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海上龍宮，谷小白的實驗室裡，傳來了郝凡柏的怒吼聲。
門外，幾名安保人員豎起了耳朵，聽着實驗室內的聲音，然後你看我我看你。
“郝叔生氣了？”
“郝叔怎麼會生氣的？”
其實谷小白是個犟脾氣,經常會有人和他吵架，只是他們很少會聽到谷小白和郝凡柏爭吵。
在大家看來，郝凡柏就是一個“好好先生”，在谷小白的面前，他幾乎就是無條件無原則的溺愛着谷小白，除了會徒勞地勸他開演唱會，出去賺錢之外,幾乎會毫無原則地答應他的任何條件。
就算是連句硬話都不會說，更別說對谷小白髮脾氣了。
“爲什麼？”谷小白一臉懵逼。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在提出這個意見之後，天天嚷嚷着賺錢的郝凡柏竟然不是喜出望外，而是直接反對。
“爲什麼？還爲什麼？”郝凡柏怒道：“那是你的粉絲，你的觀衆，不是你隨隨便便喂他們一些東西吃就能活的阿貓阿狗！他們是因爲你的作品，你的演出，你這個人才成爲了你的粉絲，你怎麼能用一個機器，一個投影去代替這些？你對自己觀衆的尊重呢？你對自己作品的要求呢？”
“有那麼嚴重嗎？”谷小白道，“我昨天不是已經實驗過了嗎？小黑的唱功、現場表演等，已經可以碾壓這世界上絕大多數的音樂人了，再加上一定的調教，完全可以代替我啊，而且他不會累，不會生氣，不會發脾氣，只要你讓他上臺,他就會上臺,讓他巡演，他就會巡演，你讓他唱什麼，他就會唱什麼。”
谷小白頓了頓，道：“難道你不想要這樣一個聽話的藝人嗎？”
“我……”郝凡柏覺得，自己的一肚子話，都被堵住了說不出來。
“如果你擔心它的實力的話，現在小黑大概已經有我80%左右的實力了，我們還可以對它進行技術優化，讓它變得更強……”
谷小白頓了頓道：“我畢竟是人類，我的強是有限度的，但是小黑是一個人工智能，它的強可以沒有上限，你怒道不想要一個強大到無上限的藝人嗎？”
旁邊，張輝也沒想到郝凡柏的反應這麼大。
他本來就是搞技術出身的，接觸的各種新技術數不勝數，此時看郝凡柏這個反應,也有些疑惑，勸解道：“郝哥，其實這種事情,技術上是可以實現的，而且早就已經有了已經成功運轉了很多年的虛擬偶像之類的，而那些虛擬偶像從技術上來說，和‘小黑’相比，完全不值一提。‘小黑’的出現，完全是對它們的降維打擊，讓‘小黑’去賺錢這個提議，其實並不算離譜，技術上是完全可行的。”
“不是這個原因，不是技術的問題！而是……”郝凡柏想要說話，卻又不知道如何說起。
作爲一名非常傳統的“經紀人”，郝凡柏雖然跟在谷小白的身邊，接觸到了那麼多的高科技，可他的理念卻一直都是“以人爲本”的，他這一輩子都在發掘人，尋找人，培養人。
不論是現代，還是古代，不論是在音樂上，還是治國上。
他一直認爲，藝術是一種取悅人的東西，而這東西不可能脫離人類而存在。
他從未想過，音樂……可以不靠人？
如果脫離了人和人之間的交互，那音樂中的情感，到底是什麼？
那“粉絲”和“偶像”之間的羈絆又如何存續？
那麼音樂作品本身的意義又何在？
音樂是人類的情緒和感知，是人類之間的共情和共性。
脫離了這一切，一切都毫無意義。
他本以爲，寫出了‘愛的二重奏’的谷小白，更明白這一點。
人和機器之間，哪能產生什麼共鳴呢？
但是顯然，谷小白並不這麼認爲。
“人類的感情，也只是化學和電信號而已。”谷小白還振振有詞，“人和機器爲什麼不可以共鳴？小黑也是我非常誠懇地做出來的作品啊！爲什麼音樂就是藝術，代碼就不可以？”
郝凡柏說不過谷小白，但他卻也有殺手鐗：“你對小蛾子的感情，也只是化學和電信號嗎？”
這句話讓谷小白一愣，但他還是紅了臉道：“某種程度上來說，沒錯！我對小蛾子，對我的父母，對你，所有的感情都只是化學和電信號而已。”
“那就讓你的電信號去唱歌吧！”郝凡柏摔門而出，“我不要你的電信號！”
看郝凡柏離開，谷小白悻悻道：“郝叔這是在幹什麼啊，生什麼氣啊！”
張輝輕輕嘆了口氣。
他算是明白什麼是理工鋼鐵直男了。
谷小白這傢伙啊，有時候感性的不得了，但有時候又理性的讓人無法接受。
他搖搖頭，轉身追了過去：“郝哥！郝總！郝哥！等等，你等等！先消消氣，你和小白生什麼氣啊，他還是個孩子，唉……”
半個小時之後，谷小白的實驗室，聚集了許多的人。
有郝凡柏、閃姐、王貫山、鴻總、烈總、奔老師、灞老師、江衛、楊和尚、懷爾德等谷小白在各個領域的班底。
有公輸班、李隆基、朱高熾、老馮、老布等這種沒事就在海上龍宮裡亂轉的穿越人士和谷小白的忠誠追隨者。
有谷平、張學翠夫妻倆。
有王海俠、周先庭、趙默、付文耀等谷小白的同學。
有趙興勝等州鳩樂隊的成員。
還有張輝等這種合作伙伴。
甚至裡那羅納將軍這種完全沒有干係的外人。
甚至還有被臨時從海里拽出來的羅伊德艦長。
他現在也不知道谷小白是怎麼把他從海里拽出來的。
“咳咳。”王貫山看着現場這些人，再看看鐵青着臉的郝凡柏和有點不開心的谷小白，硬着頭皮站出來，道：“我是應小白的委託，把大家叫過來，希望大家來幫忙投個票。”
王貫山真不想做這件事。
一直以來，谷小白是大家的中心，王貫山可不想惹谷小白不開心。
而郝凡柏，就像是大家的“老大哥”，是所有穿越衆的主心骨。
雖然他不是最早穿越的，甚至還是“半路出家”，從谷小白的敵對勢力變成了谷小白的心腹。
但是因爲他穿越的是最早的春秋時代，是“公子小白”的相，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大家的主心骨。
而後來的吞金獸之籠等，也讓大家有了對抗谷小白這個吞金獸的能力。
大家對郝凡柏是非常尊敬的，很多時候，也是唯他馬首是瞻。
一直以來，郝凡柏也非常重視方式方法，大部分時間，都把谷小白這個犟毛驢捋得順溜溜的。
如此激烈的衝突，還是首次。
王貫山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道：“大家都曾經參加過昨天的晚會，也親眼看過小黑的表現，小白的意思是，聽聽大家的意見，大家認爲可否接受讓小黑代替小白。”
羅伊德艦長湊到了裡那羅納將軍的耳邊，低聲道：“這是我們可以參與投票的事情嗎？而且我昨天晚上可沒在現場啊……”
“你別告訴我你們沒有看轉播。”裡那羅納將軍道。
“那倒是有看，那個小黑真的很厲害啊！”羅伊德艦長道。
“噓……”兩個人竊竊私語，被旁邊不知道啥時候來的，幾名俄羅斯的軍官給噓了。
兩個人對望一眼，一時間有些啼笑皆非。
這個投票的陣仗……
讓人又覺得荒謬，又覺得隆重。
“因爲兩個人誰也說服不了誰，這個也已經不是普通的決策問題，所以我們決定請大家投票。”
“這次投票採用不記名投票的方式，每個人有一票，來決定這件事情到底該如何做。”
“大家傳一下選票吧。”王貫山拿出來一摞紙，地給了大家，讓大家互相傳一下。
幾十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後就把那票傳了開來。
票上非常簡單，只有“同意”和“不同意”兩個選項。
現場的許多人，是參加過校歌賽的，現場投票不知道多少次。
拉票也不知道多少次。
但是拿着紙質的選票，還是有一種莫名的鄭重的感覺。
“雖然是不記名的，但是我的選擇相信大家都知道了。”郝凡柏先拿出筆，刷刷兩下，在“不同意”上打了個對鉤：“我認爲這違背了莪們的初衷，技術不應該替代一切，我希望大家能夠投反對票。”
說着，他把自己的票投到了投票箱裡。
“雖然小白是我兒子，但是我覺得郝哥說的也沒錯。”谷平竟然是第二個，“其實我特別喜歡在現場聽小白唱歌。”
“我挺想有個叫小黑的孩子的……”張學翠說了一句，也不知道她劃了什麼，也投票了進去。
“我覺得小黑已經很強了，可以幫小白省下很多時間，我支持小白。”王海俠道，投票，“這就跟打遊戲一樣，你打的是人機還是人類，有關係嗎？”
周先庭：“打人機能打過，打人類打不過，但是我支持小白。”
投票。
趙默走到了投票箱前，想要投票，但是又頓住了。
“小黑有我的代碼，但我反對。”趙默的反對，讓谷小白愕然。
“從傳播學的角度來說，我支持老郝，但是，爲了我能活着，我決定支持小白。”懷爾德也是翅膀硬了，啥話都敢說。
“我就默默投票吧。”付文耀啥消息也沒有透露。
隨着每個人或公開，或不公開的投票，剩下的人也都不多了。
羅伊德艦長又低聲對裡那羅納將軍道：
“將軍，我們要公開發表一下嗎？”
“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
“乖乖劃√，不要多想。如果拿不定主意，就隨便劃一個。”
“可我覺得，這是我參加的最重要的投票了，我不想隨便劃啊……”羅伊德艦長糾結的無以復加，“我總覺得，這個投票，可能某種程度上，決定了人類的未來。”
羅伊德艦長低頭看向了那兩個簡單的選項。
總覺得自己像是要選擇按不按核按鈕。
最終，所有人都把票投了進去。
“公平起見，選票由谷哥來開吧。”王貫山道。
現場有這個資格的，大概就是谷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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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平認真地把所有的選票取出來，然後攤開了，一個個數着。
“37對35.”最後結果出來了，谷平輕輕嘆了口氣：“大部分人同意，讓小黑來代替小白。”
“啊？”這個結果，讓大家愕然。
其實，大家心中覺得，應該是反對的居多。
讓小白就這麼退出樂壇，從此由小黑來替代他？
這不可以啊！
真的不可以！
“是不是數錯了？”有人問。
谷平道：“我再數一遍。”
但結果依舊。
“這又不是說小白以後就永遠退出了，是吧。”
“對啊，等小白變聲結束了，還是會演出的對吧。”
“只是暫時推一個虛擬偶像，是這樣吧……”
大家的問題很多，但沒有人來回答。
“唉”郝凡柏深深地嘆了口氣，道：“既然大家決定了，那麼我也沒什麼意見了。就讓小黑來替代小白吧。”
郝凡柏搖了搖頭，有些意興闌珊地走了出去。
這一刻，郝凡柏覺得，自己可能已經不再重要了。
如果自己的藝人不再當藝人了，那自己這個經紀人，又還有什麼用處呢？
現場的氣氛那麼凝重，也只有王海俠感受不到。
“沒搞錯的話，小黑就是系統吧……”王海俠壓低了聲音對趙默道，“嘿，現在輪到小黑跑去給小白賺錢了，哈哈哈哈哈，真慘啊！這真是世界上最慘的系統了。”
趙默沒說話。
都這時候了，你還在考慮這個嗎？
谷小白看着郝凡柏的背影，不知道爲什麼有些後悔。
“我只是……爲了大家着想吧……”他弱弱道。
如果他至少半年不演出，或者以後都不演出了。
那麼大家要怎麼辦？
谷小白娛樂要解散嗎？
有谷小黑在，總比沒有好不是嗎？
可爲什麼，現在覺得這麼不開心呢？
“我……去準備宣發物料。”懷爾德轉身也溜了。
“我去想想怎麼做好粉絲們的思想工作。”閃姐也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