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萊的個子也就一米六多一點兒,站在這黃燁堂堂七尺男兒的身前,仰面才能看見他的下巴盒,就算是努力瞪大了眼睛,也沒有什麼氣勢可言。 黃燁更是不以爲然,微微低垂眉眼瞟了白萊一眼。 “伊小姐的話我就不懂了,爲臣者,當是爲君忠心,有何寒心可言?要說寒心,也是左相令我寒心吧?救妻之恩,我當用別法償還,可是要是想讓我黃燁倒戈,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黃燁一臉的正氣,白萊回頭看了一眼剛纔還在竭力阻止她上前的左唯喬,他似乎也沒什麼特別的辦法,又要說自己那一番正氣之言了。 “黃兄,這豹皇的暴虐之行你我都是有目共睹,如今已經到了盡頭,這西珀在他手中遲早要亡國的,受苦的必將還是……” “左相何出此堅定的言論?豹皇一直未變,這西珀的政權不依舊建立起來了嗎?君王暴虐,做臣子的應當進言,不是篡位!” 這兩位,竟然不顧白萊在中間夾着,自顧自地爭論了起來,白萊覺得好氣又好笑,在這左唯喬又要開口之時,攔住了他。 “我說左相啊,你爲什麼就是不肯對黃大人說出真相呢!” 白萊忽地滿是責怪地衝着左唯喬喊了這麼一句,左唯喬都懵了,什麼真相?真相不就是豹皇暴虐,自己受不了嗎?這白萊根本就沒有給他疑惑發問的機會,接着自己的話就開始繼續說了起來。 “黃大人你的忠君之心確實是讓人感動,可是,我說的寒心,是豹皇,說到着豹皇的暴虐,根本就不是左相大人離宮的重點,您想啊,這左相在西珀這麼久的時間了,怎麼會偏偏現在就忍受不了了呢,左相只是不想讓黃大人寒心,所以纔沒有說出真相。” 左唯喬其實完完全全不知道這白萊究竟在說什麼,平日總是睿智表情的臉上,少見的懵圈,一直不苟言笑的銀霜看了,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看着白萊的表情也瞬間溫和了許多,可是這不是重點,所以沒人注意,大家都在關注着這白萊能掰叱出點兒什麼東西來。 “真相?有何真相是左相不能言明的?” 黃燁看向左唯喬,左唯喬連忙調整自己的表情。 “這個……其實……” 左唯喬使勁看着面前白萊的背影,祈禱着她趕緊說點兒什麼出來啊。 “不要再逼迫左相了,左相乃是義氣之人,可是恕小女子不是!” 白萊一臉的正義凜然,伊玞看着她忽地噗嗤小聲在南君饒的耳旁笑了一聲,南君饒責怪地看了他一眼,伊玞正色,強忍着自己的笑意。 “王爺,我家妹子又要開始扯謊了……” 伊玞小聲在南君饒耳邊呢喃了一句,南君饒挑眉,無比好奇地看向白萊,看着她接下來怎麼演。 “那既然左相不能說,那我黃燁就請求小姐說出來吧。” 看來這黃燁也着實是對這白萊所言有興趣,白萊一抿嘴,做出一副下定決心的模樣,做戲還不忘做全套,回眸看了一眼左唯喬,動情地說着。 “左相,請您饒恕我說出真相的罪過!” 接着扭過臉來,一臉正氣凜然地開演。 “想必黃大人一定知道,夫人的病這世上只有一種藥可以救命,那就是靈幽國的偷生丸。”
黃燁點點頭。 “沒錯,我正想問呢,幾位爲我夫人服下的可是那珍若稀寶的偷生丸?那偷生丸可是無比珍貴,那靈王肯定不會給的,幾位又是如何得到的呢?” 白萊輕咬嘴脣,彷彿是憶起了多麼驚險的畫面似地,雙眼之中還沁了淚光,忽地伸手抓住了黃燁的衣襟,輕輕晃着。 “就連黃大人都知道這藥靈王是給自己保命用的,別人是絕對不會給的,那就可想而知我們幾個爲了得到這個藥丸所付出的代價,哥!亮出你的傷疤給黃大人看看!” 伊玞一愣,看着白萊使勁衝着自己眨巴眼睛,只好褪下了自己的上衣,**了上身,那棱角分明的肌肉上,幾道嚇人的傷疤赫然立在脊背和胳膊上,這些其實是他們來的時候受到暗算時所受的傷,現在看來,這些傷疤還新鮮的很呢。 黃燁看了,也是驚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認真看呢,就被白萊拉着轉了回來。 “黃大人看到了吧,我們來西珀之前,就已經聽說了黃大人爲愛妻求藥的事蹟,很是感動不已,冒着死偷來了這偷生丸,本想着面見豹皇的時候,由豹皇將這靈藥轉交給黃大人你,可是沒想到的是,這豹皇一聽這偷生丸有起死回生的功效,竟然想要自己昧下,我們左相怎麼可能同意,大人的夫人還在生死邊緣徘徊呢!所以,左相就義正言辭地鞭策了豹皇,豹皇這才大怒,要將我們一行人趕出去,也是怕我們把事情告知大人,左相是徹底心寒,纔會有換主之心的!” 這白萊聲情並茂地講完,大傢伙都恍然大悟,黃燁一提及自己夫人之事,心中也是瞬間怒火中燒,加上他本身也知曉這豹皇的人品,是絕對可以做出這等沒良心之事的。 “凌天豹!枉我黃燁從你落草爲寇那日就忠心耿耿地跟着你,你竟然這般待我!真是豈有此理!” 看着黃燁瞬間大怒,左唯喬有些愣神,自己苦口婆心說了半天,竟然還不如這小女子的一句謊言,瞬間冷汗,南君饒也是低頭淺笑,不由地佩服白萊,伊玞自是不必多說,看着白萊一臉壞笑。 “左相真是仁義之人,凌天豹都做到了這個份上,您竟然還一句話都不肯說,剛纔是我黃燁無禮了,是我不知好歹,還請左相原諒!” 黃燁說着又要下跪,幾個人上前一起攙扶起了他。 “那不知黃大人可能下定決心?” “下!這個決心一定要下!我黃燁只是一介武夫,手握兵權這點兒本事而已,要是左相用得上我,只管差遣便是!” “好!如今這西珀的百姓每日都在水深火熱之中煎熬,事不宜遲,我們明日就逼凌天豹退位,看在情分上,我們只要王位,不取他性命。” “左相仁義!在下佩服!” 黃燁現在已經完全對於左唯喬佩服的五體投地,可是南君饒微微擡眼,他可不想讓凌天豹活着。 翌日,伊玞和南君饒裝扮成黃燁的副手,白萊裝扮成侍女,而左唯喬和銀霜因爲在宮中臉太熟,所以沒有進宮,在外帶領這黃燁的人馬準備隨時接應。 去烈焰殿覲見豹皇的時候,他正在用膳,看見黃燁走進來,滿目的欣喜之色,伸手招呼着他。 “大黃!快、快來嚐嚐!我剛從外邊弄來的足六月的胎
嬰!這左唯喬在的時候,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的,現在我把他弄走了,什麼都可以吃了,這帝王不就是圖個隨心所欲嘛!哎?大黃你愣着幹什麼?趕緊過來嚐嚐!” 豹皇熱情地招呼着黃燁,叫着他從前在山寨中的外號,伊玞和南君饒瞥了一眼餐桌上的主菜,那道滷水嬰孩,一個成型帶着胎盤的孩子橫臥在石鍋之中,大腿已經被豹皇切開,嚼在嘴裡吃的是津津有味。 “豹皇,我們不是說好,不再食人肉了嗎?豹皇與我都是有家室的人,將來也會有子嗣,這般吃食?不好吧……” 黃燁的音調陰冷,這豹皇似有察覺,停下咀嚼的嘴巴,擡眼看向黃燁。 “我說大黃,你現在也是被那左唯喬帶的假正經了起來是吧?這在山寨的時候,你也沒少吃一口人肉啊!” “那個時候是沒有吃的東西,被迫吃人肉的,現在情況已有不同,我們現在是一個擁有政權的國家了,您是君王,是天下百姓的父母,哪兒有父母食子得?” 豹皇忽地被這平日乖順的黃燁教訓了,站起身把手中的割肉刀摔在了一邊,伸手摸了一把嘴。 “這幾日是撞邪了嗎?我的左右大臣都在於我作對?怎麼?你們是後悔了?” 黃燁慢慢直起作揖的身子,微眯眼睛看着一臉橫相的豹皇,輕輕點頭。 “沒錯,臣……是後悔了。” 西珀皇城沒有什麼軒然大波,只是宮中豹皇的寢殿烈焰殿之中忽地起了一場大火,火勢燒的很旺,烈焰殿真如它的名字一般了,殿中侍女和隨從全部被燒死,豹皇僥倖活了下來,但是容顏被燒燬,帶上了一面黑鐵面具。 不久,從來不上朝的豹皇開始設置早朝,並且在民間廣招賢人,改革暴政,廣施民恩,百姓們都說,烈焰殿中的那場火,是神明降下來的,爲的就是警告豹皇的暴行,纔會讓他性情大變,儘管這場火很蹊蹺,但是因爲豹皇的改變是好的,所以從未有人過問。 烈焰殿大火之後,左唯喬官復原職,可是黃燁卻有所不同,最初幾日,有些慌神。 “黃兄是因爲錯手殺了凌天豹而心有愧疚嗎?其實不必放在心上,這本就是意外之事,誰也拿捏不準的。” 黃燁聽了左唯喬的勸說,卻沒有迴應,之事微微嘆出一口氣來。 “左相,如今這位君主……” 黃燁欲言又止,緊鎖眉頭。 “如今?如何?” 左唯喬看黃燁眼中竟然閃過一絲驚恐之色,但是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只是搖了搖頭。 “無事,左相好好扶持這位君主吧,這西珀已經大有改觀了。” 黃燁淺笑,這笑卻假意的很,左唯喬不知道那日逼宮究竟發生了什麼,能讓黃燁憶起竟然有驚恐之色。 白萊蹦蹦跳跳地來到龍闕宮,就是之前的烈焰殿,大火燒過之後,重新修建成了木質和瓦片的宮殿,並且更名龍闕宮,如今,西珀皇城之中所有的石廂建築都在更改,變成跟靈幽國一樣的宮殿和閣樓。 “你打算一輩子都戴着這面具嗎?” 白萊看看四下無人,伸手便把那黑鐵面具摘了下來,露出了南君饒的臉,南君饒衝着她微微一笑。 “又淘氣了,這面具,有朝一日,我一定會摘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