0w0:額,這個你問我沒用啊,你得問你對象呀=w=】
臥室內,夏鬱眉頭微蹙。
他從手機裡擡起頭,看了眼果盤內顆粒飽滿、汁水充沛的桑葚,在燈光的照耀下,沾着水的黑色果皮瑩潤透亮,光是看着都能想象出它在嘴裡咬開後爆汁的模樣,但換個地方爆汁的話……
夏鬱眨了眨眼。
他看過不少片子裡有這麼玩的,只是多數用香蕉葡萄或者草莓。
雖然不知道周鼎爲什麼突然想玩這個,但是……
試試的話,似乎也不是不行。
而且還挺新奇。
又有點……刺激。
偏巧他就喜歡刺激。
【周鼎:我以爲你試過,就想問問你感受怎麼樣,好的話我就試,不好的話就算了。】
【可愛小給給0wO:我覺得挺好的!你們試試吧!不過每個人體質不同,要是你對象覺得不舒服的話你可以停的嘛!0w0】
【周鼎:你覺得他會同意嗎?】
【可愛小給給0w0:我覺得會的!】
【周鼎:好,那我去了。】
【可愛小給給0w0:去吧去吧~~】
聽着浴室裡突然響起的水聲,夏鬱知道周鼎這是開始洗澡了。
他單手托腮,片也不找了,平板也放下了。等周鼎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他已經靠在浴室門邊等了一會了。
“片子找好了?”周鼎擦着頭髮,不動聲色地問。
夏鬱說:“我又不是很想看了。”
周鼎裝作不知:“爲什麼?”
夏鬱衝他笑了笑,目光微動,曖昧又充滿暗示地朝牀的方向瞥了眼,然後道:“我想早點睡覺。”
說罷,他從周鼎身旁掠過,進入了浴室。
一入夜,天就黑得格外快。
才晚上八點多,窗外就已經深黑一片。
雖然學校放了三天小長假,但除了家離學校近的外,其他大部分人都留在了學校,沒有回去,而晚上八點多正是學校裡最熱鬧的時候,外面熙熙攘攘的,窗外的走廊上也不時有人走過,咚咚的腳步聲像是踩在夏鬱心上。
他兩隻手正交叉着抵在雪白的牆壁上,指骨繃起,手指緊攥成拳。
額頭抵在手腕上,血色從臉頰一路蔓延到後背。
他咬着牙,額頭和鼻尖都涔着汗水。
面頰也溼漉漉的,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般。
“周鼎。”他耐不住地喊身後人的名字。
“你可以。”
“我不可以……”夏鬱氣息微喘。
他前面是牆,後面是周鼎的胸膛,他想要逃開,可越想逃開,就被壓得越緊,桑葚也喂得越多。
多到令他頭皮發麻。
多到令他感到害怕。
當初的藥丸又被記了起來。
只是一顆指甲蓋大小的藥丸,都讓當時的他難以承受,眼下的情況就更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恐懼漸漸壓過對刺激的渴望,夏鬱抿了抿脣,想要開口叫停,可就在他張開口的時候,肩窩忽然一沉!
他眼皮頓時一跳,神色慌亂道:“周鼎,我不……”
“噓——”
嘴巴被捂上。
周鼎把頭埋進夏鬱肩窩,一邊親吻他通紅的耳垂和臉蛋,一邊在他耳邊低低地安撫:“別出聲,被人聽見了怎麼辦?”
他聲音很低,說話時緩緩的,裡面裹挾着濃濃的谷欠望和無法忽視的從容。
像是徹底完成了從獵物到狩獵者的升級,掌控着全局,卻又優哉遊哉,眼睜睜地看獵物在懷裡掙扎,卻不受一絲影響地繼續往前推進,繼續着自己的行爲和舉動。
熟透的桑葚飽滿柔軟,輕輕一壓就會破裂。
很快,果肉爆開,紫紅色的汁水滴到淺色的牀單上,在上面暈開一朵又一朵豔麗的花。
突然,夏鬱反手抓上週鼎的手臂,呼吸急促,目露抗拒:“不、不行……”
“你可以。”
夏鬱緊皺眉頭:“我不喜歡……”
“我覺得挺好的,你們試試吧。”
夏鬱愣了下:“什麼?”
“你覺得他會同意嗎?我覺得會的。那我去了。去吧去吧……”
周鼎在夏鬱耳朵上咬了口,“你不是覺得挺好的嗎?而且好像非常期待的樣子,怎麼突然不又喜歡了?”
夏鬱一愣,混沌的大腦終於想起了這段不久前纔出現過的對話:“你,你怎麼知道……唔!”
他猛地瞪起眼,整個人往上彈了下,又被一雙鋼鐵般的手臂重新禁錮回原地,震驚混淆着谷欠望和疼痛,讓他已經陷入混亂的大腦更加亂成一團。
偏偏那貼在他耳朵邊的嘴巴還在不停地說話——
“小哥哥,約嗎,我是男孩子哦。”
“小哥哥最近是不是瀏覽過一些同性戀相關的網頁呀。”
“小哥哥還在嗎?”
“小哥哥要看片嗎?都是超棒的片片哦。”
“小哥哥,小哥哥……”
一句接着一句,越說,夏鬱的臉就埋得越深。
周鼎又道:“在網上這麼喜歡喊我小哥哥,怎麼現實裡我從來沒聽你喊過?”
說完,他稍稍後退一點,打量着身前的夏鬱。
對方已經把整個臉埋進了臂彎,露出的側臉和耳朵都紅的像是滴血一般。
快意從胸腔中生出,周鼎的嘴角愈加上揚。
他目光微動,低笑着親了親夏鬱發燙的耳廓,聲音低啞道:“夏老師,你用小給給的口吻給我撒個嬌,我就放過你,怎麼樣?”
他說着親了親夏鬱的肩頭,“喊聲小哥哥也行,嗯?”
“不喊嗎?”
“你要是能全部吃下去的話,不喊也行。”
“啊!”夏鬱突然驚叫了聲,臉蛋倏地更紅了。
他長睫顫動,四肢發抖,渾身都泛起了紅,像是一隻快要煮熟的蝦米。
“夏老師?”
“小、小哥哥。”從臂彎中傳出的聲音悶悶的,有些軟,音調也低得像蚊吶一般。
周鼎卻聽得脊背一僵,啞聲回道:“我在,喊我做什麼?”
“放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