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晞和常珂提前了幾天回京城。
阿黎則被劉衆接了回去。
回去的時候小孩子兩眼淚汪汪的抱着香葉不願意撒手,就算劉衆承諾給他養只貓,他也直搖頭,說別的貓都不是香葉,把王晞心軟得差點把香葉送給了阿黎。
不過,王晞答應以後若是香葉有了弟妹,就送一隻給阿黎,這才把阿黎哄得不哭了,一步三回頭提着王晞送他的點心離開了雲居寺。
常珂感嘆:“要是有機會能讓他來家裡做客就好了。”
王晞覺得不太可能,不過,她們倒有可能去白石橋探望阿黎。
兩人回府之後,先去梳洗一番,然後去給太夫人問安。
許久不見,太夫人見到她們還是挺高興的,不僅問了她們在雲居寺的起居,去江川伯府做客準備的怎樣了,還留了她們用晚膳。
但沒有提及宮裡辦賞花宴的事。
這是沒有打算讓她們兩人蔘加?
王晞和常珂心如明鏡,裝着不知道有這件事的,陪着太夫人說了一會兒話,王晞回了柳蔭園歇了,常珂則去了侯夫人那裡——她還沒有給兩位伯母和母親問安。
侯夫人在和管事的嬤嬤說話,簡單的問了常珂幾句就端了茶。
二太太正在見綢布莊的人,見常珂來了,忙換了個地方和常珂寒暄。
常珂心中冷笑,猜着二太太正要給常妍準備進宮的衣飾。
她隨意應付了二太太幾句,就去了杏園。
三太太倒是一直等着女兒,見到常珂先是拉着她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面色紅潤氣色比在家裡的時候還好,這才放下心來,笑盈盈地悄聲問她:“你祖母有沒有和你說起宮中花宴的事?”
常珂知道母親一直以來期盼着什麼,她從前還覺得母親情有可原,現在卻覺得到了讓父母清醒的時候了。
“沒有!”她冷靜地道,“不僅祖母沒有跟我說什麼,就是大伯母和二伯母,也矢口未提。”
她還把自己去二房的情景和自己的猜測告訴了母親,道:“就是三姐姐,也沒有給我送個信。還是王家表妹和祖母屋裡的人好,給我們去送江川伯家的請帖的時候提了一句。”
三太太驚愕地望着常珂,半晌,突然淚如雨下,不甘地低聲道:“你難道還會搶了常妍的風頭不成?!不就是和襄陽侯府的四公子成不了了嗎?全家人就要捧着她不成?有什麼好東西都要讓她先選不成?她們怎麼能這麼對你!二太太向着自己的女兒,不願意你出面也就罷了,畢竟她這麼多年來誰也不讓。可侯夫人也不出面幫你說句話……枉我這麼多年來都對她畢恭畢敬的,關鍵時候幫不上,我們家還憑什麼要捧着他們家?”
正是這個道理。
常珂長長地舒了口氣。
如果父母因此而有所清醒,那她和弟弟這麼多年的忍耐倒也值得了。
她忍不住慫恿母親:“小弟乖順聽話,讀書也聰明。我的婚事還好說,總歸是嫁出去的姑娘。可小弟的舉業卻不能耽擱了。還是老話說的好,靠山山倒,靠水水乾。我們還是得早做打算纔是。”
三太太呆呆地坐了一會兒,才從女兒的屋裡出去。
常珂卻心情很好地上了牀,舒舒服服地睡了個覺,起來後看着時間不早了,吩咐丫鬟把在雲居寺買的些素點心送去了潘小姐那裡,這纔去了柳蔭園,約了王晞,一起去太夫人那裡。
太夫人雖說是留了兩人晚膳,可也叫了施珠和常妍。
施珠還和往常一樣,冷冷淡淡的,見兩人過來了,漠然地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倒是常妍,看着清減了很多,眉宇間帶着幾分輕愁,就是笑,也帶着幾分勉強。
她關心地問着她們在雲居寺的生活起居。
常珂有心和常妍打擂臺,只撿那有意思的,好玩的講給常妍聽。
常妍聽着不免有些不自在,好在是施嬤嬤很快進來問能不能擺飯了,大家笑嘻嘻地扶着太夫人去了用飯的廳堂,也就把這件事給揭了過去。
但永城侯府的氣氛還是因爲這件事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大家都在猜測太夫人爲何不帶王晞去參加宮裡的花宴,覺得王晞再受寵也比不上施珠,施珠到底是太夫人孃家人,關鍵時候,太夫人還是向着孃家人的。
至於常珂,她向來不被看重,大家都圍着常妍轉也就是人之常情了。
談論常珂的甚至沒有王晞的多。
王晞向來懶得理會永城侯府的那些流言蜚語,這次也當不知道。這麼熱的天,她除了去給太夫人問安,就在柳蔭園裡和香葉玩,或者去春蔭園串個門,看潘小姐畫畫、繡花,和常珂聊天閒話,日子過得悠閒又愜意。
等到了江川伯家花宴的日子,她和常珂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起出了門。
江川伯府也在小時雍坊,和永城侯府差不多大小,卻只住了江川伯一家四口,院子修理的非常致雅不說,陳設也很大氣,後花園除了四季不敗的花木,還有暖房、船塢、馬場,賞花、划船、騎馬都可以。走進去如同走進了山間別院。
王晞挽着陸玲的胳膊驚呼:“這麼漂亮的地方,你還眼熱我那裡的一個小秋千,你這算不算是暴殄天物了!”
偏生陸玲還嘟了嘴道:“我總覺得家裡冷冷清清,沒什麼好玩的。”
別人家是住不下,他們家是一個人住幾個院子。
常珂羨慕極了。
陸玲就領了她們去看她新架的鞦韆,還問王晞:“宮裡的賞花宴你去嗎?要不要我幫你說一聲?”
永城侯府可以不帶她,但若是宮裡人點了名讓她去,永城侯府就不能不帶上她了。
王晞倒有點想去,她還從來沒有進過宮,可又怕惹出什麼事端來。
她問陸玲:“都有些什麼人去?”
“今天來參加我們家花宴的人應該都會去。”陸玲說着,又說了幾個上次在長公主府被淑妃娘娘叫進去的女眷。
王晞苦惱道:“有沒有辦法讓我只是去看看熱鬧?”
陸玲哈哈大笑,道:“除非你扮成我的丫鬟,那倒有可能。”
王晞當然不願意啊,她皺着眉猶豫了半天。
吳二小姐和薄六小姐一塊兒過來了,陸玲拉了她們去迎接兩人,暫時把這件事擱了下來。
江川伯府的花宴說的是觀花,實際上就是大家藉着這個機會玩鬧一番。有幾個熟面孔,上次在清平侯府的時候王晞曾經見過,再見面,時日又隔得短,大家倒也不陌生,說說笑笑的,很快就坐到了一起。
不過,她們都在說去參加宮中花宴的事,其中有一位小姐還提議:“你們去的時候都準備穿什麼顏色的衣裳?戴什麼樣式的首飾?不如大家說一說,免得進了宮才發現大家穿戴都一樣,像雙胞胎姊妹似的,只能靠拼臉了——我雖對我的臉也有信心,可我還是怕遇到像薄六這樣的,太吃虧了。”
她態度十分豪爽,大家聽了不僅沒有反感,還覺得她這個人很有意思,哈哈大笑的同時,都紛紛說起自己準備了哪些衣飾。
只有王晞和常珂保持着沉默,不可避免的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陸玲給她們倆解圍:“她們還沒有想好穿什麼衣飾呢!”
吳二小姐聽着神色突然一黯,清聲道:“我還是平時的打扮,反正和你們一樣的可能性很小,就算一樣了,遇到薄六這樣的,我也沒什麼優勢,不如老老實實地呆在角落裡,聽你們說話好了。”
之前還高高興興地和那些小姐說着衣飾的薄六聞言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笑道:“你們也不要豎了我做靶子,你們要是有心,不如打聽施小姐都準備穿戴些什麼,宮中的宴請,她可是從來都沒有輸過風頭的。”
幾位小姐俱是一靜,隨後又嘰嘰喳喳地開始說起施珠的衣飾首飾起來,再也沒有人提及宮中的花宴。
可見這些小姐們個個都是聰明人。
到時候誰打扮的最出衆,誰就是那最有心的人。
王晞喝了口茶,尋思着要不要跟陳珞說一聲。
但女孩子聚在一起,不可能不說話。
她們很快議論起真武廟和大覺寺的官司來。聽這些小姐們的語氣,一半傾向真武廟,一半傾向大覺寺。傾向真武廟的覺得真武廟這些年來韜光養晦,不怎麼參與到京城的僧道之爭中去,這次要不是那朝雲做得太過份了,真武廟也不會跳出來。傾向大覺寺的覺得真武廟就是眼紅大覺寺這些年香火鼎盛,好不容易抓了個朝雲,就拿着雞毛當令箭,要潑大覺寺一身污水。
王晞當然不願意朝雲就這樣被人庇護,她道:“朝雲拿了真武廟的香譜是真的,大覺寺收留了朝雲也是真的。你們爲何總是說真武廟和大覺寺如何,怎麼不說那朝雲呢?如果沒有他,又怎麼會有後面的這些事呢?我覺得最大的問題是朝雲。大覺寺也有責任。他們收留僧人也太簡單了,都不問問是什麼人的嗎?”
就算有人本來站大覺寺的,也覺得王晞說的有道理。
大家就朝雲制的香討論了半天,都紛紛覺得朝雲不是什麼好人。
這樣的說法雖然只是小範圍內的,可能這樣一點一點的給朝雲扣帽子,王晞還是很高興的。
吳二小姐沒有參與討論,一直笑眯眯地坐在旁邊聽大家說話,但走的時候她卻拉上了王晞,道:“我們一塊兒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