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鎖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之間被傭人這一聲大喊驚醒了過來,她連忙爬起來,渾身冷不丁地打了個冷顫。
薛梅怎麼了?不會被喬東南殺人滅口拋屍了吧?那一瞬間,喬鎖只想過這個念頭,拉開門就跑了出來。
傭人這一叫,喬家所有人都被驚醒了。
原本昨夜折騰的厲害,大家睡得晚,第二日不自覺地就起得晚了。
喬鎖衝到樓下,只見喬謹言和喬臻都出來了,就連趙曉都挺着大肚子走了出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喬東南不在家。喬鎖抓住之前大叫的那個傭人,急急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剛剛在叫什麼?”
那傭人在喬家幫傭了十多年了,立馬說道:“老爺大清早就起來出去了,說是今兒臨時召開一個重要的會議,讓我們看好太太。我早上熬好粥,便上樓去敲門,看太太起來了沒有。”
那幫傭的叫做吳嫂,吳嫂繼續說道:“我敲門敲了很久都沒有人迴應,昨夜不是鬧得很厲害嗎,我怕太太要是出了什麼事情,那就糟糕了,就趕緊去喊門口的守衛來開門。結果門開了,我發現太太的衣服首飾都不見了,房間裡亂七八糟的,太太也不見蹤影了。”
喬鎖聽到現在算是明白出了什麼事情,趕緊上樓去薛梅的房間。只見房門大開,房間內亂七八糟,地上一地的碎片和衣服還夾雜着血跡,喬鎖閉了閉眼,這樣狼藉的一幕只怕是昨夜喬東南對薛梅施暴的結果,薛梅被打,喬家沒有任何人出頭,就連她這個親生女兒也無法出頭。
喬鎖內心複雜,是她冷血嗎?她自嘲一笑,似乎是的呢,她大約便是那樣冷血的人,這個家裡,除了關心喬謹言和喬臻,她對誰都是不關心的。
喬鎖走進去,只見薛梅常穿的衣服和貴重的首飾都不見了,她拉開抽屜,什麼存摺銀行卡護照統統不見,薛梅跑了。
她只覺得渾身的力氣瞬間都散去了,昨夜那一頓暴打之後,薛梅知曉喬東南不會放過她,乾脆帶着所有的現金首飾跑了。她的母親居然跑了,喬鎖低低地笑着。她走的可真乾脆,二十多年前爲榮華富貴拋棄她,二十多年後就算走都不跟她說一聲。
喬謹言進來看了看,然後吩咐傭人不要動裡面的任何東西,通知喬東南有關薛梅的事情。
家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加上昨夜黑麪神跟她表白被拒,喬鎖一時之間完全不想上班,打電話給黑麪神請假。
凌生在電話裡壓制了怒火,將她狠狠罵了一通,他自然會聯想到喬鎖是因爲昨夜的事情在躲避他,喬鎖也沒有力氣解釋,沉默地掛了電話。
薛梅是清晨時分走的,警衛室親自給她放行,警衛哪裡知曉喬家發生的事情,只說清早便看見太太提着行李出門,走的很匆忙,貌似臉上還有傷。
喬謹言聽了警衛的話,打了幾個電話調查薛梅的下落,半個小時候特助打來電話,說沒有出入境的記錄,人應該還在帝都。
喬謹言和喬臻相繼出門,喬鎖一個人呆在家裡跟趙曉面對面地坐着。
傭人們都感受到了喬家最近壓抑的氛圍,都悶着頭不說話,只沉默地幹着活,時不時地聚在一起八卦着。她們都是喬家幫傭的老人,有些話是不敢說出去的,只能在喬家跟一起幫傭的私下八卦。
喬鎖撞見過兩次,面無表情地去料理臺上倒了一杯檸檬水,坐在客廳裡喝着水,用喬臻的電腦關注了最新的網路新聞。她現在有種草木皆兵的感覺,害怕喬家的事情會再次被幕後推手推到大衆面前,造成極其惡劣的後果。
喬謹言出門了,這讓她更加的不安,她始終不知道這事跟喬謹言是否有關係?
喬鎖看了看坐在門口悠然曬太陽的劉媽,劉媽是從來不喜歡八卦的,此時喬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傭人們都跑到庭院的角落裡去竊竊私語,也就只有劉媽會一邊給自己的小外孫織着毛衣,一邊曬着太陽。
“劉媽——”喬鎖輕輕地喊了一句,有些坐立不安,她一定要做一些什麼事情來證明喬臻的猜想,她希望喬謹言跟這些事情是無關的。
“四小姐,您有什麼事情?”劉媽聽到喬鎖的聲音,轉過身來,收起手上織了一半的毛衣,很是和藹地問道。
在這個家裡,劉媽對喬鎖一貫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喬鎖走過去,和她並排坐在一處,問道:“劉媽,我很害怕,我媽這一走要是被我爸抓了回來,會不會被打死?”
“好孩子。”劉媽朝着她微微一笑,說道,“別怕,你爸再怎麼打也打不到你身上的,你大哥和三哥都會護着你的呢。我看他們很少這樣護着一個人呢,還是四小姐人好。”
喬鎖點了點頭,她看着劉媽慈祥的笑容,突然之間有些內疚,繼續問道:“我爸脾氣暴躁,他以前也這樣對大夫人嗎?”
話題轉到了顧妍的身上,劉媽是跟着大夫人顧妍嫁過來的,大夫人的事情劉媽應該是最清楚的。
劉媽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看着喬鎖,想起大少爺對這丫頭的心思,也沒有多加防備,多說了幾句,道:“哎,夫人以前在時,老爺是不敢打的,不過夫人過的也苦,傻丫頭,你不懂,男人對女人的傷害不是隻有暴力一途。”
喬鎖點了點頭,繼續問道:“我聽大哥說,我原本是有個二哥的。”
喬鎖咬了咬脣,就算她騙了劉媽,這事劉媽也不可能去問喬謹言那個悶葫蘆。喬謹言從來沒有跟她說過大夫人顧妍的事情。
劉媽聽她提及那個夭折的孩子,頓時臉色微微一變,看了看裡面,朝着喬鎖搖了搖頭,低低地叮囑道:“四小姐,這個事情不能提的,要是老爺和大少爺聽見了,就不好了。”
那個夭折的孩子是喬東南和喬謹言的忌諱?喬鎖敏銳地捕捉到這一點,喬東南爲何不提這個孩子,喬謹言又是站在什麼立場上的。難道當年那個夭折的孩子背後有什麼故事不成?
喬鎖看向劉媽,點了點頭不再問孩子的事情,只問了有關大夫人顧妍的事情。
劉媽也不知是怎麼的,大約是在喬家呆的時間長,找不到人說話,加上懷念去世的大夫人,內心又着實喜歡喬鎖,便說了一些大夫人的往事。
大夫人顧妍是顧家最有才氣的小姐,學的是鋼琴,多年來在諸國巡演,是當時最風靡的名媛,後來哪裡想得到認識喬東南半年便下嫁了。那時的喬東南還沒有現在官大,顧妍下嫁到喬家時跌破了一干人等的眼鏡,都說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幾個月後大夫人產下一子,出生三天便夭折了,大夫人的身體從此一落千丈,拖了幾年便病逝了。
“都是冤孽呀——”劉媽嘆息着,眼中似乎紅了起來,她抓起喬鎖的手,輕輕拍着,語重心長地說道,“四小姐,你可要活的長長久久的,夫人當年就是太重情了,纔會得了心病病逝。你可要好好的,別讓人擔心。”
劉媽的話似乎話裡有話,喬鎖聽得有些心驚。她內心有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產生,卻苦無證據。
她點了點頭,見劉媽繼續低頭織着毛衣,便也不再問她那些陳年往事,握着被子重新坐到客廳裡,靜靜地思索着劉媽說的那些話。
顧家當時的名望,倘若顧妍真的是那般多才多藝,出身又是望族,下嫁給喬東南可真算是委屈了。
她算着那個孩子出生的時間,按照劉媽的說法是認識半年就下嫁,婚後幾個月孩子就出生了。這麼算來不對呀,顧妍再怎麼對喬東南一見鍾情也不可能在認識他十個月左右的時間就生下孩子。當年的事情大約是另有隱情的。
喬鎖想起喬臻之前說顧家因爲那個早夭的孩子一直對喬家耿耿於懷,猛然站起來,這事還是跟大夫人顧妍有關的。她要查出當年的事情來。
喬鎖走上二樓去,大夫人顧妍的舊物都鎖在房間內,她去喬謹言的房間,試了試發現是上鎖的,猛然咬了咬脣,想起以前的一樁事情來。
那時他們熱戀,喬謹言時常忙碌,在顧喬兩家來回走,有時候他回來的晚,她便孤零零地一個人等在走廊的角落裡,喬謹言見了心疼的不行,便將房間的鑰匙備用了一把,藏在畫作的背後,說道:“往後我回來的晚了,你就自己進去睡覺不要等我,知道嗎?”
她乖巧地點頭,很是開心,只是後來喬謹言在忙也會在規定的時間內趕回來,她卻從來沒有機會用到那把鑰匙。
喬鎖看了看牆壁上掛着的抽象畫作,小心地移開它們,摸了摸,摸到了一把鑰匙。
她的心複雜,取下鑰匙打開門。過了這些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可當年他放進去的這把鑰匙卻再也沒有收回去。
喬鎖低低嘆息,進了喬謹言的房間。
喬謹言的房間她進來很多次,只是這幾年來喬謹言將房間的佈局稍微改變了些,倒是顯得有些陌生。她進了書房,第一次翻看着喬謹言的東西。
他一貫愛乾淨,桌子上收拾的很是整齊,鋼筆,文件,電腦,照片,再無其他。喬鎖看着唯一的那張照片,這張照片她看過,一直襬放在喬謹言的書桌上,是他跟大夫人顧妍以及生母顧雪諾拍的,那時喬謹言才十幾歲,已經長成了青蔥毓秀的少年,穿着黑白條紋的校服,很是英俊沉穩。從照片上能看的出來,顧家姐妹兩的感情非常好,眉眼間很是相像。
她還記得那時候纏着喬謹言問道:“你母親把你過繼給你姨母,你會不會很難受?”
喬謹言很詫異,說道:“阿鎖,姨母是我第二個母親,顧家人很重感情的。我們家和其他家不太一樣。”
她那時不過是隨口一問,見他似乎不悲傷很開心,便將喬謹言的話拋擲腦後,只是如今想來,她纔有些恍然,顧家倘若是真的那麼注重家族和感情,顧妍和那個孩子的死,如果另有隱情,那麼顧家怎麼可能會放過肇事者?
她伸手撫摸了一下照片上的英俊少年,然後打開抽屜去翻找起來。
她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心裡忐忑不安,抽屜裡依舊是文件,一些證書和各種資料,喬鎖細細地翻着,額頭都出了細汗,還是沒有翻到有用的東西。她有些氣餒,關上抽屜,一擡眼便看見了架在最上面書架上的書,看着像是牛皮的。
她站在椅子上取下來,才發現上面落了一層的灰,也不知道多久沒有人翻看了。
喬鎖吹開上面的灰,看了看,這個牛皮本看着很像日記本,年歲依舊,裡面的紙張都微微泛黃。
“四小姐,你進你大哥的房間偷東西,你大哥知道嗎?”一個女子的聲音猛然響起來。
喬鎖指尖一抖,將牛皮日記攥在手心,藏於身後,看向門口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趙曉。
“趙小姐有事嗎?我進我大哥的房間只怕是不需要跟你報備的吧。”喬鎖淡漠地說道,對於趙曉這樣的小三,她是有些鄙夷的,更何況她跟喬東南差了20多歲,別說是真愛,這女人大約就是衝着喬東南的權勢和金錢來的。她來喬家沒幾天,家裡就鬧成這樣,喬鎖真心喜歡不起來這個女人。
“我不過是路過,提醒一下四小姐。”趙曉微微一笑,說道,“我很感謝,那日你在律師事務所跟我說的話,你說的對,孩子是無辜的,也許你以後就要多一個弟弟了。”
喬鎖臉色微變,她那時哪裡能想到這個女人懷的居然是喬東南的孩子。
“破壞別人的家庭,往後大約也不會有好的結局的。”她冷聲說了一句。
趙曉淡笑不語,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恃無恐。
“大少爺,您回來了。”樓下傳來傭人的聲音。
喬鎖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