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捉鬼的,捉鬼是個技術活,沒想到這次要連力氣活也一起幹了。
沒有鑰匙就只能笨辦法了。
“先說好,門壞了我可不會賠償的啊。”唐可笑着說道。
高子月後退兩步站定,豪氣地說道:“別說一道門了,只要能把科科救出來,這裡的門隨便踢!”
唐可點點頭,她手腕上的胎兒線如一條靈蛇鑽進鑰匙孔,高子月只聽到一陣“咔咔咔”的響聲,隨後隨着唐可的用力一踹,木門便“砰”地一聲被打開了。
房間裡的景象讓兩人都有些愣神,昏暗的房間,房間唯一的光源便是上方的天窗,天窗還被用木板釘了起來,只有木板縫裡纔有絲絲光源偷偷溜進來。
四周的牆壁上密密麻麻貼着各種或舊或新的黃符。房間裡沒有多餘的傢俱,一張大大的牀,一個紅木臺子,上面有個香案,供着寄生鬼童的泥塑。
高姑姑坐在牀邊面容祥和地撫摸着自己手上栩栩如生的泥塑,而高子科眼睛紅紅地坐在牀尾,眼中透着驚懼。他看到高子月,“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向高子月跑來。
“閉嘴!不要吵到鬆兒休息!”高姑姑突然厲聲喝道。
高子科的哭聲一下止住了,他躲到了高子月後面,抓着高子月的衣襬不停顫抖着。
而高子月也不自覺往唐可身後靠,三人倒像極了老鷹捉小雞遊戲裡母雞護着小雞們的模樣。
母雞……唐可連忙把這個可怕的想法甩出腦外。
目光再次轉向高姑姑,看着她溫柔注視泥塑鬼童的模樣,唐可心裡不由深深嘆了口氣,她也是個可憐人。
怨氣入體十幾年,早已和她靈魂聯作一體,強行拔除後她最多也就兩三年的壽命。就算沒有怨氣的折磨,平常人在這種環境下生活十幾年,也早就瘋了吧。
周圍的黃符都是寧神符,這些符和泥塑娃娃的鎮守就是高姑姑能堅持這麼多年的原因。而近幾天受四散的怨氣影響,她身體裡怨氣再次擡頭,纔會控制着高姑姑掙脫束縛。
不過這寄生鬼童倒也奇怪,它居然不但不阻止,還幫助高姑姑。它就不怕契約反噬嗎?
不管這麼多了,“三清敕令,乾坤借法,天靈除孽,給我鎮壓!”她雙手迅速結印,牆上的黃符無風自動,那些還能起作用的符紙在唐可的法咒下表面隱隱有紅光流轉。
而刻着“康熙通寶”的五帝錢更是黑光大作,隨即迅速向高姑姑的眉心飛去。
正在康熙通寶即將沒入高姑姑眉心的一剎那,泥塑娃娃突然紅光大作,緊緊將五帝擋在高姑姑的眉心外。
“孽畜,你可還記得當年與道家定下的契約!還不速速返回寄身處!”唐可喝道。
正統的寄生鬼童在接受供奉前,都會和道家定下一個契約,契約完成,便自然有鬼差接引。
據高子月所說,這泥塑娃娃是當年那個神婆用來給高姑姑鎮壓怨氣的,那契約自然是和這一方面有關。
果然,紅光閃
了閃,但很快又穩定了下來,堅定地抵擋着五帝錢。
居然敢不聽話!唐可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既然助紂爲虐,就別怪她下手不客氣了。
擡起右手,另外四枚五帝錢圍成一圈同時向高姑姑懷中的泥塑娃娃衝去。
“啪啪啪啪。”清脆的四聲,泥塑娃娃被砸的七零八落。
唐可驚訝了一下,那娃娃怎麼說也有十幾年的修爲,這麼不堪一擊?
泥身已碎,那名叫鬆兒的寄生鬼童不得已在白日顯身。都到如此地步了,那紅光居然還穩穩地擋着五帝錢,使之不移動一步。
“蚍蜉撼樹,不自量力!”四枚五帝錢擊碎泥塑娃娃後再接再厲,排成一排直直向高姑姑眉心而去,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氣勢。
高姑姑愣愣地看着懷裡破碎的泥塑,神情有些恍惚,“碎了……鬆兒碎了。”她喃喃自語着,面上隱隱有黑氣涌動。
唐可心下一驚,怨氣涌向命宮,高姑姑這是想幹嘛?
怨氣向命宮蔓延地極快,若是怨氣佔領命宮,高姑姑便再無生機。而且受怨氣污染的靈魂使無法踏入輪迴池的。
“居然爲了一個鬼物拼命了?”她是來救人的,可不是來殺人的,若是高姑姑在她面前死亡,就算高家人不怪她,她自己這關就過不去。
唐可咬了咬牙,拼了!
“三清敕令,乾坤借法,七出銅錢通鬼神!”她沒結一個手勢,身周大穴就亮一個,當她七個大穴大亮的時候,五枚五帝錢已經緩緩移動到高姑姑的頭頂。
那個叫鬆兒的小鬼眼神警惕地盯着唐可,卻沒有再出手。
“小鬼,如果不想高姑姑被怨氣控制你就站遠點,別礙手礙腳的。”唐可輕斥道。
寄生鬼童看看唐可,再看看面上黑氣涌動的高姑姑,默默飄到了一邊。
寄生鬼童的這一反應彷彿刺激到了高姑姑,高姑姑口中發出痛苦的嚎叫聲,好似受傷的野獸,同時,怨氣開始衝擊命宮!
“你到底能不能救阿姨,不行讓我來!”寄生鬼童見到高姑姑如此痛苦的模樣,忍不住開口道。
唐可並不理它,這是她第一次對活人使用縛魂咒。活人靈肉相容,對活人使用縛魂咒在陰陽兩界都是個忌諱,但是她現在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五枚銅錢在高姑姑的頭頂排成一排,隨即慢慢旋轉起來,胎兒線從唐可背後竄出,直直升向空中,隨後“咻”地鑽入五帝錢排成一排形成的方形孔道中。
在衆人驚駭的目光中,鑽出五帝錢的胎兒線一端好似天女散花一般迅速變成了六十四根,隨後徑直沿不同方位插入了高姑姑的身體裡。
“啊!”高子月不由驚呼,眼前的場景太詭異了。
“啊什麼,快去抓住她,不要讓她動!”唐可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溼,對活人使用縛魂咒比她想象得還要難得多。
這根本不是她這種才修成兩枚法力銅錢的小菜鳥能輕易嘗試的法術,但現在已經做到一半了,如果半
途收手,高姑姑的三魂七魄非被她弄得七零八落不可。
高姑姑的掙脫和不配合更是加大了法術的難度,所以她對一旁呆住的高子月大喊,讓她去抱住高姑姑。
高子月還沉浸在眼前不可思議的場景中,唐可喊了一嗓子才反應過來,猶豫一會後,才大着膽子向高姑姑跑去。
高姑姑如今的模樣活像個線頭打結的提線木偶,看到高子月靠近,發出威脅的低吼聲。高子月心裡害怕,但瞧着唐可面色發白的模樣,咬了咬牙,閉上眼睛抱了上去。
令她驚訝的是,她的手穿過那看似已經穿透高姑姑身體的紅線時絲毫沒有阻礙,明明看起來像實線,難道是紅外線?
高姑姑看起來瘦小,但是力氣一點也不弱,高子月使出了渾身的力氣,也難以阻止高姑姑的動作。
寄生鬼童見狀,四肢迅速伸長,隨後纏上高姑姑的身體。
“道家法師,趁現在!”寄生鬼童的四肢不但纏住了高姑姑的身體,使之不能隨意移動,更源源不斷地吸收着她身上的怨氣。
“紅線割斷陰陽界,給我縛!”唐可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流向了自己的雙手,她從沒想到自己手速能到達這個地步。
六十四根紅線如一條條靈活的靈蛇在高姑姑身體裡竄來竄去,很快在她身體裡形成了一個人形的紅色大繭。
繭一形成,唐可心下一鬆,癱坐在地上喘着粗氣,高姑姑頭上的五帝錢也隨之掉落在地,銅錢上密密麻麻都是裂痕,已經不能再用了。
唐可苦笑,這麼一來法器又沒了,四天後對付“雙生槐樹”難道要赤手空拳上嗎?
高子月慢慢從高姑姑身上下來,看着高姑姑如今的模樣,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高姑姑一動不動渾身僵直,而在她身體裡一個紅色人形大繭清晰可見,好似高姑姑中還有一個高姑姑,畫面十分詭異。
“唐,唐可,姑姑她這是?”高子月後退兩步問道。
唐可沒有回答她,反而轉向另一邊,“小鬼,你再吸收下去就真的成怨靈了,到時候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經過剛剛的事,唐可對寄生鬼童倒有兩分改觀,說實話,那傢伙兢兢業業守護高姑姑這麼多年,對於高家是功大於過。若是隨意收了,對他倒是不公平。
寄生鬼童冷哼一聲,“不勞您費心。”說完他飄到破碎的泥塑娃娃上方,盤腿坐下。
一縷青氣從泥塑娃娃碎片中飄出,鑽入寄生鬼童的鼻子,同時寄生鬼童身上的怨氣便淡了一分。
竟然是這樣!利用供奉的香火來緩解自己身上的怨氣,難怪那寄生鬼童修煉了這麼多年,還是如此不堪一擊,它竟把所有香火用來緩解怨氣了嗎?
剛剛只是接觸了一剎那,唐可就感覺到高姑姑體內的怨氣絕不平常,那氣息比之四合院中的地縛靈還要陰寒兩分,要知道四合院裡的地縛靈可是依附着槐樹妖修煉的,而高姑姑體內的怨氣本就是無源之水,爲何還有如此威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