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皇帝也是因爲慶國公說了一句,所以也順便問一句罷了,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徐子越居然真的早已定親。
難道是慶國公早就知道所以才這麼說?
慶國公府也就安慶一個女兒,況且安慶還許給了老三,不可能是安慶。難道是江聰已經捷足先登,招徐子越做了上門女婿?
徐子越當著衆人的面說自己早已定親,雖然只是陳述事實,但開口提議的是太子,倒到底是得罪了太子。
誰知道徐子越是不是真的有定親,還是找個理由搪塞推了賜婚,只是不願與太子一黨,徐子越畢竟是江聰的弟子,這樣的可能不是沒有。
眼瞧見大皇子明媚的笑臉,太子面色陰鬱道,「從未曾聽說過徐狀元居然已經定了親,不知道多少女兒家知道後要傷心欲絕了。」
王崇也是異常詫異,徐子越訂了親,定的誰?難道是女兒口中那個與徐子越「情深義重」的表妹?王崇半點不信。徐子越說自己早已定親,也許只是因爲早已入了江家的門,自從一開始已經與他們背道而馳。
徐子越淺淺一笑,「心中有一人已經容不下其他,臣早早便許了諾要娶她進門,君子一言怎可輕易毀諾。」
皇帝因爲徐子越這句話倒是對徐子越高看了幾分,他當年也是極喜歡麗妃,可惜佳人早早便去了。大皇子因爲徐子越駁了太子的面子,此刻看徐子越處處都是好的,聽徐子越說完不禁感嘆兩句,「徐狀元氣質如此清冷,不想居然如此重情重諾,只是不知是哪位閨秀又如此福氣,值得徐狀元這般海誓山盟?」
無論是太子還是皇帝,大抵都是不太相信,若是徐子越隨便編了藉口只是爲了讓皇帝打消賜婚的念頭,這便是欺君大罪。江聰神色一緊,他知道這個弟子不喜歡自己的孫女,原來是因爲早有了其他人?
徐子越頗有種難掩的興奮,這種讓所有人都知道蘇文卿是他的人的認知,讓他有些想立刻看到蘇文卿的衝動,他們已經有四月七天未曾見過。
「回殿下,是微臣本家表妹,只因爲表妹年紀尚小尚未及笄,所以從未提過。」
「那如今又爲何提了?」
徐子越淺淺一笑,「臣也未曾想到竟能真的考中了。」
王崇手一抖,連中三元的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考的中?罷了不可思議的看了眼眼前的少年,居然真的是這個商家女子?
這樣的身份…難不成徐子越真是個長情重義的?
在座其他人也本以爲是哪家的貴女,一時不知道徐子越的表妹是誰,最後還是王崇提醒了一句,「臣倒是聽說這位蘇姑娘,聽說是蘇州蘇家,早些年還接過駕。」
這麼一說皇帝倒是想起來了,他當年微服私訪去蘇州,蘇家雖然是商家但卻因爲沾了皇字,所以也曾經接過駕,原來是蘇家的女兒。
蘇家的名號在座都知道,蘇家生意遍佈各地,誰家沒和蘇長宇有些關係,此時才知道居然是蘇長宇的女兒。但再如何,商賈又如何能和官家相比,這蘇文卿到底是個商家女,待徐子越多年後位居高位,這樣的身份難道擔得起誥命?
此刻就連一旁的程斐都覺得徐子越實在太魯莽了,這句話既絕了他迎娶公主的可能,也斷了以後娶京城貴女進門的念頭。在皇帝和兩位殿下面前說了這樣的話,徐子越以後便只能娶這個「蘇表妹」。
一門顯貴的姻親的助力何等大,徐子越的父親承文侯徐賢便是證明,因爲去了王崇的妹妹,如今再次回到京城勳貴。徐子越娶了這個商家女有何好處?銀子倒是多了,以後前途可就難得多了。
程斐驀地想起那日自己問徐子越心悅什麼樣的女子,徐子越那句人傻錢多。
江南蘇家,怪不得如此說。
衆人難免覺得可惜,心道徐子越到底年少心性太淺,見識太少。但徐子越既然如此說了,皇帝若是還繼續給徐子越賜婚,實在太過強人所難。
皇帝心喜徐子越重情重義,但到底可惜這情誼已經被搶了先沒了女兒的份兒,許是真的沒有緣分。轉頭又將目光轉向了程斐,程斐頓時頭皮發麻。皇帝眼瞧著程斐瞬間變白的臉,心道難不成程家這小子也早早定了親?
被徐子越拂了面子,皇帝還真有些擔心程斐也定了親,賜親的話題便就此打住,衆人這才猛地鬆了口氣。
瓊林宴後徐子越的名聲更上一層樓,只因爲有人說這位狀元郎是個難得癡情種,居然連陛下的賜親也拒了,說什麼心中早有一人容不下其他。惹得未出閣的女子一陣失望後又難免好奇,哪家的女子如此好命?
只是這人到底是誰,倒是沒有傳出來。
江澄聽聞後,尖銳的針頭扎破了柔嫩的手指,血珠染紅了雪白的緞面,門外有丫鬟喚她說老爺請她過去說話。
江澄怔怔的放下手中的針線,手指上的鈍痛久久不去,江聰注視著孫女通紅的眼睛嘆了口氣,「你與子越許是沒有緣分,我原本以爲子越這孩子性子冷淡不喜這些,卻也未曾想到他竟是這樣重情之人。」
「那人…可是蘇文卿?」
江聰詫異,繼而臉色沉了下來,「你早就知曉?」
江澄忍了許久的眼淚再也盈不住,斷線珠子一般順著臉頰流下。是啊,她早就知道,當初徐子越初來江府不久,正趕上安慶郡主及笄大禮,這個從未與她說過話的少年第一次與她說話,卻是讓她幫忙照料蘇文卿。
她早就知道祖父有了一個驚才絕豔的弟子,她看過徐子越蒼勁有力的字跡,那時就驚歎竟有人如此年輕就寫得出這樣的好字。後來終於見到這人,身姿挺拔俊秀無雙,一雙清冷的眼睛只是淡淡的一瞥,她已經覺得臉頰微微發燙。
這個人太優秀,太完美,完美到就連她也挑不出一絲不好,默默的注視了那麼久,竟能讓她也生出幾分自己配不上他的忐忑。
但是若是自己都配不上,蘇文卿又何德何能配得上?江澄記得徐子越與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悲哀的發現,就連兩人的相識都是因爲蘇文卿。
這樣冷淡的人,只有在說起他那個表妹時,纔會像融化了的霜雪,有了些許暖意。
祖父說她與徐子越沒有緣分,徐子越回徐家也不過半年時間,蘇文卿也不過比她早了兩月時間,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就是因爲這緣分,大字不識的蘇文卿,就生生搶走了徐子越?
江聰從未見過孫女這般失態,又哭又鬧毫無平日的端莊淑雅,又得知江澄早就知曉蘇文卿的存在已然動怒,「你是我的孫女,就算因爲徐子越,也萬萬不可失了分寸丟了自尊!我原以爲你不知他早就心有所屬,早知道徐子越心中另有他人還動了心,已經錯了一步,現在還執迷不悟,更是錯上加錯。如今在背後直言蘇姑娘不如你更是大錯特錯,若是你真的比那蘇姑娘好過千倍萬倍,那徐子越又爲何會死心塌地只看著蘇文卿!」
「她大字不識,琴棋書畫樣樣不通,又如何比得上我?只不過比我長的好些…」
「你如何知道蘇姑娘大字不識?琴棋書畫樣樣不通?」江聰對江澄有些失望,許是平日裡太過高傲,京城第一才女的身份讓她看不清自我,「子越既然選擇了蘇姑娘,那蘇姑娘便不會差。若真像你所說徐子越只是因爲蘇姑娘長的貌美,你可覺得徐子越是這等膚淺之人!」
江澄怔愣的看著祖父,江澄又不禁心軟。這些話只是想壓壓孫女的氣性,人可自信卻不可自負,江澄骨子裡太驕傲,一時接受不了也情有可原。
「此事不可再提,如今陛下太子大皇子皆已知曉徐子越早已定親,徐子越若是不娶蘇文卿那便是欺君之罪,此事再無迴旋,你死了心吧。」
你死了心吧。
死了心,脈搏依然在跳動,若是能這般輕易就死了心,她又何必這麼痛苦。
京城裡徐子越的深情事蹟傳的沸沸揚揚,而蘇州此刻才得知了徐子越考中狀元的消息。
年僅十五,連中三元,自古以來誰做到過徐子越這樣,說他文曲星轉世也毫不誇張。消息傳來的時候,一衆姑娘公子們正在忘仙閣陪著蘇老太太說話,外邊的婆子滿臉喜氣進來,「恭喜太太,恭喜五小姐。」
衆人停下筷子,大抵已經猜到是徐家兩位公字考中了貢士,蘇老太太示意那婆子說話。
「京城裡大喜,徐家的兩位公子,徐子俊少爺二甲七十六,承文侯府的那位大公子徐子越,被點了狀元。」
抽氣聲不斷,甚至連蘇老太太的手也禁不住一抖,像是不確定的問了一句,「狀元?」
「是啊,徐家大公子連中三元,現在已經是皇商親點的狀元郎了。外邊到處都在傳這位公子是文曲星轉世,這才十五歲,居然能考中狀元,還是連中三元呢!」
這麼年輕的狀元郎,更不說這駭人聽聞的連中三元。
一席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轉向了蘇文卿,蘇文錦最先忍不住,「文卿你定是見過這位徐公子,他還是你表哥呢,他長什麼樣子?這樣的人定是和我們都不太一樣,我聽說這樣的人都是有六指的…」
蘇文卿無語,「表哥與其他人一般無二,三姐姐怕是要失望了。」
蘇文錦半點不失望,和其他人一樣對徐子越好奇的緊,又打聽徐子越是不是一目十行記憶超羣。蘇文卿被蘇家一衆兄弟姐妹圍在一起打聽徐子越,蘇文卿說了許多,一擡頭又是衆人亮晶晶的眼睛頓時有些氣悶。
我爲什麼要說給你們聽!
我也想知道表哥如今如何啊!
好不容易終於打發了姐妹們,蘇文卿終於鬆了口氣,當晚蘇長宇回來後也是良多感嘆。徐子越的名頭越來越響,遠在蘇州,茶館酒樓到處都是人們在議論他,蘇文卿甚至可以想像京城是如何的盛況。回府的時候,蘇文卿被門口不遠處的吆喝上吸引,那賣餅的小哥高高掛起的牌子上,大大的「狀元餅」惹得衆多人駐足。
蘇文卿聽那漢子渾厚的嗓門,「我原是京城來的,偶爾見過狀元郎的模樣,當時狀元郎還買了我的餅!」
衆人哈哈大笑,有人調侃道,「狀元郎說你的餅如何?」
「狀元郎說早晨起來打兩張,飽得自家君莫管。」
鬨堂大笑,有漂亮的小媳婦用尖細的嗓子問他,「那狀元郎長什麼模樣,是不是比我們多了一個眼睛?」
「你以爲是二郎真君呢。」那麥餅漢子聲如洪鐘,「狀元郎那叫一個俊,遠遠看去就和神仙似的…」
惹得衆人連連好奇,蘇文卿放下車簾,正想離開又躊躇片刻,讓丫鬟過去買了一張「狀元餅」。其實不過是包了糖餡兒的酥餅罷了,徐子越不喜甜品,自是不會吃這些零嘴。
只不過這甜絲絲的味道,倒是她極喜歡的。
對於徐子越的傳聞實在太過神乎其神,在別人口中,徐子越彷彿就是天上的神仙,這樣的徐子越讓她有種抓不住的不真實。
讓她止不住的害怕。
如今已是放榜後的第七日,距離瓊林宴已經過去了四天,遠在蘇州,蘇文卿不知道徐子越此刻如何。上一世時,徐子越便是在瓊林宴上被賜婚,與十公主安成公主。
許是四天前已經賜了婚,只有江南的人還在津津樂道的談論狀元郎到底會娶怎樣的女子,再過幾天消息傳來,衆人便會說也只有公主配得上當今的狀元郎。
蘇文卿心中苦澀,是她斷了與徐子越的信,但現在卻輪到她難受,明明早就知曉,還是忍不住喜歡了徐子越。
徐子越的信是在瓊林宴後的第六天到了蘇家,蘇長宇接到信後沒有忍住先看了。女兒這些日子一直心不在焉,旁人不知他卻知道是徐子越的關係。
爲了蘇文卿,蘇長宇打了了這封信,卻在看到一半就匆匆將信裝了回去。這麼肉麻的內容真的是出自徐子越之手?徐子越怎麼可以寫這麼露骨的東西給女兒!
什麼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然後蘇長宇便不知是喜是怒的糾結了許久,這信到底要不要給女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