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懷心思吃夜宵
"我說你最近怎麼這麼忙?"艾樂樂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次數越來越少,讓蘇凡沉不住氣了,他發現艾樂樂已經完全不是過去那個嘻嘻哈哈,整天愣頭愣腦的女人,她變得行蹤成謎,讓他摸不着頭腦。
男人總是有些許的掌控欲,一旦他發現事情不是在自己的預料之中,就很容易產生好奇。男人認爲婚姻最大的壞處就是,和老婆待久了,會分不清楚老婆和枕頭的區別。
現在的艾樂樂根本不是那個可以夜夜枕着入睡的枕頭,她開始學蘇凡那樣,把家當做了旅館,想來則來,想走則走。
艾樂樂絕對不會把和陳昕合開策劃公司的事告訴蘇凡,現在八字纔剛剛有了一撇,她要等到寫出一個驚天動地的"八"字時再向蘇凡坦白。
艾樂樂瞪瞪眼說:"我能幹嗎,找工作唄,不工作等着餓死?某人又不願意養我。"
蘇凡之所以發現艾樂樂行蹤詭秘是因爲這段時間他把索拉送回了上海,總算舒了一口氣。他這時才體會到,無論多麼不食人間煙火的感情,一旦沾上婚姻,都有些讓人懊惱。
"怎麼這樣說?我是你老公,我能讓你餓死?你這不是對我能力的否定嗎?"
"老公?"艾樂樂走過去,用手指挑起蘇凡的下巴,嘿嘿地笑,"養老婆是老公該盡的義務?那麼,親愛的老公,我想吃燒烤了,你願意帶我去嗎?"
艾樂樂異常的舉動讓蘇凡後退幾步,這些天,他被索拉逼婚的事煩得焦頭爛額。艾樂樂抓起蘇凡的手,呵呵笑着說:"走吧,老公帶老婆吃夜宵去。"
這年頭已經不流行撒嬌了,撒野的女人才會被男人珍惜,男人就是這樣,你越是對他好,他越不在乎你,你霸道一些,無理一些,反而讓他覺得新奇。男人就是賤。當然艾樂樂的目的不是爲了讓蘇凡覺得新奇,她是真的累了,辛辛苦苦做了三年賢妻,這傢伙碗裡的還沒吃完,就想着鍋裡的,做賢妻沒意思,還是做潑婦比較爽快。
"老婆,你能吃那麼多嗎?"蘇凡看着眼前盤子裡擺放着的二十串羊肉串,五串骨肉相連,還有雞翅、大蝦、雞心等等。
"我吃不了可以兜着走,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有的吃就使勁吃,誰知道明天你還會不會請我吃?"
艾樂樂的話把燒烤攤的老闆逗樂了,說:"小姑娘說話真逗。"
"哎喲,老闆您眼神真好,我還小姑娘了,都奔三的老女人了。"
"奔三怎麼了?我看着你就跟學校剛畢業的那些小姑娘差不多。"
艾樂樂一問一答地當着蘇凡的面和燒烤攤的老闆打情罵俏,讓蘇凡十分不爽,他低低地喊了聲:"樂樂。"
"哎,來了,相公。"艾樂樂端起已經烤好的一部分燒烤,學着電視劇中店小二的樣子,奔到蘇凡面前。
蘇凡趕緊拉她坐下:"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多大的人了,還玩得這麼瘋。"
艾樂樂自顧和蘇凡的杯子碰了碰,喝下一大杯冰啤酒,不理會蘇凡的嗔怒,往自己的嘴裡塞肉。
我瘋了?我一直規規矩矩的,那個索拉不就是把初夜給你了嗎,你就覺得她那麼金貴?
每個男人都會有處女情結,只不過成熟的男人會因爲愛勝過那個什麼情結而放棄追究。這不怪男人,可也怪不了女人,誰知道遇見誰的時候會牽手一輩子?
"樂樂,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不工作沒關係,我現在還有能力養你。"
"現在,那將來、很久很久以後呢,你能養我一輩子,到我們都頭髮花白,咬不動燒烤,只能喝稀飯那會兒,你還養我嗎?"
"扯那些幹嗎?你別喝了,一會該喝醉了。"
呵呵,不敢說將來,因爲將來你會在索拉身邊,陪着那個聖潔清純的姑娘過日子。
艾樂樂擋開蘇凡搶酒杯的手,拿起瓶子一口氣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說了句:"痛快。"
艾樂樂越是這樣,越讓蘇凡覺得難受。索拉對她說過被潑咖啡的事,說的時候哭哭啼啼的,索拉說自己忍受了這麼久,一直耐心地等待着蘇凡的決定,可是如今她受不了艾樂樂的侮辱,那是在大庭廣衆下的羞辱,她不能接受。
一樣都是愛,她索拉的不會比艾樂樂的少,也不該比她卑微。
蘇凡還記得索拉離開自己時那些撕心裂肺的痛楚,他當時對艾樂樂傾心,也是因爲艾樂樂渾身散發着一股讓人愉悅的氣息,那股氣息能讓他暫時忘記失去索拉的疼痛。
他以爲艾樂樂會是自己一生的歸宿,只是內心深處一直有一塊空地,是爲索拉一個人留着的。只要一想起十八歲那一年,和索拉在小賓館白色的牀上,兩個不諳世事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探索彼此的身體,索拉緊緊閉着眼睛,疼得把睫毛都擠進了眼睛,他漸漸麻木的身體就能血脈賁張。
他不能忘記白色牀單上那一抹豔紅的觸目驚心,也不能忘記整個年少的夢。當成年之後夢想越來越少,疲於應對生活的時候,索拉回歸了。
帶着依舊讓他着迷的身體和安定的信心。僅僅如此,就已經讓他無法自拔。
可是他面對艾樂樂的時候,有說不出的愧疚。平心而論,這個女孩陪他吃苦,陪他成長,把最美好的青春獻給了他。倘若他現在離開,無疑是過河拆橋,比陳世美還要可惡。
蘇凡能這樣想,說明他還不是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
艾樂樂看着眼前這個讓自己痛並幸福着的男人,又仰頭喝下一杯酒。經歷過這些,婚姻會有免疫力嗎?她和蘇凡的婚姻能安全到達對岸嗎?
一直喝到十一點,艾樂樂才被蘇凡架着離開燒烤攤,只隔一條街的距離,因爲艾樂樂整個人都壓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好生吃力。他拖了半天也無濟於事,於是乾脆蹲下身背起艾樂樂。
艾樂樂靠着蘇凡溫暖厚實的背,酒立即醒了一半,不過她故意微張着眼睛,聽蘇凡的喘息聲,時間倒流了,彷彿回到那些青蔥歲月,充盈着小小的幸福。
有哭有笑,這纔是生活。婚姻和愛情原來真的不一樣,戀愛的時候,可以把愛情想象得很神聖,一旦踏入婚姻,就必定把自己變成一個俗人。婚姻是飲食男女待的地兒,如果還沉溺在美好的幻想中,沒準就會被婚姻踢出局。
艾樂樂已經明白了,她不介意成爲飲食男女,甚至是狗男女都無所謂。誰叫她雄糾糾氣昂昂地走入婚姻了呢?
她可不想在若干年後,成爲婚姻的失敗者,一切從零開始。
蘇凡把艾樂樂揹回家後,在沙發上躺了整整十分鐘,他看看睡成死豬的艾樂樂,無奈地搖搖頭,去洗手間,拿起艾樂樂的毛巾,浸滿熱水,跑到客廳替艾樂樂輕輕地擦拭。他解開艾樂樂的衣領,聽見艾樂樂輕聲呢喃了一句,他趕緊住了手,艾樂樂不叫喚了,他又繼續。這種感覺偷偷摸摸的,甚是刺激。
他靜靜地看着艾樂樂,心想,以前自己喝醉的時候,這個姑娘是不是也是這樣把自己從客廳拖到牀上,一點點爲自己擦拭?
她是那麼地瘦。
蘇凡拉過艾樂樂的手,再一次陷入了兩難。他要如何去安置自己的未來?他越來越不安了。
周悅也要當媽媽了
公司裝修了半個月就基本完畢,因爲之前單身公寓硬裝是完成的,只需要作一些後期的調整,比如一個經理辦公室、會客廳之類的。公司的裝修以綠色爲主調。
陳昕這幾天在醫院和公司之間奔波,累得黑眼圈濃重。所以今天艾樂樂讓她在家好好睡覺,自己親自面試來應聘的女孩,公司準備招三個設計師、兩個文案、一個財務和若干個業務員。
看到這些來應聘的姑娘,艾樂樂彷彿看到了剛剛畢業的自己。她問的無非是一些"對公司未來發展有什麼建議"、"你覺得你能給公司帶來什麼"之類的問題。總體說她在設計方面還是傾向於招聘男性,她總覺得女人的設計太過敏感,不適合一個品牌的衍生,倒是文案,是女人寫得好。
整整折騰了一上午,確定了幾個人選,讓他們週五的時候再到公司,到時候與陳昕一起面試。
"你們是剛開始創業吧?"一個叫周禮的男生在面試結束後,看着四周問。
"哦?爲什麼這麼問?"艾樂樂打量着這個個子矮矮、滿臉胡楂的小男生,在她的眼裡,二十五歲以下的男人都是小男生,周禮今年剛好二十五歲。
"因爲你年輕啊,從公司的裝修也能看出來。"
"是嗎?我年輕?"艾樂樂笑笑,馬屁拍得夠響,不過我看起來原本就年輕,她笑眯眯地問,"你覺得我有幾歲?"
"生理年齡還是心理年齡?"
"呀!這個你也看得出?別告訴我你是周半仙。"
"你的心理年齡不超過二十五歲,生理年齡,我個人覺得超過二十五歲了,雖然你看起來並不大。"
"還挺準的,也說得頭頭是道。"艾樂樂笑着把他的簡歷放進了抽屜。剛纔看過他的作品了,色彩感很好。他提的要求也很怪,他說自己對薪水的期待比較高,但他會憑自己的本事拿薪水,還有他不喜歡固定的上班時間,只負責在規定時間內交作品,希望公司給他絕對的時間自由。
艾樂樂看了看時間,給周禮留了個電話號碼,匆匆趕到醫院去看熙熙。
熙熙已經住了三天院了,小傢伙每天在醫院打點滴,夜裡老是做夢叫"爸爸",把陳昕叫得心裡一陣陣刺痛。渴望父愛也是一種本能,每當看到熙熙這樣的時候,陳昕就覺得自己根本不配當媽媽。
唐義知道熙熙住院的消息後,也經常來醫院看他。唐義來的時候,熙熙就把眼睛睜得大大的,聽唐義講故事。唐義一連讀了三個故事,熙熙還是拖着唐義的手說:"叔叔,再講一個吧。"
艾樂樂怎麼也不明白,陳昕爲什麼遇見唐義這樣的男人還不滿意,她當然不知道唐義和陳昕之間的秘密。
看到唐義在病房裡守着,她只是放下水果就出了醫院,給他們多一點時間相處,陳昕總不能當一輩子的單親媽媽。
索拉啊,索拉,看來你也不是個負責的好媽媽,你和蘇凡的事還不確定,就把孩子懷上了,拿孩子當籌碼,唉。
艾樂樂看看天色還早,決定去逛逛超市買些日用品。繞過嬰兒用品貨架,她意外地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的周悅。
離開公司三個月都不到,周悅的肚子怎麼能那麼大了?除非艾樂樂離開公司的時候,她就已經有兩三個月的身孕。
她覺得周悅此時的眼神很溫柔,和之前的犀利、刻薄完全不同。周悅一眼瞥見她,手扶着腰上前打招呼。
畢竟是自己讓艾樂樂離崗的,她的心裡有些不安,打招呼的時候有些遲疑。
"真快啊,一轉眼你都快當媽媽了,恭喜恭喜。"艾樂樂倒沒覺得有什麼,要不是她使陰招讓自己離開,沒準現在還在那公司和趙詮尷尬地耗着。
"值得恭喜嗎?"周悅的眼神黯淡,孩子是大老闆的,她辭職在家當全職主婦。她爲趙詮付出那麼多,最終還是失去了趙詮。
大老闆家裡一直沒有男孩,他說只要周悅這一胎生的是男孩,他不僅會給周悅一百萬還會把她扶正,反正爲他生孩子的女人不止一個。五個月的時候,去做了B超,是一對雙胞胎男孩,大老闆樂壞了,她成了國寶級的保護動物。她只和艾樂樂說了幾句話,那邊就已經有兩個保姆樣的女人走過來扶住她。
從小城市走出來的周悅,靠知識改變了命運,還靠機遇改變了人生。在別人眼裡,她已修得圓滿,但那個大老闆和趙詮怎麼能比?趙詮纔是她心目中可以過一輩子的男人。
已經選擇了,再後悔也沒有意義,她無法抵擋那些成堆鈔票的誘惑,就像當年陳昕不能抵擋那三十萬的侵襲一樣。
艾樂樂倒是有些迷惑,她不善於打聽別人的私生活,她只聽傅文說過周悅對趙詮的死心塌地,這個孩子或許是趙詮的吧。
正這樣想的時候,趙詮的電話偏偏打過來了,"說曹操曹操就到",這絕對是歷史之謎。
"怎麼樣,最近還好嗎?"趙詮的聲音有些興奮。
"挺好的,對了,我今天看到周悅了。"
"提到她幹什麼?我想請你吃飯。"
"趙詮,我必須再次提醒你,我是有夫之婦。"
"我知道,你老公叫蘇凡,不過我也知道你老公的情人叫索拉。"
"你調查我?"
"不是調查,只是瞭解而已。"
"趙詮,這是我的家事,你別太過分。"
"我愛你,蘇凡可以有情人,你也可以有。我保證隨傳隨到。"
"趙詮,你這是在侮辱我,再見。"
艾樂樂憤怒地掛了電話,她從來沒想過移情別戀這四個字。人只有一顆心、兩個心房,有那麼多力氣去承受變換愛情對象帶來的壓力嗎?反正艾樂樂沒那本事。
艾樂樂並沒有聽出此時趙詮過於亢奮的語氣。
趙詮在一家酒吧裡,和一羣朋友在一起,在毒品的誘惑下迷迷糊糊,飄飄欲仙。他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迷戀上這玩意兒,當時和朋友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他堅決不碰,他知道一碰就毀了,他不想失去自己辛辛苦苦爭取到的成就。可是後來壓力越來越大,他在朋友的極力推薦下吸了一點點,只有一點點而已,卻讓他頓時忘記了一切煩惱。
他玩過女人,陰過朋友,踩過恩人,總之一切都不再重要。
他又給艾樂樂打電話,艾樂樂沒好氣地接起來:"你想幹嗎?趙詮,你怎麼這麼不可理喻?"
"艾樂樂,我就是想上你,怎麼了?我就是沒上過你這類型的!哈哈!"
"趙詮,你是瘋子!咱們絕交!別想我再接你電話!"艾下樂氣呼呼地關了機,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趙詮今天怪怪的,與他共事三年,他從來沒有這麼失態過。
算了,不去生氣了,臭男人!艾樂樂憤憤地往地下停車場走,她一點都不喜歡地下停車場,黑黢黢的讓人害怕。
她四下看了一眼,趕緊跑到車前,一骨碌地鑽進車內,大口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