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韓牧這樣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人去海邊也會去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地方,誰知道他卻帶着我坐火車去了一個很近的小城。
“你還記得這裡麼?”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韓牧拖着我的手下了火車,我迷瞪着眼睛看着這有些熟悉的站臺,突然歡呼起來:“這裡我們來過!”
這裡是我十五歲時來過的地方,那時候我還沒看過海,央着韓牧陪我來看海,我們在海邊租了小帳篷等待着海邊的日出,可惜我命不好,沒能看到日出。
韓牧替我扛着包,從兜裡掏出一張舊巴巴的地圖出來,我好奇地看了一眼地圖,看到了上面的時間,還有上面的圈圈點點,認出了這是十多年的那一張地圖,當時韓牧把我們所有去過的景點都圈了起來,留作紀念。
我笑道:“難爲你還留着這張地圖。”
韓牧拽着我的手說:“我們出發吧。”
我們按照地圖上圈着的景點,沿着我們十多年前走過的軌跡,重溫了一下當年的情景,可惜地圖太老,好多路線都改過了,我們走了很多冤枉路,最後我們只能打的往返於各個景點之間,從前那些不收門票的景點現在也開始收門票了,但是依舊擋不住滔滔的人羣,我跟韓牧排了好久的隊纔買到了門票,進去了之後發現到處都是人頭聳動,密密麻麻地看得我想吐。
雖然遊歷景點的樂趣已經不再,但是我們還是堅持走完了全程,我們雖然都沒有開口說,但是我知道這段歷程對我們兩個人來說都意義重大。
傍晚的時候我們去了海邊,租了一頂充氣的帳篷,又大又漂亮,上面印滿了阿狸的圖案,韓牧出去買了一個用電池的小風扇,還有一條米白色的毛巾被,我們安置好了行李之後,就坐在離帳篷不遠的地方吃燒烤,我怕海鮮吃多了半夜拉肚子,所以很老實地啃了個玉米棒子充飢,韓牧不挑食,也沒我這麼嬌氣,點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餬口。
入夜了之後,海邊四處散着一些情侶,他們一對對地依偎着坐在沙灘上看星星。
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生了一個小火堆,圍坐了好多十八九歲的年輕人,
他們笑聲很大,唱着歌跳着舞,要多輕狂有多輕狂。
我二十七歲,說老不老,說小也不小了,那些年輕人做着的事兒我只有羨慕的份兒,韓牧從背後捂住我的眼睛,捏着嗓子說道:“猜猜我是誰?”
我把他的手掌拍開,笑話他的幼稚,他卻一本正經地握了我的手,將一隻貝殼放在我的手心裡,他說:“送給你的。”
我握着那隻貝殼,心裡有點小小的彆扭,要是這一切都發生在我嫁給王頌之之前多好,他未娶,我未嫁,我們天生一對,白頭到老,我相信我們會好好的生活在一起,生兒育女,看着兒孫滿堂,然後慢慢變老。
可是我們相逢得太晚,錯過了太多,而今,就算我能夠排除心裡的障礙跟韓牧走在一起,我們也不會幸福,因爲我沒有忘記,我這一世,已經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我困了。”
我打着呵欠進了帳篷,閉着眼睛裝睡,韓牧安靜地躺在我身邊,我不知道他睡着了沒有,我不敢發出聲響,我怕驚動了他。
“斕斕,晚安。”
他在我耳邊輕輕說出了這句話,然後翻了個身,背對着我睡了過去,我聽到他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時知道他睡熟了,我輕輕地靠着他的後背,感受着他的體溫,我想我還是愛着他的,比我想象的要愛,我抱了抱他的肩,我決定明天天一亮就接受他,我決定了,我要跟他在一起,地老天荒。
黎明前我們就爬起來了,我們坐在海邊等日出,周圍盪漾着的依舊是不知疲倦的情侶們發出來的嗚嗚咽咽的聲音,海水的鹹腥味混合着年輕的荷爾蒙的味道充斥着整個沙灘。
在日出開始的時候,毫無徵兆的,韓牧吻住了我的嘴脣,我跟以前一樣本能地排斥,可是韓牧卻不是從前的韓牧,他捏住了我的下巴,讓我措手不及,我身體向後仰,雙手撐住了身後的沙灘,韓牧一手托住我的腦袋,另一隻手環住了我的腰,將我的身體抱直了,趁着換氣的功夫輕聲說:“抱着我。”
我被他的溫柔嗓音迷惑了,瞬間就找不着北了,雙手環住了他的腰,接受着他溫柔纏綿的吻。
沙
灘上彼此起伏的浪花聲彷彿在爲韓牧吶喊助威一般,他的膽子越來越大,手越發地不老實,開始在我身上亂摸,他將我平放在沙灘上,俯下身,在我耳邊輕聲說:“這是我們的初吻。”
我想到了第一次來這個沙灘上,我們沒有成功的那個吻,我很欣慰,在這麼多年之後韓牧能帶我回到這裡,將當時的缺憾補上。
韓牧將我抱了起來,急不可耐地衝進了我們的帳篷,我有些不太好意思,用雙手阻攔着他接下去的動作,他一把抓了我的雙手,固定在我的頭頂上方,很曖昧地說道:“知不知道‘婦不事夫,則義理墮闕’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這句古文是《女誡》裡面的內容,我可以把這篇古文倒背如流,當然知道是什麼意思,我剛準備開口,韓牧就捂住了我的嘴,他接着說道:“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妻子不侍奉丈夫,是大逆不道的,你現在這樣就叫大逆不道。”
我不想跟韓牧說這些歪理,笑着說:“你又不是我丈夫!”
“馬上就是了。”
他一邊解着衣服釦子一邊說:“想當年我幫你抄了二十遍的書啊,手都抄斷了,那時候我心裡就已經把你當成了我的媳婦兒,所以再苦再累我都抄得心甘情願。”
他提到抄書這一段,我想到了我的奶奶,我的心揪了一下,用腳踢了一下韓牧,韓牧停了手,看到我情緒不對,詫異地問道:“你怎麼了?”
“你有沒有聽過一首詩,叫做《節婦吟》?”
韓牧面色變了變,從我身上翻下去,頹然地躺在我的身邊。
《節婦吟》這首詩也是我奶奶教給我的,“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這首詩寫了一位忠於丈夫的妻子,經過思想鬥爭後終於拒絕了一位多情男子的追求,守住了婦道,我知道韓牧的心結在哪裡,我現在說起這首詩就是提醒他我是王頌之的妻子,在這種時候說這種事,他作爲一個男人,心裡到底還是有所計較的。
我在昨天夜裡所作的那個關於地老天荒的決定已經崩塌了,我可以對不起王頌之,但是我不能對不起韓牧,也不能對不起我的奶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