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後讓店小二收走碗筷,司空摘星有去樓下給自己添了一壺熱茶。
司空摘星體內的內傷不可能那麼輕易的就好,所以司空摘在這裡的這段時間不過是能在這裡靜養。其餘的,什麼都做不了。
想通了這點並且接受現狀之後,司空倒是坦然處之了。
安心在這裡待下去,不想太多。
熄燈,司空退去衣服躺在了霂知秋身邊,而霂知秋察覺到身邊有人躺下之後,當即炸了毛,“混蛋,你做什麼?滾開。”
司空聽罷,卻並不言語。
“明天我要離開這裡,你的穴道會在我離開之後兩個時辰之後解開。”黑暗中,司空道,“不用來找我,你是找不到我的。”最後這句,司空說得十分篤定。
“你以爲我就會這麼聽話的放棄?”霂知秋卻是不知道什麼叫做見好就收的。
司空在牀上翻了個身,側面對着霂知秋。雖然面對着霂知秋的防線,但是黑暗中司空什麼也看不到,“有些地方你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的,例如天上例如地獄,還說是,霂大教主上天入地都要隨我而去。”
霂知秋聞言微微一愣,“你什麼意思?”上天入地?難不成司空摘星還會死掉不成。別人可能會信這種話,可是他霂知秋卻並不會相信!想要他司空摘星去死,外人是不可能辦到的,除非司空摘星自己寓意除此。
可就算是如此,那也得經過他的同意!想死,沒那麼容易,霂知秋惡狠狠的想着。卻不知道自己這竟然真的是最後一次見到司空摘星。
如同司空摘星晚上說的,第二天一早,司空摘星就消失在了霂知秋的面前,冰冷的被窩和逐漸鬆軟開來的僵硬身體然後,霂知秋看着周圍陌生的一切,一時間有些茫然。
同司空摘星一起消失的,還有顏無。
花夙風發現顏無消失的時候,也驚訝了一把,不過驚訝歸於驚訝,驚訝之後也只是皺眉。似乎司空的消失已經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不知道這次爲什麼顏無也攙和在其中。
另一廂,顏無、司空摘星兩人騎馬極速奔馳在官道上。
早上天還未亮,司空便潛進了顏無的房間,喚醒顏無之後兩人便出城,一直向西,不曾停歇。
時過響午,在看天色,已經是列陽高照。兩人行至一片樹林,天空中灼熱的烈日被遮掩去一些,樹林中迎面而來的冰冷氣息讓兩人兩馬都精神一震,總算是去了些熱氣。
看着司空越加慘白的臉色又走了一段,顏無這纔開口,道;“司空,我們休息一段時間吧,這樣下去就算是我們受得了,馬匹也受不了。”
馬背上的司空稍作思考,最終點頭,“也好。”說着,便勒住馬繮,降下速度來。顏無緊隨其後,在司空旁邊停了下來。
下了馬,顏無從身側拿出清水和藥丸遞到司空面前,“你體內內傷未好,本就不宜多動。”兩人一路行來,專挑人少的地方走,本就是奔波勞累,再加上此時的天氣炎熱,顏無時不時都要多注意司空一眼,生怕他內傷加重。
倒是司空似乎並不介意,一路上沉默寡言,只顧着趕路。
司空接過顏無的藥,往嘴邊遞去,喝着水嚥下。
“謝謝。”藥是顏無出門時帶上的,若不是他多了心思,司空根本就不會記得這件事情。
顏無聞言,卻是微嘆一口,“你不說,我也不問,不過我希望你能夠多多注意下自己的身體。”在司空身邊坐下,藉着樹林中冰涼的氣息驅除寒氣。
顏無在司空身旁坐下,往後仰躺而去,背靠在司空靠着的大樹上,閉眼之後微微張啓嘴,貪婪的呼吸着這冰冷潮溼的空氣。
微微攤開的修長手指隨意的垂在身側的地上,臉頰因爲夏日的原因而泛着微紅,如此模樣,引來的卻是司空的微微搖頭,“到了下個城,我們都休息一下吧。”
“休息,爲什麼?”顏無睜開眼,有些不解。
“沒什麼,其實我也不是那麼急。”司空道。側過頭,司空在顏無看不見的死角微微動了動嘴角,以極快的速度吐出一小顆東西。那小東西在樹根旁邊輕輕滾了滾,然後跌落在草叢根部。細看,那小顆東西分明就是顏無剛剛遞給他的藥。
狀若無事,司空回過頭去繼續道,“我們此去京城,恐怕不會安寧,連累了你真是抱歉。”
“不,我倒是不這麼覺得。”顏無淡笑着搖頭,“能夠幫上你的忙我很高興。”
兩人又在樹林中坐了一段時間,待到氣息都平靜了下來,司空這才起身,“我們走吧,他們應該也快來了。”司空向顏無伸出手,顏無微愣,隨即才伸出手,藉着司空的力氣站起身,顏無隨着司空在他之後在上馬。
手上覆在另一隻手上,再加上環繞在耳邊的聲音太過虛無縹緲,顏無險些驚出一手的汗。好在,手心中傳來的是帶有溫暖的,耳邊的聲音也是源於司空摘星,這才讓顏無能夠淡定的維持面部的表情。
顏無不由有些發窘,好在現在天氣炎熱導致兩人都是十分炎熱所以看不出他臉色通紅。心裡滿是無可奈何的怒氣,方纔的煩躁卻不知去了哪裡。
策馬揚鞭,兩人再次上路。
兩人身後,另一行人緊隨而來。一路的追尋讓那個衆人行色匆匆額頭滿是熱汗,但是他們卻並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意思。
車馬疾奔,一行人出了樹林邊分作三路,分別向着樹林外的幾條道而去。上頭讓他們找人,他們也不敢耽擱,更何況他們還被下了死命令,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人,不然提頭來見。
故此,衆人也沒有了休息的心思。
不過這司空摘星也不是這麼好找的,不然他們也不用如此勞累了。
一行人追追趕趕,時間一去不返,制止幾日後,司空和顏無兩人到了京城城中。
盛夏的京城和隆冬時節的京城完全就是兩回事,隆冬時分,京城滿是白茫茫的雪,銀裝素裹,煞是好看。而上次司空來時又是過年時節,路上、空氣中都滿是年的氣息。正是最熱鬧的時節。
而此時再來,這裡確實另一幅場景。
盛夏時節,京城街道兩旁的樹已經綠油油的一片,不同之前的蕭瑟,此時的京城滿是生機勃勃,路上行人解釋來往匆匆。
熟能生巧,兩人很快便在京城城中找到了客棧,暫住了下來。
對於陸熔來說,司空摘星的到來着實是讓人很驚訝,驚訝的同時也讓人很意外,但是在驚訝和意外的之外,更多的還是開心。
朝堂之後,接到密探消息時陸熔正皺着眉看着面前桌上的文件。邊關戰事暫緩,但是物質方面也告罄,雖然有玄月閣的暗中幫助,可是那也只是暫時的辦法,並不長久。
司空摘星到京城本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是由於他的身份比較特殊,而且又是突然而來不明目的的,所以不宜暴露在外人眼裡,陸熔也只能夠揮揮手讓密探先行離去,他的沉默也讓司空摘星暫時先‘藏’了起來,避開其他人耳目。
想了想,陸熔又道;“讓人多注意國師那邊的情況。”司空摘星和南的關係,陸熔也是有所耳聞,司空摘星進京,自然會去探望南。
“是。”暗中傳來一聲應答,隨即另一道氣息也消失在了陸熔身旁。
再說司空摘星和顏無兩人,雖然一路上緊趕慢趕到了京城,但到了京城之後司空摘星反而放鬆了下來,整天無所事事,根本不曾有半分的焦急神態。
顏無不解,幾次開口催促,卻都止於司空的眼神。
等待的不只是陸熔和顏無兩人。兩人在客棧住下來之後的第二天,他們周圍就已經出現不少陌生人的氣息,而且那些人都是影而不發,顯然是在暗中跟蹤或者是監視司空摘星等人。
不過那些人同樣沉得住氣,幾乎不曾干涉過司空摘星的任何事中,只是暗中觀察。
顏無也曾經猜測過那些人和司空摘星的關係,想來想去結果也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玄月閣。
司空摘星之前急匆匆的往京城趕來,現在卻一反常態。要嗎便是京城中有什麼讓那些人不能出手,要嗎就是那些人改變了主意。
這一等就等了許多天。直到陸熔先耐不住性子,出現在了司空摘星的面前。
陸熔來的時候,正好撞見了顏無坐在屋裡和司空摘星一起品茗。茶不算好,只是普普通通的茶葉,只是兩人並排而坐,在這豔陽高照夏季的也算是極端的愜意。
顏無感覺到有人接近這邊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避開。司空摘星也是,以他的武功,應該早就已經發現窗外的人,但是他卻一點兒也沒有讓顏無避開的意思。
陸熔一襲黑衣,推窗而入,見到司空摘星時微微一愣,隨即視線轉到司空摘星身旁的顏無身上,“你爲何在這裡?”
當初在邊關,顏無被他一聲令下關進了大牢。之後他也曾聽說顏無越獄的事情,並未讓人去追,陸熔只是微微有些不悅。時間久了,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事情太多,倒是磨合了陸熔性格上的那些棱角,讓他爲人沉穩了很多。
再見司空,雖然對他身邊永遠不缺人而不滿,但是他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針鋒相對。這樣的陸熔纔是最最可怕的。因爲一個讓人韜光養晦揣摩不透的君王,遠遠要比一個脾氣暴躁的君王來的可怕。
“皇上。”顏無起身,戒備的對着陸熔抱了抱拳,之前他越獄,讓師傅顏傅周圍的情況十分難過,對此他本就是滿心愧疚,可是無奈他人已經出來了,也不可能回去。
再見到陸熔,顏無最先想到的便是戒備,那之後便立即想起師傅。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可顏無眼中卻無絲毫動搖。
顏無不答,陸熔亦不追問。他收回看向顏無視線,轉而看着司空摘星,“那麼,你到京城又是何事?”
陸熔的成熟讓司空摘星眼中忍不住有些讚賞之色,可讚賞之下卻慎重。
以前的陸熔他可以輕易猜透並且掌控,但是現在的陸熔卻讓他有些摸不透。
雖是如此,司空摘星眼中卻滿是興奮。他微微低下頭,用額上的碎髮遮擋住自己笑意滿滿的眼眸。
陸熔來的時候除了一陣清風以外,什麼聲響也沒有。再回過頭去的時候,他早就已經進來了,身後的窗戶,連被打開過的痕跡都沒有留下。司空卻在窗外屋外感覺到了好幾道暗中隱藏的氣息。
“自然是有事情纔會來。”司空伸手,在桌上在斟一杯茶,手微擡,放在了一側。
陸熔觀全程,稍作思量,還是在司空摘星身旁坐了下來。
“我想和你談談。”陸熔看了看顏無之後,陸熔又道,“單獨。”眼神撇過一旁的顏無,陸熔臉色不善的看着坐在旁邊,意思不言而喻。
顏無卻是彷彿什麼也沒有聽見什麼也沒有看見一般,繼續看他自己茶杯中漂浮的茶葉。
“你小聲一些。”門外不遠的地方,就是陸熔帶來的暗衛和一直以來監視着司空他們的安慰,如果被他們發現兩人見面就麻煩了!“他是我朋友,有事要到京城裡面來辦,所以順路過來看看。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半真半假,司空道,“我相信他。”
不過說來,顏無和他兩個人之間還真的有不淺的淵源。再看顏無,卻見他笑顏如花,眼中有着他所害怕的東西。那太過濃郁的感情,只會讓他心生愧疚。
別開頭,司空收斂心緒認真的看着面前的陸熔,“你要的東西我已經給了裴一葉,相信你也已經知道了,所以麻煩你把你應該給我的東西給我。還有,我想知道我師父的下落。”
見顏無還是繼續坐在原位看他的茶杯不理會自己,陸熔翹着鼻子,冷冷的哼了一聲,“你師父不是早就已經離開了,你問我是作何解?解藥我自然是會給你,但是不是現在。”
可能是因爲太長時間都沒有見到陸熔,陸熔突然間的改變讓司空有些不習慣,所以他坐在顏無桌子的另外一邊過後,司空倒是感興趣的不斷看着一邊的陸熔。直到被顏無擡起頭來時看到,才訕訕的馬上回過頭去,裝作什麼事情也沒有。
眼中全是無奈。
被他的模樣逗樂,顏無好笑的低下頭去。
陸熔看着兩人的互動,心中一擰。
“不是現在,那是何時?”司空問。
“明天晚上,你來皇宮取吧。”雖有不滿,但是陸熔還是皺着眉頭憋着張包子臉說道,“解藥不在我身邊,所以你明晚上來取,我讓人備好。”
“好。”司空偷偷摸摸的事情做習慣了,但是陸熔主動讓他去皇宮卻是一件奇事,“只是還有一件事情,希望皇上能夠幫幫忙。”
“司空。”顏無有些擔憂的看着司空,司空揮揮手,沒做應答。
“既然如此,那我就敬候佳音了。”陸熔並未說答應幫忙還是不答應。司空自然明白他的顧慮,現在的陸熔,已經不是一開始他認識的那個敢隨意誇下海口的陸熔,而是逐漸沉穩起來的皇上。
“請皇上幫忙查查我師父的下落。他已經消失許久不見音訊,我有些擔心他。”一提起他,司空就狀似開始不滿的喃喃起來,顯然是對清虛子十分的無奈。
可司空眼中的無奈之下卻是令人窒息的悲傷之氣和決絕,仿若此時他對清虛子的無奈不過還是一種掩飾,掩飾着此時他心臟裡所想。而且,那還是不怎麼高明的掩飾。就連陸熔都能輕易看出他的言不由衷。
一旁的顏無,在聽到了‘清虛子’幾個字過後,視線也停在了手上,愣是半天沒有再移動過。
“我只知道他在慎城。”陸熔掌控天下,對司空摘星本就在意,清虛子的動向他自然也是知曉一些。這話本來他並不會對司空摘星說出口,
“慎城?”問明白了清虛子的所在之後,司空摘星起身便向外走去,留□後兩個人。
出了門,司空對着空中輕輕吹了聲口哨,一隻小巧的灰鳥便落在了司空渾厚的掌心之中。伸出手指輕撫小鳥的頭頂,司空從懷中拿出一件物什,那是一根髮帶,算不上名貴的東西,但是勝在那東西是司空的,而且清虛子也認得。
截下一小段髮帶綁在小鳥腳上,司空把小鳥朝空中扔了出去。
看着那飛遠的聲音,司空鬆了口氣。希望清虛子能夠發現,不然他徒弟可就要報銷了。
“哈哈……”想到清虛子若是遲了知道他毒發出事的消息時,會是什麼表情。
這麼想着,司空倒是放鬆了下來。一股釋然之情由心而生,生與死都無所謂,他到底還是個自私的人,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是拉上那些無辜的人,他也不可能現在收手。
再回到屋子中,司空已然和之前不同,不同不光是司空的心鏡,還有屋內兩人再看司空摘星時眼中的執拗。
莫名其妙的看着屋子中氣氛明顯不對的兩人,司空衣袖一揮,全然做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