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階的比試便有些中規中矩了,沒有太過出頭的修士。
只是比試的時間稍微長了一些,有些爲了取巧的修士,根本不求比試名次,想要在萬寶樓白嫖材料練習新學的丹方,連着失敗了好幾次才成功一爐;或者像阮幸一樣想法的,直接開始煉原材料十分昂貴的丹藥。
煉製到了深夜,比試才結束。
最終,按照丹方的難易程度,煉製手法的流暢和火候掌握的溫差,以及成丹率,選出了一個第一名。
獲勝的修士有些驚喜的撓了撓頭,迎接衆人豔羨的目光。
三樓主也屈尊降貴的在這裡陪了一天,他坐在一個紫木檀椅上,拍了拍手,“各位也看累了,不如暫且回去休息,等到明日,再開始第三場。”
他說的話正和在場大多數修士的意。
經過了一天的比試,雖然修士們還是不算太熟,但已經能夠搭上幾句話,討論一下今日見識到的其他煉丹師煉製手法。
有些若有所得的修士,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回房間,用自己的藥鼎試驗一下。
雖然萬寶樓舉辦交流會的主要目的是爲了選徒弟和賺錢,但不可否認的,交流會還是給許多煉丹師帶來了正面影響,促進了煉丹術的發展。
阮幸活動了一下肩膀也準備回去休息,邊上被她打擾了一整天的老者笑道,“沒想到你也是三階煉丹師。”
阮幸用的形象是上次在萬寶樓拿到請帖的形象,十分年輕的美貌女修。
她有些好笑道:“不然呢,你以爲我是什麼。”
老者有些訕訕道:“修爲的高低並不能代表煉丹術的水平,我看你問的好幾個問題都是煉丹師的常識,以爲你不過初學,哪有修士這麼年輕,你把時間都花在修煉上了,哪還有時間煉丹。”
經過一天的交流,老者的膽子也有些大了起來,他知道阮幸不是那種喜怒無常的高階修士。
的確,剛剛在場的所有修士,修爲最高的便是一個金丹中期,那人今天沒有參與比試,想來也是一個三階煉丹師。
煉丹術的提升除了天賦之外,還需要大量的時間和材料練習積累,這和努力修煉是衝突的。
不過誰讓她有掛呢。
“明天的比試上,你就知道我是什麼水平了。”阮幸歪頭笑了一下,轉身上了三樓。
一夜的時間,一樓的會場上已經清理一新。
按照他們每位煉丹師所報名的丹藥名稱,案鼎旁已經放好了各式裝着材料的盒子。
阮幸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先是看了看四周的其他修士。
第三天參加比試的修士只有十幾個人,昨日那老者也赫然在列。
這些桌案上所有的材料加起來,價值也有好幾萬了,周圍的侍者全都是築基練氣,萬寶樓竟然也不怕有人起歹心偷或者搶。
不過看到最前方坐着的三樓主,阮幸也就放下了這個疑惑,專心開始煉丹。
先拿出地火置於鼎下,阮幸趁這個時間翻看玉盒內的材料,裡面一共有兩份。
破界丹需要煉製的時間比較長,一次完整的步驟差不多就要六個時辰了,準備了兩份,估摸着到了時間兩份都失敗了也不會讓再繼續煉下去。
阮幸其實有點想把兩份材料都扔進藥鼎裡一起煉,因爲第一份成功之後,第二份材料就會被撤下去,直接拿第一份的成丹去參與比試。
不過想了一下,兩份一起煉對於她來說之前煉製的經驗就全部作廢,還要重新調整煉化的時間和火候,難度實在太大,只能放下這個蠢蠢欲動的想法。
神識配合着靈力攪動地火,上青下紅的火苗一下子綻如多瓣蓮花,將藥鼎的底座均勻的包裹,將材料依次投入,便用術法封住鼎身容易逸散靈氣的孔洞,等到裡面的材料逐漸發生變化,才根據需要放開某個孔洞。
她本身已經是一個五階煉丹師了,雖然現實當中因爲材料問題沒真正煉製過破界丹這個品類,但模擬器帶給她的經驗與等階卻是實打實的,她也根本不必要擔心會失敗,輕輕鬆鬆的用地火換成各種形狀來擺弄藥鼎,看的旁人心驚膽戰。
“那人煉得什麼丹藥?我竟看不出。”
“嘶——這麼快速的回翻,她也不怕藥鼎炸了!”
“嘿,你別說我看着都比她害怕。”
“三階丹方中我也知道的不少,但還沒見過這樣的,光是那玉盒中的材料,一份就價值上千靈石了。”
觀看的人討論紛紛,阮幸也不爲所動,認真的用神識觀察藥鼎中的藥液。
其他的三階煉丹師基本都在比試,那些一二階煉丹師們多是觀摩學習,雖然認不出阮幸煉製的是什麼丹藥,但也不覺得奇怪。
反而有其他煉丹師因爲周邊的環境因素,砰——的一下,炸爐了。
還好眼疾手快地用靈力凝結防護罩擋了一下,纔沒有太過狼狽。
煉丹本該在清幽安靜地環境下才更容易成功,但交流會就是爲了讓大家互相觀看煉丹過程,取長補短,衆位煉丹師也都是爲了獎勵及利益來的,即便對這種邊上有人評價的方式感覺到不滿,也不會說出來,免得影響到萬寶樓對自己的合作契約和培養資源。
那老者也聽到了旁人對於阮幸的評價,只是他大概經歷過三屆交流會,經驗比較足,心態很穩,沒有受到影響把心思分出來在旁人身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阮幸的藥鼎中,藥液已經逐漸成型。
輕輕一晃,收起地火,靈力注入其中讓其快速凝結,藥鼎在半空之中滴溜溜的轉個不停,直到溫度逐漸降低,才緩緩停了下來。
拿出一個玉盒,阮幸揮手,藥鼎上方經過封印的蓋子解除,幾顆渾圓的藥丸子便從中彈出,落入玉盒之中。
丹成以後,阮幸頭頂蛋殼似地結界便破碎消失,一剎那之間,清冽的藥香帶着充盈的靈氣瀰漫在廣場之中。
有個練氣期的煉丹師癡癡的說道:“我怎麼感覺聞了這股丹香以後,修爲都有些鬆動了,好像要突破練氣八層了似的。”
“她煉製的一定是某種昂貴珍惜的丹藥,若非高階修士恐怕都用不着這東西,今日能見識一番,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這股香氣很快便散去,一些低階的修士還在貪戀的嗅着空氣中的遺留。
終於,一個有些見識的煉丹師遲疑的開口,“我好像覺得有些熟悉,這丹藥……好像是破界丹?”
“沒錯。”一個金丹期的煉丹師肯定的說道:“就是破界丹,我當初突破金丹時,用的就是這種丹藥。”
“竟然有人能在比試上煉製破界丹!這種丹方除了宗門世族,可是不傳之秘,我剛剛竟然沒有仔細看,記住她用的材料和煉製順序。”一個煉丹師後悔不迭。
頓時便有人嘲道:“你知道材料和順序也沒用,又不知道配比和其中門道,有那個實力去一次次試出丹方嗎?我們來交流的是煉丹時的經驗,可不是來交流丹方的。”
丹方這種東西,除了一些公開售賣,以及在拍賣會上拍下,幾乎很少會在外流通,畢竟這是一個煉丹師的根基,就算是收了親傳的徒弟,也會留一手防着。
衆人都沒想到,竟然會有人煉製破界丹給交流會上的其他同行觀摩,心中的妒羨就少了一些,多了幾分佩服。
而阮幸渾然不知,只是數着玉盒裡面的丹藥,一共有六顆。
她能感覺到藥液之中浪費掉的成分不多,但沒成七顆,也有幾分遺憾。
而其他煉丹師也沒有對她的成丹率有什麼驚歎,於是便有些失望,看來一爐六顆是正常水平。
那個老者早已經煉製完畢,他不貪心,只煉了自己擅長的幾種丹方里,價值比較高的一種。
此時神情有些複雜的看着阮幸。
侍者將阮幸的玉盒端上前方三樓主面前的桌子,供人評判。
交流會第二日的夜晚,角樓之內的廣場就算是不點那些燭油燈籠,光是各種顏色的煉丹火種,就足夠把廣場照的輝煌明亮,門口的龍柱上,都鍍上一層紅暈。
三樓主掀起眼皮看了看桌上一排煉丹師的作品,脣角微勾,“看來後面的也不用看了。”
身後的侍者訝然,“您已選定了?”
“如此成色的成丹,三階丹藥比試的魁首已經無需再比較了吧。”三樓主有些玩味地笑道。
“您說的是。”侍者應答。
一二階的煉丹師不懂破界丹的丹方,只知道丹方非常珍貴,成丹價格也昂貴。
但那些三階煉丹師得知這次的比試當中有人煉製破界丹,頓時變得頹然了不少。
三樓主擺擺手,“等會兒剩下的人結束了,就讓他們自行交流吧,明天你讓其他人根據這次的丹藥品質擬定好契約和培養的資源條件待遇,不過,那個一階的魁首和二階的魁首,先不要籤,讓我二姐姐先看看。”
“是。”侍者低頭應道。
三樓主都走了,餘下的人就像是下了課的小學生,整個會場變得有些喧鬧起來。
似乎是誤認爲阮幸是個好脾氣的女修,一個煉丹師鼓起勇氣過來與她搭話,請教關於破界丹的原材料和用量等一些細節。
阮幸可沒興趣當好人,正要出言婉拒,那老者卻先說話了。
“別人安身立命的本事你嘴一張就想學去?看了一遍過程還不知足,這是交流會,大家互相學習精進,她教給你破界丹,你能還回去什麼?”老者冷哼一聲,嘲諷道。
那煉丹師頓時臉一陣紅一陣白,訕訕道了聲打擾便連忙離開了。
阮幸失笑道:“你生什麼氣?”
“你修爲比他高,煉丹術的造詣也比他強,可他連聲前輩或仙子都沒有叫。”老者搖了搖頭,“不是所有地方都對煉丹師有優待,也不是所有高階修士都平易近人,你今天不教訓他,將來他還用這種態度對待其他金丹真人乃至元嬰真君,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原來你竟是爲他好了。”阮幸有些意外這老者竟然還是好心。
老者搖了搖頭,“也不全是,我也是三階煉丹師,就站在你旁邊,他眼裡就跟沒我這個人似的,我還不能生氣了?”
阮幸頓時啼笑皆非。
老者頓了一下,繼續道:“老朽岑仲。”
“都聊了兩天了,你到現在纔跟我通姓名,是覺着我會被看中嗎?”阮幸笑吟吟說道。
岑仲有些尷尬道:“只是擔心節外生枝罷了。”
這老者參與交流會都三界了,最起碼也跟萬寶樓合作七八年了,說不定他自己本身就是萬寶樓內部人員,阮幸便點點頭表示理解。
臺前的侍者宣佈阮幸爲魁首。
其他人的目光匯聚在阮幸的身上,比剛剛更熱切了。
阮幸不堪其擾,跟岑仲說了一聲,便回了房間。
心中估算着,這六顆破界丹也不知道萬寶樓會給個什麼價。
因爲破界丹化嬰丹這種丹藥,對外流通基本都是出現在拍賣會上,每次的價格都不一,沒有什麼固定的市場價。
不過肯定不可能太低了,畢竟萬寶樓拋出來的這點甜頭就是爲了與多位煉丹師合作,不至於糾結多一點少一點的靈石。
交流會的第三天,三樓主沒有出現。
一大清早,煉丹師們陸陸續續出了房門的時候,便有侍者過來接引,一個一個出了角樓,開始商議他們契約上的待遇。
沒有人會拒絕,畢竟交流會的目的就是如此,煉丹師們更在乎的是自己能憑藉煉製的丹藥得到什麼。
而那個炸了三次爐的煉丹師臉上便十分沮喪,依着他在比試中的表現,萬寶樓給他的待遇不會太高。
阮幸忽然感覺這裡有點像人才中心的面試現場,多名求職者展示自己的能力和才華,競爭萬寶樓給出的高薪崗位。
失笑着搖了搖頭,阮幸等了許久,直到其他煉丹師都走完了,也沒有人來接引她。
困惑的環顧角樓四周,這裡只剩下了她,一階煉丹師的魁首,和岑仲。
那個一階煉丹師是一個青年模樣的男修,此刻也是同樣的一臉疑惑。
岑仲輕輕咳了兩聲,說道:“兩位請跟我來吧,二樓主會親自見你們。”
“原來你還有隱藏身份。”阮幸忍不住道。
岑仲無奈道:“哪有什麼特殊身份,二樓主手下管理萬寶樓所有的煉丹師,我也是其中之一,來交流會也沒有什麼任務在身,只是私心裡想多賺一份靈石罷了,當然,這種事聽起來有點丟人,所以我纔會隱瞞,昨日見三樓主看過你煉的丹就離開,我便知道進了樓中你早晚會認識我,不如直接告訴你好些。”
自己內部的煉丹師跑去招聘會混福利,這性質就和打工人在公司偷水偷電差不多。
阮幸莞爾一笑,這老者還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