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初意平靜淡然道:“不是。你本應擁有美好人生,妻賢子孝,可全被毀了,所以沒有人有立場勸你原諒和善良。”
可她情緒一轉,“但是你怎麼就只是下藥讓他們不能做男人而已呢?這手段真是,不上不下的。”
白珏愣住了,竟不自覺解釋道:“誰說這藥只是不能讓他們人道的,那不過是最顯眼的一種表症罷了。”
楊初意認真跟他確認,“民間許多假道觀、寺廟、尼姑庵和什麼真人大師手中針對男人吃了有奇效的藥,是出自您之手嗎?”
白珏眼神犀利又清冷,“世上有惡,皆因男子而起,自大狂妄,朝三暮四,言而不行,背信棄義,自私自利。”
方至誠把白珏說的惡行都暗自想了一遍,確定自己沒有這些缺點,這纔敢挺直身板站在楊初意身邊。
楊初意承認白珏說得對,可她依然理智道:“不能人道對於男人來說的確是比死還難受,可站在女性的立場來說,她們可慘了。再說了,有些人天生依賴情感,渴望有家人和孩子陪伴。”
“孩子需要父親,親人需要手足,女子需要可靠的丈夫。他們雖然不能人道,可依然能利用男性的先天優勢,鎮壓作惡,欺負弱小。再說了,您這麼做是想達到什麼樣的目的?”
白珏幽幽說道:“天下男子如此之多,死一些廢物也沒什麼打緊的,而且朝中蛀蟲太多,應該改朝換代了。”
楊初意真誠發問:“換女帝嗎?”
白珏沒說話。
楊初意認真分析當前的形式,“若喝了聖泉水便能孕育生命,那鳳藻國變女兒國也並無不妥。可要是男人都死絕了,只怕其他三國攻來,她們無法抵擋。除非她們人人有神力,不然到時聖地變人間煉獄。”
白珏眼神乾淨明亮,“那就給所有女子上學堂,讀書寫字,強身健體,讓她們變成自強自立,不依附男人的人,亂世巾幗不讓鬚眉,盛世靜綻芳華。”
楊初意不自覺微笑,心中也在暢想這樣的世界,“這樣令人嚮往的盛世豈是一朝一夕的事,美好的生活需要好幾輩人的努力才能換來,展望未來的同時,請您先把眼前的路走好。”
“再說了,您研究一種藥,讓所有男人肩負起父親、兄長、丈夫的責任,然後,還讓他們爲國爲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行嗎?”
白珏眉間輕蹙,“我沒這樣的本事。”
“因爲藥物能毀損人的身體和意志力,但卻無法打造或提升人的思想和境界,對嗎?”楊初意知道白珏心中有理想,可有些理想不能只是想。
人的思想和靈魂需要時間的淬鍊和打磨,很多東西絕不是一蹴而就的。
白珏承認當時自己沒有想那麼多,他被仇恨包圍太久,只是想給這些魚肉百姓的人一點教訓,而且誰說他下的毒只有這麼點功效的,他還沒打出底牌呢。
幾人正說着話,忽然間一幫侍衛衝了進來,將三人團團圍住,方至誠下意識擋在前頭,楊初意也把白珏護在身後。
白珏瞬間化身顫顫巍巍,生怕被砍頭的小太監。
聖主一臉陰沉走了進來,命令道:“將丹爐打開!”
侍衛二話不說,上前打開蓋子,他們訓練有素,全程面無表情,倒把聖主嚇得夠嗆。
一羣侍衛又呼啦一下擋在聖主面前,替他遮掩視線,來福公公到丹爐前查看後回稟道:“聖主,是人彘。”
聖主質問楊初意,“有發現何故不稟報?!”
楊初意毫不遲疑道:“聖主,這個人彘是謝芝芝,她身上有朝顏下過的詛咒,所以我才能感應到,還有啊,恢復皇族血脈的根源可能就在這人身上。”
“哦?”聖主半信半疑。
楊初意麪色凝重道:“原來給太上皇煉丹的那個道士其實是個神棍,他將謝芝芝的血肉作引子來煉丹藥,所以才引得吃了丹藥的人一起被下了詛咒。”
聖主眯起眼睛,頗具威嚴,“這怎麼可能?難道當初白珏和謝芝芝葬身火海是假的,其實這都是白珏的障眼法?!”
楊初意若有所思道:“很有可能,或者白珏根本就沒有死。”
在場的人都被楊初意的說的話驚呆了,包括當事人,白珏那毫無波瀾的眼底藏着一片風暴。
楊初意忽然一臉驚恐說道:“你們說那老道士是不是把白珏抓起來了?畢竟他可是朝顏的愛人,若他們懂得什麼招魂術,利用白珏將朝顏的鬼魂招回來怎麼辦?”
聖主也不傻,“那你怎麼不說這一切都是白珏自己做的?他精通醫術,搞不好在丹藥裡下毒的人就是他!”
楊初意摸着下巴開始踱步,“要是他真的精通醫術,又能隱蔽在宮裡的話,爲什麼不把你們直接毒死啊?這顯然不合常理啊?”
聖主一臉鐵青,“合着他沒毒死我們你還覺得可惜了是吧?”
楊初意急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就是覺得,若真的是白珏,如此滔天恨意,怎麼可能只是下那個什麼藥?這有什麼意思嘛?”
聖主顯然不想在衆人面前談論他龍威不在這個問題,他對地上的小太監問道:“這幾日當差可有仔細打掃,何時發現的?這人彘怎麼不上報?”
白珏回道:“奴才日日打掃,只是有規定這煉丹爐不能亂碰,奴才一個人又擡不起,故平時只擦拭外層而已。但之前祭太廟時,宮中下令要求每個角落務必都要打掃乾淨,那時奴才打開過,裡面並無人彘。”
聖主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發現一塵不染,暫且相信,又命人去查小太監的來歷。
來福公公上前主動回稟道:“回聖主,此奴才明喚小豆子,是聖主前兒賞賜給奴才的小跟班,來歷處處均有可查證,奴才這就帶他下午查驗。”
楊初意捻指測算,煞有介事道:“這等污穢之物,若在祭太廟時擺在煞方,不僅會導致祭祀不順,還會壓制宮中龍脈,是大凶之相!”
聖主立刻被拉回了心思,他就說嘛,太廟怎麼可能是因爲他無能才塌的,這下破案了,是有人在作惡!
楊初意學全了寂了大師那高深莫測的樣子,“謝芝芝是直接導致烏夷族滅族悲劇的罪魁禍首,你們誤食了她的骨血,若沒有取得朝顏和烏夷族全族的原諒,看來這詛咒是沒辦法解開的了。”
聖主一臉冷肅,“那你是做什麼的?!”
楊初意神色淡淡的,“我是做什麼的,寂了大師沒和您說嗎?況且我這烏夷族人的身份是半路來的,我的能力比起族長那真是不夠看的。”
聖主怒極,鬍子都在上翹,“那你倒說說看,要如何取得朝顏和烏夷族全族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