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了?安明泉怒氣衝衝的掛了電話,他最引以爲傲的女兒安知意,現在也這麼不聽他的話!
居然會看不住自己的未婚夫,讓他對安了了念念不忘?
那個野丫頭有什麼好的?
安明泉扶着樓梯扶手,大口大口的喘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不管怎麼樣,慕容秋白和顧言城不論誰笑到了最後,他這岳父的位置是穩穩的,不容置疑的,至於安知意和安了了……她們誰贏了並不重要。
另一邊,顧言城走到安了了的房間,站在門口,有些呆愣的,看着不曾改變過的一桌一椅。
安了了離開安家,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因爲對她始終有所顧忌,安明泉沒有動過她的房間,還每天派人打掃,這裡的陳設,一如她當時離開的樣子。
在安家,安了了不是最受寵的女兒,而是個可有可無的小透明,所以她的房間非常普通,就如同尋常的女孩一樣,牆上貼着粉色的牆紙和漫畫海報,一張單人小牀,一張小圓桌,圓桌上放着零食和課本。
整個房間只有一扇向陽的小窗,陽光淡淡的從外面照射進來,照在牀上端端正正的擺着的一個洋娃娃上。
那是幾年前的式樣了,芭比娃娃有金色的頭髮,藍色眼睛,小麥色的皮膚,身上的衣服已經有點舊了,裙子破了的地方,被笨拙的縫了起來,針線一點也不精緻,一會兒密一會兒稀疏的。
“她還留着。”顧言城喃喃自語,拿過娃娃坐在牀上,幾乎是不自覺地擺弄起來。
這是他送給安了了的生日禮物。
那個時候,安了了是個調皮的,假小子一樣的女孩兒,整天頭髮亂蓬蓬的跟在安知意後面跑,像個小尾巴。
安家沒有人關心她,她從來沒有過任何玩具,更不要提給她過生日了。
顧言城還記得,那天晚上,他送安知意回家,等到安知意的倩影消失在鐵門後,他笑着叫住了一邊跟着姐姐,一邊偷偷向後瞟着他的安了了。
“了了,過來。”他揮了揮手,安了了就嗖一下揹着髒兮兮的小書包竄了過來:“言城哥哥,叫我嘛?”
她的臉蛋圓圓的,笑起來眉眼彎彎,兩隻自己梳的小辮子亂糟糟的,但那張小臉上的興奮,讓她整個人都生動起來。
顧言城蹲在身子,捏了捏她的小臉蛋:“了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安了了的大眼睛閃動了一下,隨即黯淡下來,她歪着腦袋:“是姐姐贏了學校羽毛球比賽第一名的日子,對不對,言城哥哥?”
她一臉我好聰明快來誇獎我的表情,看的顧言城有點心酸還有點憐惜,他從背後拿出一個透明的紙盒,紙盒裡放着一隻新款的芭比娃娃,看着那雙清澈的眼睛一字一頓:“今天是了了的生日,是屬於了了的一天,跟其他人沒有關係,喏,這是哥哥送你的生日禮物。”
安了了呆呆的看着他,彼時星光璀璨,照在他年輕而英俊的臉上,每一個線條都是極致柔和而清俊,而他那麼漂亮的眼睛裡,瞳孔中只投射出她的影子。
那是屬於她的一天,和其他人都沒有關係。
心中某個柔軟的角落,像是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撫摸着,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熱度。
她一把接過了娃娃,甚至沒有說一聲謝謝,但是顧言城從她的臉上,看到一雙比天上的星星更亮的眼睛。
如同誤墜凡間的精靈一樣,她微張着小嘴,愣愣的看着他,彎起嘴角甜蜜蜜的笑了。
那個笑容一直刻在顧言城的心上,不曾隨着時間褪色,不管過去了多少年,都清晰的彷彿發生在昨天。
安了了人生中的第一個生日禮物,來自顧言城,她的童年,她的少女時代,滿滿的都是他的影子。
而他從不曾提起,也不允許自己相信,她對他,也是一樣的重要。
多年以後,當顧言城回憶起那天發生的一切,他不記得安知意的羽毛球比賽,不記得他具體說了些什麼,只記得那個笑容。
顧言城捧着這隻曾被自己送出去的娃娃,眼睛一瞬間非常非常的乾澀,鼻子一抽,他想他一定是感冒了。
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拍打手掌的聲音,顧言城驀地回頭,就看到了安知意拍着手進來,她尖細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這會兒嘴角邊勾着嘲諷的笑意,正歪着頭看他:“真是太讓人感動了,顧先生,您真是一個情種。”
顧言城一愣,安知意從來不曾這樣咄咄逼人,她永遠是安靜的,溫柔的,水一樣柔軟的女人,怎麼會尖酸至此。
然而他面對她,有的永遠是虧欠,她爲他付出太多,多到他無法否認,無以爲報。
所以他只是看着她,動了動嘴脣:“知意,你來了多久了?“
“並沒有一會兒,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安知意臉上的笑意越發冰冷:“你知道嗎,現在有一個問題困擾着我,我弄不明白哪個纔是我做的最愚蠢的決定,是把安了了接進安家,還是爲你去做什麼內鬼,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幸福,沒想到,在你們眼裡,不過是一個小丑而已。”
“知意,你怎麼了?”顧言城總覺得今天的安知意不太一樣,她平時絕對不會露出這麼樣的一種表情,不會說這樣的話。
安知意走上前來,低下頭看着顧言城,捧起他的臉,仔仔細細的看着,突地一笑:“真英俊。不愧是我安知意看上的男人,可惜,不過是個孬種罷了。”
顧言城詫異而憤怒的凝眸,聲音也變得喑啞起來:“知意,你今天怎麼了,爲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我說的不對嗎?”安知意美麗的眼睛噴射出怨恨而憤怒的光,一下一下如同刀子一般刮在顧言城臉上:“你從來喜歡的就是安了了,可是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傢伙,不光騙了我,還騙自己,事到如今,安了了就要和別人結婚了,你除了在這裡拿着她的東西長吁短嘆之外,還能做什麼?”
顧言城睜大了眼睛看着安知意,眼前的女人讓她感到陌生。
“你爲什麼不敢承認呢?是因爲顧忌我嗎?可是你是因爲憐憫我,還是覺得欠了我的呢?顧言城,你誰也對不起,對不起安了了,對不起我,更對不起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