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的手離那替身草人只有不到一釐米的距離,許昭和唐可的心已經提到了半空中。
“不能用手碰!不能用手碰!不能用手碰!”唐可嘴巴里不停唸叨着,祈求李父千萬要保持清醒。
李父的手突然停住了,草人的身體激烈地晃動起來,是在加大對幻境的控制。
李父面前出現了李元煦哭泣,痛苦的模樣,甚至似乎看到李元煦的呼吸在自己面前慢慢停住。
李父眼中閃過一絲掙扎,隨後平靜下來,他手的方向一變,拿起了茶几一旁的正方形狗皮,蓋到了替身草人的身上。
隨後拿起草人,大步向符陣中心走去。
“我也是見慣大風大浪的人了,這糊弄小孩子家家的東西,就不要在我面前獻醜了。”李父冷笑着說道,將草人放在了符陣中央位置。
草人口中再次出現啼哭之聲,但是這一回,不會有人去理睬他了。
許昭和唐可面色一鬆,手上再次加快了速度,最後一道符文進入四人身體後,唐可的兩枚通陰幣沖天而起,帶着雷霆之聲猛地向三個草人飛去。
“噗噗噗”通陰幣接連穿透兩個草人的眉心,到第三個草人的時候,被阻了阻,隨後兩枚通陰幣合二爲一,竟發出一陣幽藍的光,最終衝破了第三個草人的眉心。
“竟以草人之身產生了靈智,若非被何太太拿來做這等之事,也許幾千年後,便可上生靈簿了。”唐可看着眼前失去法力的三個草人,低聲說道。
“一啄一飲,皆由天定。它終究好了兩分氣運。”許昭說道。
唐可點頭,隨後一揮手,一道白色火焰從其手中飛出,很快將三個草人吞沒。
半個小時後,沉睡的四人也悠悠轉醒。
唐可見許昭的神色有些不對,左手手腕上是紙人也像發了瘋一樣毫無規律地亂轉,她輕笑一聲,“是怕和郭叔叔相認?”
紙人的動作雖然不起眼,但唐可知道,這傀儡之術到達一定境界,傀儡便能和主人心意相通,別看許昭一臉冷漠與平靜,看那紙人的模樣就知道,他心裡絕對是波濤洶涌。
許昭面色一冷,轉向唐可不斷散發着冷氣。
李元煦是最早醒過來的,他一睜開眼睛就開始搜尋唐可的身影,見到唐可的笑容,臉上纔出現了輕鬆的神色,一把抱住自己的“老婆”蹭了蹭。活像個撒嬌的大男孩。
許昭眼睛眯了眯,他發誓剛剛一剎那的時候,他從李元煦和那條叫二哈的狗身上感受到了一陣詭異的靈魂共鳴。
看着那一下子萎靡下來的哈士奇,再看看抱着唐可亂蹭的李元煦,許昭嘴角勾起一絲笑容,他似乎發現了自己那位堂哥的小秘密。
李母與郭家兩位舅舅也慢慢清醒了過來。
李母伸了個懶腰,還沒等她舒展完筋骨,就被人猛地扯進懷中,本想掙扎一番卻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老公,你怎麼過來了?”她奇怪地問道,他們家老郭
發什麼神經啊,她都快被勒死了。
李父情緒外露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他老臉一紅,立馬沉穩了下來。
“糊塗!自己差點丟了命也不知道!”李父冷着臉呵斥道。
李父的呵斥顯然對李母並沒有什麼威懾力,瞭解了事情經過以後,幾人心裡皆是一陣後怕。
李母立馬給西京打了電話過去,西京郭家衆人也已經悠悠轉醒,老爺子還在大院裡逛了一圈,以顯示自己還活得好好的,一下子打破了那些宵小放出的留言,郭家一下子穩了下來。
“聽說這回的事,元煦的媳婦出了大力,有時間讓元煦帶那孩子回來讓我們看看。”郭老爺子中氣十足地說道。
李母連聲應好,她猶豫了一下,看了一旁低頭的許昭一眼,開口道:“爸,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聽着自家女兒嚴肅的語氣,郭老爺子一怔,笑道:“有事就說,你們家老爺子身子骨還硬朗,那些個魑魅魍魎,爸都給你收拾了。”
李母無奈扶額,“爸,是好事。你又多了個孫子。”
老爺子這回真的驚訝了,隨後語氣一沉,“哪個混小子又鬧出私生子來了,養孩子我沒意見,但無論如何都不準進郭家大門!”老爺子的柺杖碰碰作響,如果他口中那位搞出私生子的兒子站在他面前,恐怕一柺杖就過去了。
“爸……你先別激動,不是私生子,是老三的。”她無奈,自己的父親都這個年紀了,脾氣還是這麼臭。
“老三?”老爺子吐出兩個字後就是一片沉默,自家小兒子四十好幾了都沒有後代,這一直是郭家的心病。
雖然爲了應付家裡隨便找了個人湊合,那媳婦也識相,但終究沒有自己的種,老一輩在這方面還是十分看重的。
“好好好,幾個月了,哪家醫院,你拍張照片給我們看看,我和你媽今兒個就過來!”老爺子顯得有些激動,話語都有些邏輯不清。
他這種級別的老領導,每次出門醫療隊,保衛隊都要帶一堆,老一輩的都不喜歡麻煩人,久而久之,他們便不喜歡出門了,若是郭老爺子這回來遼東,遼東還不得炸了鍋啊。
“爸,你別說風就是雨的,你孫子都十七八了,這回讓老三自己帶回去。”說着她看了臉色晦暗不明的許昭一眼,對着他‘咔嚓’拍了一張照片。
許昭瞬間面紅耳赤,活像剛從蒸籠裡出來的。
不顧老爺子在那邊大呼小叫,李母果斷掛斷了電話。大概全華夏除了郭老太太,也就李母這個幺女敢這樣掛老爺子電話。
郭小舅聽李母打電話,顯示一臉懵逼,隨後不由將目光放在了許昭身上,這一眼,便讓他知道這是他的孩子。
許昭和郭小舅長得太像了,一看就是有血緣關係。
“你的母親是……”郭小舅的聲音明顯有些顫抖。
提到母親,許昭的身子也不由一顫,他控制着輪椅轉過身,不說話。
他右手攥着
胸前的玉玦,呼吸都重了兩分。
唐可、李元煦以及郭二舅和李父識趣地退了出去。
李母則猶豫了一下,還是留了下來,不是她小看老三和新出爐的外甥,只是他們兩個一個比一個倔,一個比一個悶葫蘆,讓他們倆單獨呆在這,恐怕能大眼瞪小眼,瞪到地老天荒。
李母咳嗽一聲,“老三,小昭是玲瓏的孩子,當初你回西京的時候,玲瓏已經懷孕了,只是她一個小姑娘粗心大意,所以一直沒有發現……”
當李母說到許昭是被何太太以秘法養胎出世的時候,郭小舅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本就虛弱的三魂七魄受的刺激太大,一下子再次暈厥過去。
“如果……如果早知道有這個孩子的存在,他和玲瓏根本不會走到這個地步。”這是郭小舅昏厥前最後的想法。
“真沒用!”李母嫌棄地看了自家老三一眼,隨後笑眯眯地對許昭說道:“小昭啊,別理你沒用的老爸,他太激動了。”
許昭微微一笑,臉上卻滿是苦澀,如果母親還在,見到他們父子相認,應該會很開心吧。
郭小舅昏厥的時間不久,醒來後就忙不迭地尋找許昭的影子,郭小舅從李母那裡獲知了許昭的經歷,心中大痛,恨不得拿起槍桿子崩了那羣害得他們父子十幾年都不得相見的惡人,這活計在當年的西京城郭家老三不是沒做過,只是被做了以後差點被老爺子打沒了半條命。
“小昭,你腿還疼嗎?”郭小舅憋得面色通紅,才憋出這麼一句話出來。
許昭擡頭看他,面色反而和緩了一些,他是最受不了電視裡那種鼻涕眼淚一起流的認親場面的。
郭小舅雖然話不多,但許昭看得出他確實是關心自己,一般人看到自己的腿,都會露出可惜、同情的神色,因爲他們都知道就算腿廢了,這麼多年也應該不疼了。
只有他,他血緣上的父親,第一句話開口問的是他疼不疼。
“很疼,那時候真的很疼。”他低聲回答道。
郭小舅那個混世魔王的性子居然流出了男兒淚,他蹲下身子摸着許昭的膝蓋,“乖,以後有爸爸看着,不疼了。”
許昭再次攥緊了玉玦,他張了張嘴巴,欲言又止。
猶豫了好一會,才悶悶地開口道:“你要見見媽媽嗎?”
郭小舅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擡頭看着兒子。
“玲瓏?你媽媽不是已經……”難道許玲瓏還活着,想到這裡,他不由露出狂喜的神色。
許昭搖搖頭,“是媽媽的魂體……不過現在只是個空殼子了,我害的!”他的聲音還是很低,但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聲帶不由顫抖。
郭小舅愣愣地點頭,自從許玲瓏走後,他在感情上渾渾噩噩了半輩子,卻沒想還能見到她的一天,他不知道魂體、空殼子的意思,腦海裡全是要見到許玲瓏的緊張和喜悅。
許昭摘下玉玦,放在茶几上,隨後捏了一個法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