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後,司空就回了秀城。
易風因爲受傷,所以提前和暗夜回了玄月閣,只餘下司空一人行動比較慢。他正走在街上,卻見一人突然靠了上來。
“老大,這邊。”一個乞丐突然衝到了司空的面前,開口就是一句‘老大’,弄得司空半響之後才反應過來。
“這邊。”見司空沒有動作,那乞丐又開了口。
司空這纔看清楚那人的臉,他的瞳孔忽然收縮,最近抿緊。
那人竟然是張海虎。
一身乞丐裝將近衣不遮體的麻布衣服,頭上的髮髻也是一團糟,臉上更是有很多的泥土,若不是他的聲音沒有變化,司空都認不出來是他了。
隨着張海虎進入一道小巷子,然後來到一處乞丐窩,司空微微皺鼻,這附近都是那些流浪過來的難民和乞丐,氣味自然好不到哪裡去,“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嘿嘿……”張海虎似乎並未嗅到空氣中的味道,他滿面紅光,眼中滿是興奮,“你先進來看看再說。”
打開破廟的房門,張海虎先司空一步走了進去。
司空側身,從那很小的門縫間擠了進去。進門之後,見到的卻是一大羣乞丐,不過這裡的乞丐不同於外面的乞丐,這裡的乞丐個個都是身強力壯的年輕漢子。他們或是蹲在牆角打盹兒,或是小堆小堆的聚在一起,見司空進來,紛紛起身叫道;“老大。”
“你們怎麼在這裡?”破廟內的人均是張海虎的手下,而且個個都穿得像是地痞流氓和乞丐差不多。
“老大,最近咱們行動這麼大,總不能夠太引人耳目吧,所以我們一合計,乾脆裝做乞丐,這樣一來沒人注意,而來做點兒什麼也好讓人查不出來。”張海虎一改之前對司空的針鋒相對,道。
聞言司空不禁挑眉,爲張海虎的態度也爲他的話。
“東西我們都運過來了,在屋裡。”張海虎道,司空隨着他指着的方向走去,進入破廟,立馬看到了裡面碼在一起的大堆軍用物質。除此之外,還有好幾個密封的大箱子。打開箱子,裡面竟然全是銀子。
“這裡頭至少幾萬兩,算是我們這次得到的最划得來的東西之一了。”張海虎邀功般說到。
“之一?那除了這個之外還有什麼東西?”
“嘿嘿……你到裡面看看就知道了。”張海虎一臉興奮。
司空狐疑的跟着張海虎到了裡面,卻見哪裡捆着一個人!而且還是個男人。男人三十多的模樣,看上去十分狼狽,身上滿是灰塵,看得出他在來秀城城外的路上過的並不是那麼好。
見到司空,那人狠狠的瞪了司空一眼。眼中滿是殺氣和憤怒。
莫名的看了眼張海虎,希望能夠得到一個解釋。
“我們不是去宜信搶劫那什麼,然後就發現這個人了,這人應該是負責宜信軍資秘密運到北華的負責人。見這小子在哪兒,我們就一起綁回來了。”
“混蛋,你以爲你們是去做什麼?搶劫你幫我綁個人回來做什麼?”看張海虎嬉皮笑臉的模樣,司空氣不打一處來。他一直想讓張海虎的人低調些,最好是能夠辦的滴水不漏,現在倒好,張海虎居然還虎着膽子給他綁個人回來。
“現在人弄回來了,事情也就麻煩了。要是被宜信那些人知道咱們的據點,那不得惹來麻煩?”司空看着張海虎,等他開口。
張海虎卻被司空的話唬的一愣一愣的,半響沒說出一句話來,倒是他那張臉變得青紫。
“所以,這個人肯定是不能讓他活着,你看着辦吧。一個人消失了總比連累整個玄月閣好。”司空冷漠的瞥了眼地上的人,轉身,準備離去。
地上被束縛的人卻在這時候開了口,“你放過我,我不會追究這件事情。”
並未馬上轉過身去,腳步不停,徑直朝着門外走去。知道出了門,身後那人這才慌張的開了口,“我是宜信的王爺,你殺我宜信不會讓你們好過的,不如我們談筆交易。”
“哦,王爺?”司空停住腳步,卻並未走回那人身邊。王爺,這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司空瞪着張海虎,你看你惹的麻煩……
“對,我是宜信當朝皇上的同胞親弟弟,宜信的王爺,只要你放了我,絕對少不了你們的好處。”那人見司空停住腳步,臉上立馬多了幾分洋洋得意。
“哦,是嗎?胞弟嗎?”司空最近掠起一抹冷笑,“張海虎,給你個補償錯誤的機會。把他殺了,最好能夠毀屍滅跡,我要他在外面這裡的消息一點兒也不泄露出去,你明白嗎?”
“是。”張海虎點頭,轉身便去拉地上的人,把人抗在肩膀上,張海虎那大個子倒是絲毫不受那人掙扎的印象。腳步依舊穩健如常,只是臉色不大好看。
屋子這邊吵吵鬧鬧的,院子中的其他人自然也都圍了過來,看到張海虎肩膀上的人,紛紛指指點點,滿眼戲謔。
“你做什麼?你放開我。大膽,我是宜信的王爺,你們這些刁民……”那人見性命不保,努力的扭動身體,想要掙脫張海虎。
“讓他閉嘴。”司空面色不善。他這麼吵吵鬧鬧的,要不了多久,這周圍的難民乞丐都該注意到了。
張海虎會意,直接把人扔在了地上,‘碰’的一聲,看的司空都有些肉痛。地上那男人自然也十分的疼痛,他咬牙吸着冷氣,半響沒反應過來。
“下次他再吵,直接扭斷脖子。”司空道。
“是。”
周圍看戲的人顯然也被司空的冷漠和冷厲驚到,過了很久時間,才聽人道;“老大,那小子好歹也是個官兒,你這麼折騰能行嗎?不如把他交給我?我去相宜信勒索,看看能不能撈一筆。”
司空沒好氣的怒道呵,“勒索?我看你不把你脖子上的那東西丟了就是賺了。”
那些人聞言紛紛黯然嘆息,“反正我們都已經是死人了,還不如撈點兒東西活得痛快點兒。”
“痛快?你要痛苦是吧,現在過來,我直接扭斷你脖子那就是痛快。”這羣人也真的都是些亡命之徒,不怕惹麻煩就算了,你現在膽子肥了,就連死都不怕了。
司空面色很兇但是周圍卻沒人怕他,這又不是沒有原因的。歸根結底說起來,也都是司空自己本來就不曾真的拿自己當做上一級的人物對人發號施令。一段時間相處下來,一羣人到像是兄弟而不是首領和部下的關係。
“留着你們的命好好的活着,這就是你們現在該做的事情。”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所以司空也不想多說什麼。所以,他更加不會放過那地上的男人,“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嘛現在就去死,免得我們麻煩也免得你哥麻煩。要嘛就閉上嘴,乖乖的,別再給我耍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地上的男人因爲被張海虎扔到地上而磕破了嘴角,此時他正嘴角流着血的瞪着司空,眼中滿是憤怒,嘴上卻收了聲。
見狀,司空滿意的點了點頭,“把他打暈,帶回去,把那些東西也都帶回去。”
地上的男人聞言還來不及反駁,張海虎已經一虎掌拍在了他的肩膀後,下一瞬,他已經暈了過去。
司空這才鬆了口氣,“把他弄走了,弄到玄月閣關起來,別讓他發現他現在是在什麼地方,真的了嗎?”張海虎點頭,再次把人抗在了肩膀上,司空卻在這個時候又開了口,“平常只給他些水喝就行了,十天八天的死不了,別讓他太有精神了。”
“爲什麼要把弄押走?”司空說完,旁邊立馬就有人問,“如果我們要殺他滅口,爲什麼不索性就在這裡殺了他?這樣豈不是乾淨?”
司空反問他們,“如果你們要殺掉一個人,你們願意要他死在你們自己家裡頭?”
“這……當然是不願意。”
“要一個人自己走到別的地方去,是不是要比把一個死人搬出去毀屍滅跡容易得多?”秀城現在是他們的地盤,要是人死在這裡了,他們也得‘嗅’這臭味。
“……是的。”
只是他把那人押到別的地方去,並不是爲了‘滅屍滅口滅跡’這麼簡單的理由。這個人是個意外收穫,這個收穫或許可以成爲一件很有利的籌碼,但是也有可能害玄月閣。
首要的任務就是他要把那人藏起來,最好藏的那個地方是別人想破腦袋也找不到的。
“歐陽那邊怎麼樣了?”回去的路上,司空問道。
“歐陽先生還在那邊,貌似情況不錯,按照你的意思,我們送了很多的軍資過去給他‘發糧’賑災,現在已經有不少新人進來了。”
“嗯。”
“老大是不是想歐陽先生了?”
司空聞言瞪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開始變得八卦起來的張海虎一眼,“看好你的人。”
“是,是。”
一行人繞過熱鬧的街道,專挑小路走,總算是在天黑下去之前回到了秀城城內。
那一夜,易風和暗夜一同潛進了軍營,暗夜是已經習慣了暗殺,易風則是擅長隱秘氣息,兩人倒也合拍。只是不想事情到了末尾卻出了事情。
不知道是那個尿夜的士兵半夜到處晃,不小心便撞到了暗夜他們的人,然後一發不可收拾,整個軍營頓時嘈雜不堪,易風也是在那個時候受的傷。傷的不清,胸前很長一條刀痕,血流不止。
暗夜神色難看,司空問,他也不說。
看兩人如此模樣,司空當即讓人把易風送回玄月閣醫治,沒想暗夜竟然也一聲不吭的跟了去。
這一點也不像是以往的暗夜,司空雖然心中有疑惑可以不會煞風景。易風有暗夜陪着,他也安心些。
司空和張海虎等人會合,再回到玄月閣的時候,已經比易風等人遲了兩天了。兩天裡,易風身上的傷口早已經止住血,他身體也暫時緩過勁兒來了。
易風住在玄月閣偏後方的可房中,司空曾經爲了找他去過一次,所以還知道地方。他去時是下午,據說暗夜不在。
易風的住所還算是簡潔,大概是因爲這些天暗夜一直在這周圍的原因,不然讓易風這麼一個受了重傷的人打理自己,實在是有些不可信。
司空進門,隨手半掩上門。
見到司空,易風還想起身,卻被司空凌空有內力按了回去,“別動,小心傷口裂開。”易風身上的傷口觸目驚心,司空可不想傷口在裂開一次。
“其實根本沒那麼嚴重,只是暗夜他太、太緊張了而已。”易風復又躺下,嘴上卻解釋起來,“我就是破了點兒皮,就是血流得多了點兒。躺幾天就養得回來。”
“如此最好。”司空不禁鬆了口氣。
“對了,聽說張海虎給你帶了個人回來?”易風問道。他怕也是在這裡躺膩味了,所以纔會這麼八卦。
“你倒是清楚得很,我怎麼不知道翼部還負責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司空調況。
卻不想司空此話一出,易風卻爲難起來,“你已經知道了?也是,這件事情肯定是瞞不了多久的。”
司空心思百轉,易風什麼意思?
“歐陽毅讓你監視我的一舉一動的?”不知怎麼的,司空能夠想到的第一個人便是歐陽毅。只有他會這麼做,也只有他有這個能耐讓易風這麼做。
“其實你也不要怪他,他也是因爲、因爲在乎。”在乎兩個字從易風的嘴裡說出來有些奇怪。
“他還讓你做什麼?”司空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任是任何人,也比可能坦然接受這種事情。自己喜歡的人、自己在意的人竟然是如此不相信自己竟然派人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這種事情……
他不過是來看易風,卻不想竟然知道了這種事情。有這麼能讓他不生氣。
見司空臉色不對,易風眼神有些閃躲,“你還是去問歐陽吧,這種事情還是你們兩個面對面的自己說清楚比較好,我……”
“說。”
易風吐了口氣,無奈道;“他讓徐眉把顏無等人從你身邊騙走,但是他們目前正在秀城。”
顏無?司空有些莫名其妙,歐陽毅爲什麼要把顏無從他身邊騙開,這麼做有什麼好處?“多久了?”
“一個多月了,徐眉那邊被你派去了南楚京城,這邊的人快要穩不住顏無和花夙風兩人了,所以來向我請示這麼辦。在此之前我之情,但是不在我的管理範圍內。”
“他們在什麼地方?”司空依舊冷着臉。
“在秀城南邊的客棧,故意被安排得遠離這邊,就是爲了怕遇上你。”易風撐起身體坐了起來,“司空,歐陽也是迫不得已,你就別生他的氣了,有什麼就去問歐陽,你問我我也說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司空沉默不語,易風便接着語重心長的說到道:“歐陽注意你,是早在一年多之前就有的,那時候我便被他叮囑多多注意與你有關的事情。後來找到了你,他便放下了整個玄月閣所有的事情去找你。他的情意,我相信,你比我更能夠感受到。”
“至於他爲什麼要一直讓我們跟蹤你,調查你,甚至是監視你,是什麼原因,我相信你會比我們更清楚。”易風道。
“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司空起身,拂袖離開。
出門,卻在門口撞見了抱肩靠在門口不遠處的暗夜。司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易風被歐陽叮囑監視他,徐眉被歐陽下令欺騙他,那麼這個暗夜呢?又是什麼?
憶起往日暗夜對他的針鋒相對,司空甚至是不禁狠狠的想,莫不是這暗夜對他的成見與針對也是因爲歐陽毅?司空承認,歐陽毅確實是一個好情人,身心外貌就連脾性都很好,但是他卻不曾想過,歐陽早已經心有所屬。
也是,歐陽毅與他相識那麼久,與他司空卻不過是相識幾天。那麼歐陽毅愛上暗夜的可能性自然是要比愛上他大得多。可若是歐陽喜歡的人是暗夜,那麼,那夜爲什麼他又願意……
不,也許根本就不是如此。想起那夜歐陽的掙扎和不情願,司空心中發了芽的想法更是生了根,不需雨水便像是發了瘋似的狂漲不止。
歐陽若是與暗夜有情,暗夜自然是會看他這個插足的第三者不滿。處處爲難也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若是他在暗夜的位置上設身處地,他怕是早就已經出手,殺了那礙事的人才是。
卻不想,到頭來,一直都是他一人在自作多情。原來,他纔是那個什麼都不是的人……
他信以爲真,當做心上人對待。換來的,卻不過是別人的漠視和無可奈何,甚至只是利用而已。
易風監視、徐眉在他周圍周旋,這無一不是在把他圈在圈子中,讓他信以爲真,讓他真的以爲歐陽毅喜歡的是他!
心中氣悶,血氣上涌,司空抿嘴緊捏手心,任由掌心被指甲劃破卻不知疼痛。那一些淺顯的疼痛,有這麼比得上他那種被人揹叛的沉默疼痛?
越想心中越是氣憤,司空運氣直接掠出玄月閣,向着秀城外的樹林而去。
揮手成刀,掌掌都帶着利風狠勁兒。打在周圍的樹上,竟像是拍在了豆腐上一般,周圍單人環抱大小的樹竟然應聲而倒。司空卻並不覺得解氣,一掌接着一掌,每一掌都用盡了全力!
每一掌司空都用盡了全力,可是卻還是不足以發泄心中的沉悶和氣憤,司空動作越來越快,到後面,樹林中能見到的便已經只有斷枝殘葉,司空的身形早已經超越他以往的速度,
不斷的運氣出掌,司空身體變得麻木,只是不斷重複手中的動作。
直到司空血氣不受控制的在體內翻滾,他只覺得胸口一震,口中便傳來一陣腥甜滋味。在停下動作時,一口血已經噴出。內息不穩,再加上暗夜的毒還未曾解,一時間司空體內真氣亂涌。
習武之人的大忌便是心緒混亂時運習內力,因爲這樣及其容易岔氣、造成內傷傷了自己。停下動作,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的開始時冷使熱。司空靠在一棵樹幹上皺眉,走火入魔?哈,倒是正和他意!
反正他現在也已經入了魔,入了個名叫做歐陽的人設下的名字‘騙局’的魔……
背抵在樹上,司空輕咳。體內亂竄的內息如同刀劍在打着旋兒橫衝直撞,根本不受控制。
司空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O(n_n)O謝謝藍火無光童鞋的地雷~捂臉,沒想到還能收到地雷~麼麼~O(n_n)O謝謝
嘿嘿去吧歐陽毅的肉肉補出來晚上加更……嘿嘿.最後再謝謝藍火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