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眼淚,對於一個有情的男人來說,是最有殺傷力的。尤其,他還喜歡這個女孩。
“難怪你修煉水系,原來這麼能哭。”李木拿來一塊絲巾,努力想要擦去楊雪依的淚水,但只會越擦越多。
從見到她,李木更多的是見到她的哭,而非笑。
讓女孩子哭,是一個男孩無能的表現。
擦不掉,乾脆任由它發泄。被自己最愛最信任的人出賣,誰的心裡都不好受。如果李木被通元大仙出賣了,那李木恐怕會比任何人都難受。
輕輕地拿起被子,將那具絕美的胴體遮掩起來。李木憂嘆一聲,內心滿是自責。
倘若及早出來阻止,她是不是就不會這麼傷心呢?如果知道楊雪依會這麼傷心,李木就算被她再次誤會,也要及早阻止關中子。
“摁。”李木自責的在牀柱上打了一拳,轉身離開。自己這麼做太自私了,如果早早阻止揭發關中子,事情就不會發展成這樣,楊雪依也就不用這麼傷心了。
“我就在隔壁,你如果有什麼事情,就大聲喊吧。”走到門口,李木煩躁地說了聲,然後走了出去。
旁邊是關中子的房間,現在關中子走了,李木正好拿來用。
窗外的蟲鳴隨着月光傳了進來,那唧唧的叫聲讓整個房間顯得格外安靜。隱約還有楊雪依輕輕的啜泣,淚水早已浸溼了她的秀髮,浸溼了枕頭。
李木走了,房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彷彿黑暗一下子籠了過來,她像一盞孤燈,在無盡的黑暗中搖曳。
她害怕,在無盡的黑暗裡,會冒出未知的危險,將她吞噬。這種害怕來自於人的內心,無論實力多高,膽子多大,都會有這種感覺。人和自然相比,實在是太弱小了。
啜泣改爲無聲的淚,就像月光靜靜的流淌,沒有盡頭。
楊雪依的腦子裡,盡是關中子醜惡的嘴臉,枉她傾心以待,換來的卻是欺騙和傷害。
時間悄悄地溜走,月光漸漸退去,蟲鳴漸漸停歇,而她的心卻定格在那一秒,久久不能平靜。刻一道傷痕容易,想要將它抹去,卻是千難萬難。
拿什麼,來修復內心的創傷,是時間嗎?
今夜,註定有人不眠。
……
翌日清晨,車水馬龍的街頭喚醒了剛剛入睡的人,帶着一絲疲倦接受慵懶的晨光,李木也多了幾分精神。打開窗戶,清新空氣如放學的小孩子,潮水般涌了進來。
人的心情總是受着環境的影響,清新的環境帶來清新的心情,看着街上熱鬧忙乎的人羣,彷彿又回到了從前安逸的日子,李木的嘴角,也不知不覺揚起了一抹輕鬆自然的弧度。
樓對面有個包子攤,生意紅火,那個三十歲左右的婦女熱情的招呼來往的客人,臉上堆起開心的笑容。那是發自內心的和善,最純摯的友愛。
買到包子的人,或坐在旁邊的桌子上點一碗豆腐腦,或用紙袋抱着帶走,邊走邊吃。
李木微微一笑,走下樓去。
“小夥子,你要什麼餡的包子?”看見李木,那個婦人熱情的招呼。雖然李木和她年紀差不多大,不過李木作爲修煉之人,三十歲算是很年輕了,看起來和十八九歲的少年沒什麼區別。而婦人只是一個平民百姓,歲月和生活早已在她的臉上刻下了痕跡。所以她叫李木作小夥子,也合情合理。
李木帶着微笑道:“大姐,你這都有什麼陷的包子?”
婦人面前擺着好幾排蒸籠,想必種類不會太少:“有香蔥豬肉餡,醬汁牛肉餡,韭菜雞蛋餡,豆沙餡,白菜餡。都是自己做的餡,要不你先嚐一個吧。”她從中間一排蒸籠裡拿出一個包子,道:“這是醬汁牛肉餡兒的,嚐嚐。”
李木伸手去拿,婦人提醒道:“當心燙。”剛出爐的包子,滾燙滾燙的。
李木輕輕一笑,也不在乎拿了過來,這點溫度對他來說,不足一提。
蒸籠打開,一股白騰騰的蒸汽撲了出來,帶着濃濃香甜的醬香,只聞着味道,就讓人生唾不止。李木在旁邊找了個位置坐下,輕輕咬了一口。香濃的醬汁已經浸入到面裡,牛肉的甘甜和醬汁拌在一起,甜到好處,香到極致。
“嗯,好吃。”李木毫不吝惜自己的讚美之詞,只能說這個婦人手藝真的不錯,雖然算不得自己吃過的最好吃的包子,但也算別有心裁。
楚地不重辣味,但她卻在釀製醬汁的時候放了一點點辣,這種辣味,將醬汁和牛肉的甜味全部刺激出來,讓人吃起來覺得更加香甜,至於那一點點辣味,也很輕易的被人忽略了。
婦人見李木這一番見解非常正確,也有些好奇:“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居然還懂得烹飪之術。”李木衣着似錦,看起來就像一個富家公子。加上他嘴角抹不去的弧度,極像一個紈絝公子。
但光憑這一番見解,婦人對李木的印象便好了許多。天下難求知己,自己做的東西能夠有人欣賞,有人品嚐,是最難得的。這不僅僅之是一種肯定,更是對創作者的一種鼓勵。
李木搖頭道:“大姐過獎了,我只是吃得多,能分辨出其中的味道罷了。”看看時間,估摸着楊雪依可能還要一陣子纔起來,李木對婦人道:“大姐,給我各來兩個包子,加一碗豆腐腦。”
婦人高興,給李木取了包子,然後盛上一碗豆腐腦,和李木聊了起來。
她做的包子餡雖然不同,但都和別的地方的做法有些小小的區別。這小小的創新,卻讓包子的味道有了很大的改變。香蔥豬肉中她加了一些胡椒粉,不但除去了豬肉的腥味,還將香味刺激的更濃。韭菜雞蛋中放了一點豬油,豆沙里加了一些麥糖,白菜燉着粉絲。
李木更具自己在別處吃的口味和愛好,給了婦人一點建議,兩人聊得十分投機。一個吃貨和一個廚師在一起,當然有說不完的話題。
“哎呀,大姐我得走了。”太陽慢慢透了過來,李木纔想起來已經不早了,連忙起身欲走。
婦人見李木着急的樣子,問道:“出了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這時鐘行帶着幾個蕩魔軍的兵一起走了過來,見到李木上來打招呼:“李公子,你也在這裡啊。”
蕩魔軍全城百姓無不認識,婦人見他們對李木這麼客氣,不禁驚訝的看着李木,愈加覺得李木的身份不簡單。
李木和鐘行打了個招呼,來不及敘談,對婦人道:“大姐,幫我盛一碗豆腐腦,再拿五個豬肉餡五個牛肉餡包子。”
婦人連忙應道:“哎,好叻。”
李木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婦人大驚,連忙道:“公子,我哪能要你的錢呢,這……這不是打我的臉嗎。”
李木淡淡笑道:“大姐別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呢,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包子。”
李木放下一錠銀子,拎着包子和豆腐腦朝對面的客棧走去。鐘行見李木有些行色匆匆,連忙問道:“李公子,可有需要我們幫助的?”
李木頭也不回,道:“多謝,不需要你們幫忙。”
待李木進了客棧,婦人才問道:“鍾隊長,這位公子是什麼人啊?”
蕩魔軍兇殘的名聲遠近聞名,但那是對敵人。於自己人,他們是十分友好的。
鐘行望着李木的背影,嘆了一聲,道:“一個我們看不透的人……”
“咚咚咚——”
門口響起了敲門聲,接着一個男子聲音傳來:“我可以進來嗎?”
楊雪依此時已經恢復了一些力氣,蜷縮着身子蹲在牀邊的角落,用被子緊緊地捂着身子。昨日的傷痛讓她不想說話,眼圈的紅腫無聲的訴說她內心的哀傷。
她在心裡問了無數個爲什麼,但怎麼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難道真的像李木所說?師兄自始至終就是在騙自己,他是一個十足的僞君子?一直以來,他的關心和照顧,就是爲了得到自己的身子?
楊雪依不敢想,童年唯一的一點美好回憶,她不想失去。
門外靜了很久,好像他又走了。
楊雪依呆呆地看着門,卻一動不動。
“吱……呀。”
門被人推開,李木拎着些東西走了進來,然後又輕輕地把門關上。
看到楊雪依受驚的樣子,捲縮的表情,紅腫的眼睛,李木一下子怔住了。這還是那個散發出青春活力的女孩嗎?滿臉的滄桑,揮不去的失落,失神的瞳孔已經哭幹了淚水,頭髮凌亂的落下,遮住了毫無血色的臉。就連李木推開門進來,都恍若不覺。
李木一陣痛惜,慢慢地走過去,每一步,都格外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