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昕抽離股份後,自己也離開了公司。她無法面對艾樂樂,她在艾樂樂剛剛走出困境後重新將她推入困擾。
再去街區和林少卿談新項目的時候,林少卿十分奇怪:"陳昕呢?你們不是一起合夥的嗎?"
"林姐,她已經退股,但公司的宗旨和服務都不會變。"
"樂樂,我就是喜歡你這種坦誠,我相信你。"
"姐,真的謝謝你。"艾樂樂知道生意場上的姐姐永遠不可能成爲親姐,但林少卿是她生命中的貴人,公司由她的項目開始穩定,開始發展。
"下個星期會所開業,我希望你能邀請到一個嘉賓。"
"誰?"
"凌子,聽說她是你的好姐妹,她在節目裡說過有兩個好姐妹,沒想到就是你和陳昕。你們很幸福,能有這樣的友誼。"
比起職場上的友誼,從大學寢室走出的友誼,的確珍貴了許多。艾樂樂點點頭,凌子果然已經成爲明星級的人物。
"請我開業剪綵?等一下,我看看行程安排。"凌子叫了助手的名字,那一天似乎是黃道吉日,她的行程安排得很緊。
"不過,我怎麼可能拒絕好姐妹?"凌子微笑,"我纔不像你,上次讓你幫我上個節目都不願意,討厭死了。"凌子的語氣有一些不合時宜的嗲,讓艾樂樂極不適應。
"不過,光我答應了不成,你得和我的經紀人談談。"凌子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半禿頂的男人。艾樂樂站起身,朝着他走去。
凌子果真沒有拒絕自己,在開業那一天如約到來。那一天的溫度不高,雖然許多人覺得是黃道吉日,但天空卻飄起了細雨。那樣的雨,一絲一縷地飄得艾樂樂心煩。
凌子十分敬業,在零下三攝氏度的天氣只穿了一條薄絲襪,隱約露出纖長的腿,亮色的桃紅色小禮服,典型的舞臺裝。她笑容可掬地拿起金剪刀,和林少卿站成一排。
艾樂樂在舞臺下看着凌子,覺得她既真實又遙遠。她們曾經在一起生活四年的時間,她熟知她的作息、喜好、喜歡的男孩和青春的秘密。艾樂樂的眼前蒙了一團霧水,開始漸漸模糊。剪完彩的凌子下臺後快速地走進店裡,裹起羽絨衣,瑟瑟發抖。
艾樂樂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如果不是礙於她的面子,凌子現在是不會參加這種戶外剪彩儀式的吧,又不是什麼名品大牌。她的心中一陣溫暖,趕緊遞上一杯薑茶。
凌子捧着薑茶,喝了一小口,咂咂嘴巴說:"生薑可樂,我還記得。"
大二的時候,凌子失戀,跑到雨裡哭,被艾樂樂和陳昕找回來之後,蜷縮在被窩裡發抖,她們就在寢室裡用電飯煲煮生薑可樂。儘管如此,凌子還是感冒了,艾樂樂則是高燒不止,就數陳昕抵抗力最好,於是順理成章地成爲了兩人的臨時保姆,打飯、買水果、洗碗、抄筆記。她們足足病了半個月,陳昕也一個人照顧了她們半個月。
在離家的時候,能有這樣一種回憶,這輩子也不會遺憾。
"不過更謝謝你的介紹。"凌子將手中的鑽石卡放進包包。林少卿送給她一張鑽石會員卡,她可以免費享受會所中的任何服務,這張會員卡並不是人人都有。
艾樂樂剛剛泛起的溫暖回憶回到現實,蕩然無存,她有些自嘲地笑笑。有些東西,擁有過就夠了,何必緬懷,何必糾葛?
"對了,樂樂,你最好提醒下陳昕,她這樣做只會把自己毀掉。"
"爲什麼這麼說?"
"陸迷回來了,陳昕就開始鬼迷心竅。事實證明,離開一次的男人,肯定會有第二次,第一次總會很難,以後就習慣了。就和我們節目中那些打老婆的男人一樣,第一次愧疚加心疼,以後就習以爲常。"
雖然是在說陳昕,但艾樂樂也從凌子的話語中聽出了對自己的忠告。
"她來問我借過錢,說不想從公司中抽離股份。不過我沒有借,爲了陸迷那樣的男人,不值得,當然,這也是她自己要處理的感情問題。"
原來陳昕在抽離股份之前去求了她最不想求的人。
"你們的事我管不着,我只是忠告,不要爲男人付出太多,這些案例我看得多了,什麼樣的規律我一清二楚。"凌子看看時間,起身說,"我得走了,一會兒還有個發佈會。有空再一起吃飯。"
她的寒暄客套與其他人沒什麼兩樣,也不會讓艾樂樂覺得冰冷,但她的話反覆在她耳邊響着。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她也糊塗了。
珍惜眼前的小幸福
"天哪,智利地震了!距海地強震之後只是一個多月的時間,地球是不是真的調成了震動模式啊?"一大早打開電腦,米莉看着屏幕上跳出的新聞,慌兮兮地說。
"所以我們生活在魚米之鄉是多麼幸福,西南一直乾旱,我有個在曲靖的同學說,等到沒水喝的時候,他就會滾回浙江。"周禮接上話說。
"回浙江也不見得好,前陣子我媽和我說我們那裡一條江,黑得不像話,以前我們還經常在裡面淘米洗菜,現在估計洗腳都會生毒瘡。"
"我看啊,趁着咱們都還好好地活着,趕緊戀愛、結婚生孩子,免得以後沒機會。"
"那多浪費時間,乾脆什麼事都不幹了,去周遊世界。哎,黃果樹瀑布都斷流了,不知道明天又有多少美景會消失。"
兩人一問一答地引得公司裡的員工哈哈大笑,有人起鬨說:"戀什麼戀啊,乾脆你們就組成一對,節約資源。"
周禮立即嚴肅地說:"瞎嚷嚷什麼啊,你們難道不知道我是多麼仰慕咱們艾老闆嗎?我願意爲她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可惜咱們艾老闆是有夫之婦。"米莉拿起雜誌敲周禮的腦袋。
"我可以挖牆腳,只要鋤頭揮得好,沒有牆腳挖不倒,誰規定不能喜歡有老公的女人了?我就是喜歡我們艾老闆。"
艾樂樂看着一夥人在這裡聊天,插話說:"我倒是很感動,不過我不吃嫩草。"
過完這個年,艾樂樂二十九歲,是真的奔三了。三十歲,以前是多麼遙遠的一個設想,她從沒想過自己三十歲的時候,會擁有一個公司,五個員工。這個公司真的很小,但讓她三十歲的時候,不至於太過彷徨,至少除了家之外,有了另外一個可以收留自己的地方。
婆婆離開的那個月,蘇凡把艾樂樂黏得很牢,帶她去看了3D的《阿凡達》。
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艾樂樂說:"其實當個阿凡達也蠻好的,雖然不可能永遠待在那個星球上,但卻有完全可以不去思考的時刻。"阿凡達夜晚睡覺的時候,人類的思維從他們的身體中抽離,他們擁有的,是真正的睡眠。
而艾樂樂從來沒有睡過好覺,即使是蘇凡已經徹底迴歸家庭,開始準備上班,按時回家的日子,她也感覺不到那份真實的安全感。
她是那麼想知道索拉的消息,她現在過得怎麼樣,流浪到了哪座城市,有沒有牽掛着蘇凡。
三月剛剛到來的時候,蘇凡就向艾樂樂預約:"樂樂,我們這個月中旬一起去婺源看油菜花吧?那個時候的油菜花開得最好看了。"
"這才三月初,你這麼早說幹嗎?"
"你現在可比我忙多了,我得提前預約你的時間。"
"再說吧,我正想着帶員工們出去旅行呢,婺源挺好的,開車也就幾個小時。"
"那我當你答應了,到時候是兩個人還是一羣人都沒關係,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出去旅行了。"
結婚的時候,他們說從今以後,要一起看細水長流。想過去馬爾代夫,兩個人起碼要花四萬人民幣,太浪費錢;想過去馬賽看日出,雖然不是巴黎這樣的大都市,報價也達到八千多。就這樣一次次的不必要,把許多次要出行的計劃都擱了淺。
再後來按揭買了房子,又咬牙買了車,旅行更是成了一種奢侈的願望。
艾樂樂的心底果真生出了想要旅行的。
用旅行犒勞下自己
艾樂樂從財務那裡拿過三月份的報表,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後,給大家發了去年的年終獎。這原本應該是過年前就做的事,不過小公司總有這樣的麻煩,到了年底一些賬收不回,不可能調出流動資金用來發薪水。
"大家辛苦了,雖然不是很多,大家一起努力,明天會更好。"
發完年終獎,艾樂樂想到了去婺源的事,這已經是油菜花盛開的時候,如果再不去,會錯過時機,於是她頓頓嗓子說:"我想帶大夥去婺源春遊,算是咱們第一季度的旅行福利,怎樣?"
"好啊,婺源好。"周禮第一個回話,"我早就想去了,就是覺得一個人去挺無聊的。"
不知道陳昕願不願意一起去,艾樂樂打陳昕電話的時候,她的手機一直不在服務區內,讓她的心中隱隱升起不安。
下班後,她直奔陳昕的小區,熙熙來杭州後,她換了一個小區。艾樂樂按了門鈴,開門卻是一對陌生的夫婦。艾樂樂驚訝地說:"不好意思,之前我朋友住在這兒,你們知道她去了哪裡嗎?"
"我們也不知道,房子是她轉租給我們的,我們哪裡會問那些。"
艾樂樂覺得胸口一陣發悶,她又去熙熙的幼兒園,老師說陳熙已經轉學了。陳昕真的爲了陸迷連熙熙都不顧了,唐義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才把熙熙安排到教工幼兒園,她說轉就轉。
艾樂樂第一次覺得自己看不懂陳昕。
尋找無果,她只能打電話給蘇凡,讓蘇凡租一輛車,自駕遊婺源。
"真的啊?太好了,不用租,我馬上去借!"蘇凡的語氣十分興奮。
"蘇凡,還是去租吧,借別人的車不好。"
"沒事,現在一時還租不到,反正車子我搞定,其他的你們搞定。"蘇凡的語氣像個孩子,讓沉浸在找不到陳昕的苦悶中的艾樂樂的情緒舒緩了一些。
或許,時間真的是最好的療傷藥,一切傷痕都會慢慢平復。
三月二十一日的時候,正是週日,陽光燦爛,一行人一大早各自帶着零食浩浩蕩蕩地出發。
蘇凡開車,艾樂樂坐在副駕駛座,員工們在後座。不多不少,正好七個人。
"艾老闆,原來你老公這麼帥。"米莉典型的一副花癡樣,艾老闆是員工們對艾樂樂的愛稱,聽起來有點大姐大的味道。
蘇凡帥嗎?艾樂樂偏過臉看了一眼正在偷笑的蘇凡。他年輕的時候,在學校也不是特別突出的人物,誰讓他上的是工科院校,有的是帥哥。不過蘇凡是屬於特別耐看型的,挺有味道。
誰年輕的時候不曾花癡過?那時候艾樂樂也花癡,她還偷偷地喜歡過陸迷,吃過陳昕的醋,有誰能料到陳昕和陸迷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帥嗎?"蘇凡故意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