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行覺得,讓鏢局這麼大體量的組織去送信,這本身就不夠隱蔽。
但仔細想想,其中虛實難辨,一般情況下,誰又能想到鏢局會大張旗鼓的就爲了送一段口信呢?
唯一的問題,就是走漏了風聲。
源頭沒把消息的隱蔽性保護好。
不過倒也未必是沒保護好,有可能就是故意讓他們暴露出來,爲其他人爭取機會呢?
這裡面紛繁複雜,對錯已經難辨。
林千行現在只想把口信送到,然後回合山城爲王虎處理一下後事。
他一個人趕路不像是和鏢局一起,加上林千行用此前獲得的紫氣提升了自身的綜合屬性,他體力什麼的都有所提升,趕路效率也相應的獲得了巨大的提升。
本來預計兩個月的路程,林千行在一個月之後,便已經到了位置。
看着巨大的琅山出現在眼前,林千行稍微緊了緊衣衫。
現在已經是十月,天氣偏冷,加上琅山這地方本身處於寒關附近,一年四季至少有九個月都是在寒冷中的。
所以即便林千行身體素質比此前要強許多,但還是有點不舒服。
花了一天時間,林千行越過琅山,眼前出現了寒關城的景色。
薄薄的一層冰霜已經凝結在了高大的城牆上,但上面依舊有堅守的士兵,他們的目光依舊堅定,有着和大聞國其餘官兵明顯不同的信仰。
這座關卡是大聞國一個極爲關鍵的地點,如今雖然兩國交戰,但只要寒關不失守,也不至於真的出什麼大事兒,但如果寒關失守,那璵國士兵也就可以長驅直入了。
林千行接受盤查後,輕易的進入了城中。
他是自琅山而來,又不是從關外來的,進城並不會太麻煩。
進城後,林千行稍作打聽,便知曉了姜將軍的府邸。
當即林千行便前往進行了拜訪。
來到姜府外,林千行對門房問道:“敢問姜方遠,姜大將軍可在府中?”
“你是何人?找我們家老爺作甚?”門房問道。
“我乃是受人所託,給姜將軍送信的,這是信物,你拿去給將軍見了,想必他就知道了。”林千行遞出那作爲信物的玉佩道。
門房聞言,不敢怠慢,當即便轉身進了府中。
沒過多久,一位身穿青衣,面目英武,下巴上留着長鬚的男子便從府中走出。
“在下姜方遠,敢問這位兄弟高姓大名?此番倒是勞累你一路奔波了。”姜方遠出聲道。
“將軍叫我林千行就好了,勞累談不上,將軍鎮守邊關,護佑一國平安,纔是真正的辛勞。”林千行客套道。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林兄弟一路行來,想必也累了,且隨我入府中吃些酒,暖暖身子”姜方遠說道。
林千行也不推脫,將馬兒的繮繩順勢丟給了姜府的下人,隨着姜方遠一路走進了府中。
很快,姜方遠將林千行帶到一處偏房之內,叫人擺上了酒菜,然後他屏退了左右,舉杯對林千行道:“林兄弟不辭辛勞遠道而來,我敬你一杯。”
林千行點頭,舉杯喝了一口,然後道:“將軍客氣了。”
兩人推杯換盞了兩三回合之後,姜方遠才道:“林兄弟可認識尚青鏢局的王虎王總鏢頭?”
“正是義父。”林千行動作一滯,然後說道。
“噢,爲何他這次不曾前來?我與他一別十三年,許久未見,倒是有些想念了。”姜方遠說道。
“義父他,前不久遭到血衛追殺,歸天了。”林千行平淡的說道。
姜方遠聞言,表情連變了好幾次。
最後他起身倒了一杯酒,遙舉向虛空道:“王兄,你我一別十三年,不曾想這一杯酒,願你安息。”
他將酒灑在地上,自己的臉上也變得有些悲傷。
這情緒不像是假的,兩人的交情顯然不低。
這也說得過去,如果不是有很深的交情,王虎也不至於命都不要了來給他送這封信。
姜方遠看向林千行說道:“我與王兄同輩論交,既然王兄是你的義父,我便託大,叫你一聲侄子了,你放心,今後但凡我還在一天,便不會虧待你分毫的.”
林千行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想到了自己的事情,不過他並不是來投親的,所以林千行連忙打斷道:“姜叔你誤會了,我此來是爲了給你傳信的。”
“傳信?莫非王兄他遭到血衛追殺,也和此有關?”姜方遠顯得有些不解的道。
“對。”林千行點頭,說道:“這事兒對您來說事關重大,您先做好準備我再說。”
姜方遠眼神泛起波瀾,說道:“你儘管說吧,我承擔得住。”
“義父臨死前,告訴我說,您的妻女已經遇害,讓您萬萬不可聽從朝廷的命令回京”林千行簡短的說道。
話語簡短,但對姜方遠的打擊卻大得離譜。
他的身軀肉眼可見顫抖了一下,上半邊身子似乎被抽走了魂一樣直接猛地壓了下來。
嘭~!
姜方遠的手掌重重的撐在桌面上,使得桌面變得一片狼藉。
然而此時卻顧不得那些細節了,他身軀顫抖着,眼中有憤怒,有悲傷,牙齒被咬得嘎吱作響。
林千行沒有進行安慰,這些事情,只能靠他自己挺過去。
姜方遠深吸了一口氣,強撐着笑容看向林千行說道:“多謝你此番送來這道口信,一路行來,想必你也勞累了,不妨沐浴一番,休息一下吧。” 當即,姜方遠便吩咐下人進來收拾,順便讓人帶林千行去休息。
林千行沒有拒絕,他明顯看出來姜方遠是想要一個私人空間,好好的發泄一下。
大聞國真的爛了。
鎮守邊關的將士妻女在京都遇害,這種事兒都能發生。
姜方遠之後若是選擇報復,直接投敵,大聞國要多慘就能有多慘。
朝廷本來應該是打算隱瞞消息,通過下令想辦法把姜方遠叫回去送死的,但現在有林千行傳遞的這一道口信,朝廷的命令怕是不管用了。
林千行在姜府上休息一日之後,和姜方遠再次見了面。
他似乎看穿了些什麼,那種褪去枷鎖的感覺林千行感覺得很清楚。
“王兄的事,是我對不起他,還有你。”姜方遠道:“王兄可還有兒女親人在世?他們如今都在何處?”
“乾孃和弟弟妹妹在合山城,並未隨行前來。”林千行說道。
“好,我擇日便派遣人員去將他們接來寒關,也好照應。”姜方遠說道。
林千行聞聲,覺得這也是最好的安排了,於是他點了點頭道:“多謝姜叔了。”
“我看你身材壯碩,能一路平安行來,又是王兄義子,想必武藝不凡,可有心在軍中做一番事業?”姜方遠問道。
林千行看着姜方遠的眼神,心頭似乎明白了什麼。
姜方遠這是做好了起義的準備了嗎?
也是,朝廷都這樣做了,他如果還那麼忠心纔是奇怪。
但很可惜,他並不打算在軍中做事。
林千行搖頭道:“多謝姜叔好意,不過我志不在此。”
“那真是可惜了。”姜方遠也沒有強求,說道:“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看看我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
林千行道:“我這些年一直跟着乾爹在走鏢,如今也有些累了,等這次回合山城將那些鏢師他們的身後事處理完,就打算成親好好的過日子了。”
這當然是推脫的話,林千行只是單純的不想摻和朝廷方面的政治鬥爭罷了。
那上面的事情,太過於腌臢了。
“嗯,也好,你如今的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成家了,需要我幫忙物色一下嗎?別的不說,寒關城中的好女子,任你挑選!”姜方遠點頭道。
“這就不必勞煩姜叔了。”林千行說道。
“哈哈哈,好小子,我這寒關的女子竟然還入不了你的眼。”姜方遠笑着拍了拍林千行的肩膀道。
兩人隨意的交談着,也稍微沖淡了那份親人逝去的憂傷。
次日,姜方遠便讓三十個親衛隨林千行出發,準備去合山城將王虎的妻兒什麼的都接來寒關。
王虎被捲入姜方遠的事情裡面,萬一之後被秋後算賬,他的妻兒估計是跑不掉的,留在合山城並不安全。
爲首的親衛名叫嚴奮。
是個老實漢子,身材算不上特別高大,但有一股子耐力。
由於擔心合山城那邊出事,林千行等人趕路的速度很快。
一個多月後,林千行等人便臨近了合山城。
而就在此時,衆人目睹了一場劫難。
有一批山賊正在屠殺着附近逃難的百姓。
“林公子?”嚴奮請示道。
“幫忙!”林千行果斷的道。
雖然節外生枝不是他願意的,但這些畜生就是該殺。
嚴奮等人聽令,當即縱馬衝了上去。
林千行也緊隨其後。
這些山賊也都是被這糟心日子逼出來的,本身沒有什麼武藝。
遇到嚴奮他們這些正規軍,兩三下便潰敗了下來。
林千行手中長刀揮舞,無人是他一合之敵。
很快,山賊們便被殺了個乾淨。
那些難民皆跪着對他們行禮。
林千行揮手讓一衆難民自去。
要他送佛送到西是做不到的,救他們一命已經是極限了。
“公子,這邊有點情況。”嚴奮忽然出聲道。
林千行聞聲,騎馬上前,卻見一個已經受傷瀕死的婦人躺在地上,身上趴着一個極爲瘦弱,看起來皮包骨頭的孩子。
“這位公子.求.您發發善心.救救我這孩兒賞他一口飯吃吧”
說話的同時,這婦人頭頂一縷耀眼的紫氣升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