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了,唐可擡頭看了看還在地平線下的太陽,嘆了口氣。時間到了,該送人上路了。
氈房裡,小卓瑪一家正是和樂融融的時候。多吉抱着卓瑪在講笑話,次仁在一旁笑着看着,就算是剛剛對卓瑪不假辭色的多吉母親,眼中也帶上了溫暖的笑意。
從附近藏民那聽說,卓瑪是次仁家領養的,次仁和多吉都對卓瑪十分寵愛,但多吉母親一直認爲卓瑪的存在搶了次仁對多吉的父愛,所以一直對她十分嚴苛。不過現在看來,她對卓瑪也是有感情的。
小卓瑪換上了新的裙子,顯得十分興奮。
“哥哥,卓瑪好看嗎?”
“好看,卓瑪最好看了。”
唐可真的不忍打擾這一刻,但是太陽已經快跳出地平線了,沒有時間了。
她和阿茹走進氈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兩人身上,特別是多吉,他把妹妹擋在身後,兇狠地等着兩人,好似即將進入攻擊狀態的小獸。
阿茹聳聳肩,表示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搞定。
唐可輕笑一聲,目光略過多吉,緊緊盯着卓瑪。
“人鬼殊途,你留在這裡,只能帶給他們不幸,陽世之人長期受陰氣侵蝕,會體虛多病,甚至有損壽命。”唐可看得出卓瑪十分在乎多吉,吃定她不可能爲了一己私慾留在陽世。
果然……
卓瑪一聽,立馬離多吉遠了點。
“哥哥從來不生病的,這兩年發了好幾次燒,原來是因爲我。”她喃喃自語着,臉上滿是惶恐的表情。
“卓瑪,你別聽她胡說,我好好的,一頓飯能吃掉一個小羊羔!”多吉還待再說,被母親一下子捂住了嘴。次仁神情複雜,卻最終低下頭去。
他們疼愛卓瑪,可更愛多吉,人之天性而已。
“阿姨,我去地府會被剝皮抽筋嗎?會很疼嗎?”卓瑪飄到唐可身前,小心翼翼地問道。
唐可臉也綠了,她深吸一口氣,蹲下身子來。
“卓瑪呀,以後見到像我還有她那樣的,得叫姐姐。”她指了指自己和旁邊幸災樂禍的阿茹,一臉認真地說道。
“還有,你放心,你天性善良,即使逗留人間也從未作惡,姐姐會幫你寫一份陳情表,最多在陰司多呆兩年,晚一會去輪迴,不會受重罰的。”唐可捏了捏小卓瑪的臉說道,自從當了“母親”,她覺得看所有小孩都特別可愛。
卓瑪的魂體開始慢慢變淡,唐可知道不能再拖了。
她取出一張引魂符,單手結印。
“陰陽界,兩道開,七出銅錢通鬼神。”隨着唐可的話語,她的會陰、尾閭、夾脊、大椎、玉枕、印堂和天府各出現了一枚銅錢虛影,會陰穴的銅錢是凝實一些,尾閭的稍微暗一些,其他的都是模糊得看不清的。
“阿茹,靈香!”
阿茹應了一聲,將一根紫色的靈香拋給唐可。靈香停滯在唐可面前,隨着銅錢的毫光,靈香以肉眼可見
的速度燃燒,香火在半空幻化出一個又一個字,靈香燃盡,陳情表也就寫完了。
七錢合一,空中的陳情表化作一道紫光鑽入銅錢。
她控制着銅錢飄到卓瑪身前,“拿好,記住,這陳情表必須親手交給崔判官。”
卓瑪用力點點頭。
“阿爹、阿孃、哥哥再見。”她輕聲和次仁一家說了聲再見,隨後化作一陣青煙,鑽入了引魂符,引魂符“咻”地一聲鑽入地底,下回再見就是下一個輪迴了。
“卓瑪!卓瑪!”多吉掙脫母親的束縛,用力敲擊着引魂符消失的地方。
德勒和李元煦一直站在門外,見卓瑪上路,德勒手持轉經筒,念起了藏傳佛教的往生經。而李元煦見唐可再次分出去一枚銅錢,顯得十分激動。他想起當初唐可給了長生一枚銅錢後的虛弱,恨不得狠狠咬那個女人一口。
“你瘋了,上回的教訓還不夠嗎?心裡過意不去就多燒點香,幹嘛那麼拼命。而且人家還不一定領情。”李元煦瞥了一眼多吉,冷聲說道。
唐可一愣,根本不知道李元煦如此激動的原因,思考一會後,才明白李元煦是把銅錢虛影和法力銅錢搞混了。
她上回給長生的是實打實的法力銅錢,那是她苦修得來的,一旦斬斷,恢復要半月有餘。而剛剛給卓瑪的不過是法力銅錢的虛影,只是充當陳情表的載體罷了。
畢竟長生是犯了地府大忌,說不定就得被永鎮血海,而卓瑪不過是滯留人家。而且並不是故意的,要真追究起來,地府還要給人家道歉了,兩年居然沒有鬼差接引,是地府工作失誤了。
於是她詳細和李元煦解釋了此中差異,李元煦才安靜下來。
阿茹看着兩個人的互動,如有所悟,看向唐可的目光也多了一絲揶揄。
送走了卓瑪,即使蝗災還沒有過去,幾人也不得不再次上路。照阿茹所說,這蝗災結束就意味着兇蠱出世,若那蠱師真用邪修之法,兇蠱出世必然伴隨着活人血祭,他們必須在兇蠱出世前阻止她!
德勒開車,阿茹本可以坐在副駕駛,可她偏偏要和唐可、李元煦擠一塊。
若是唐可不答應,她就如看負心漢一般看着唐可,嘴裡還嘀咕着“重色輕友”,讓唐可哭笑不得。
李元煦安安靜靜坐着,突然感覺褲腳那裡涼涼的,他低頭一看,竟是一條手指長的小蛇,正在他腳腕處徘徊。
他瞳孔猛的一縮,身子一下子僵直起來,約莫半分鐘後,又放鬆下去,隨後轉過頭盯着阿茹。
阿茹見居然沒讓那小子出糗,不由覺得有些無趣,摸摸鼻子,將靈蛇招了回去。
“哎,小男朋友不錯啊,膽子挺大。只是花心了點。”阿茹一邊滑動着手機一邊對唐可說道。
“哇,明星、模特、名媛都有耶,你情敵都很強嘛!”
“哎,前兩個月不是有明星和網紅撕逼嘛,爆料說就是因爲華夏移動的少公子。”
“李元煦曾公開說過,女人和名錶一樣,只是男人的裝飾品耶。裝飾品……”說着她戳了戳唐可。
剛纔蛇沒嚇出的冷汗,現在全部都出來了。李元煦知道自己是有點黑歷史,但是有這麼多嘛!自己以前還說過這種話?腦子壞掉了吧!
他真想回到故去,把原來的自己打一頓,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唐可的態度。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身邊的唐可。
唐可不是個關心娛樂新聞的人,對於李元煦的瞭解,也只是當初病例上的介紹和這幾日的相處,似乎和她想得有點不一樣。
李元煦在這幾日身體力行的表白成果,被阿茹幾句話輕輕粉碎。
看着唐可嫌棄加探究的眼神,李元煦突然覺得自己生無可戀,他終於明白好基友說的,追一個女人必須先搞定她閨蜜,這句至理名言的深切含義。
“小可,你不要誤會,我跟那些女人什麼關係都沒有。有些見也沒有見過,都是媒體捕風捉影的。”李元煦急急解釋。
“網上都有圖片的,可能李大少認識的人太多,沒記全吧。”阿茹再次補刀。
唐可聞言,瞥了一眼李元煦,默默挪了挪位置,離他遠了點。
李元煦這回是真想哭了。
成功在李元煦心頭插上一刀後,阿茹本着打一棒槌給一紅棗的原則,從隨時的百寶袋中掏出一個潔白無瑕的白瓷小瓶。
“對了,李大公子,我們今天第一次見面,我還沒給見面禮呢。”說着她從白瓷小瓶中倒出一條比頭髮絲稍微粗一點的紅色小蟲。
蟲子身上多結節,蠕動起來的模樣,實在稱不上美觀。
“這是……紅線蠱?”唐可認出了這個蠱蟲,紅線蠱取自千里姻緣一線牽的典故,但在實際應用上,父母子女之間也會用到。
唐可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她怎麼就沒想到!
紅線蠱和唐可的法力紅線一樣,也能起媒介的作用,但紅線蠱是無形的,這可以讓她和李元煦從當前尷尬的境地中解脫出來。
“移魂陣的法力不小,紅線蠱的作用大概不能超過百米,具體的,你們試試就知道了。”
李元煦聞言先是高興,隨後又鬱悶開來,這不是意味着,他以後就不能正大光明拉唐可的手了。這個叫阿茹的苗家女子是專門來給他添堵的吧!
阿茹可不管李元煦怎麼想,她拿出一把銀質小刀,將紅線蠱蟲一切爲二,在李元煦驚恐的目光中,將它按入唐可和李元煦的手腕動脈處。
紅線蠱入體,一種神奇的感覺在兩人之間產生,暖暖的,好像泡在了溫泉裡。
唐可鬆開了握着李元煦的手。
一分鐘、兩分鐘,半個小時過去了,李元煦還是人形!成功了!
李元煦激動地想抱唐可,唐可側身躲開。阿茹隨手塞給了他一個抱枕。輕輕在他耳邊說:“銅錢那傢伙越不說話,就是越生氣,你最好想想如何解釋你的黑歷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