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家的別墅,一別三年,似乎還是從前的樣子。
安了了站在遠處,舉着望遠鏡看着那棟熟悉的大房子,只覺得恍若隔世。
三年之前,她曾經在那裡生活過短暫的一個多月,那一個多月的時光,是她生命中難得一見的美好。
在那裡,她哭過,笑過,曾經以爲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真的離開了,也就離開了。
這三年來,她以爲自己已經足夠堅強,足夠強大,百毒不侵,現在她也管着不少的人,名號聽起來也很響亮,可是重新又站在這裡,她發現自己的心還是跳的很快。
兩隻冰冷的手放進外套口袋裡,她定了定神,看着別墅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別墅的門開了,安了了猛地咬住了嘴脣,慕容秋白出來了。
足足三年,時光沒在他臉上留下任何一點痕跡,如果非要是說有,那就是他眼裡的寒涼更深了。
那雙和多多一樣的異色瞳,冷冷的,閃爍着冷靜而鎮定的光,高挺的鼻樑,高昂的頭,挺拔的身姿,如同凜然不可侵犯的神靈,微微上翹的嘴角藏着倨傲,夕陽之下,似乎有烏鴉舞着翅膀在身後盤旋——是最邪惡而英俊的暗黑夜帝。
這樣的慕容秋白,安了了也是見過的,然而和他並沒有多少交情,在他們才認識的時候,慕容秋白就是這幅拽的不得了的樣子。
隨後熟悉了,他變得越來越像個人了,一個普通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走下了神壇。
這會兒安了了看着他,心跳的似乎要一下子飛出口腔,一雙靈活的大眼睛轉了轉,她很想一把拉住他,問問他爲什麼要拋下自己。
因爲似乎對他餘情未了,不是太甘心。
然而下一秒,別墅裡鑽出一個身着白色大衣的倩影,成熟嫵媚的捲髮,然而面孔還是安靜而美麗,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身材高挑,氣質出衆。
這個身影低眉順眼的跟在慕容秋白身後,直到慕容秋白自顧自坐進了車裡,她穿着高跟皮鞋的腳快步挪動,幾乎是連跑帶顛的勉強趕到車前,臉上帶着有點尷尬的笑容,擠進了車廂裡。
何盈。
安了了啞然失笑,她不知道何盈這個狗皮膏藥,是用了什麼法子,如此長久的呆在慕容秋白身邊的,她只是覺得有點奇怪。
慕容秋白對何盈的輕視和不感興趣,絕不是裝出來的,這一切透着一股詭異,然而她這會兒沒有心思細想,也不願意浪費時間在他們的恩怨糾葛上。
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喜歡慕容秋白,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在她身上有種特別的吸引力,可是他拋棄了她。
作爲一個記仇的人,安了了不允許自己對他念念不忘。
看着汽車一路遠去,瞿寧垂下眼簾,睫毛長的不合情理,他漂亮的臉上閃過一絲擔憂:“你覺得,真的能行麼?”
慕容秋白不是傻子,而且是非常的聰明而強硬,他會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腎移植給多多麼?
雖然他們是父女,但是三年之前,慕容秋白已經拋下了安了了一次,這一次,他還會管她的死活麼?
而且,他的身邊還有了一個何盈了啊。
對於何盈其人,瞿寧難得紳士的不予評價,因爲他怕一評價起來就剎不住閘,忍不住破口大罵實在是太有失身份。
慕容秋白居然和這個女人攪合在一起,這品味就跟蹦極似得,下跌的一日千里。
安了了咬着一口小細牙,近乎咬牙切齒,一看見何盈跟在慕容秋白身後,就無端的有氣:“不是行不行,是一定要,我一定要他的腎,給多多。”
瞿寧摸了摸鼻子:“就算是父女,也要自願比較好……”
“這是他欠我的。”安了了板着小臉走回了車裡:“不是誰隨隨便便都可以玩弄我的感情,拋棄我的,現在輪到我,向他討一點利息。”
瞿寧不說話了,他專心致志的開車,道路在他面前伸展,他的表情平靜。
這三年的時光,是他最幸福的日子,他和了了在一起,和多多在一起,心滿意足的過了很多個快樂的一天。
好像是偷來的好日子一樣,他格外珍惜,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而安了了的這個決定,無疑是宣告了他好日子的終止。
無論結果如何,他們都不會繼續平靜的生活了。
“放心,我陪你們。”瞿寧伸出一隻手拍了拍安了了的肩膀,不管怎麼樣,他會陪在她們母女身邊,一如既往。
安了了的心安定下來,一雙小手搓來搓去,她眼珠子滴流亂轉的想着法子,怎麼才能重新和慕容秋白聯絡上。
瞿寧也是仔仔細細的想了一會兒:“我們要直接去找他麼?”
“不找他,讓他來找我們。”半晌,安了了轉過頭來,輕輕一笑:“慕容集團不是有意拉攏我們嗎?”
瞿寧一愣,隨即有點明白了過來,伸出大拇指晃了晃:“好主意。”
這邊兩個人有說有笑,另一邊,慕容秋白跟何盈坐在車裡,卻是相對無言。
三年了。
慕容秋白只記得三年之前他出了一場車禍,醒來以後,總是覺得心裡不痛快。
一切都和原來一樣,似乎半點沒變過,可是心裡像是缺了一塊,如同一面牆裂了一道大口子,一到冬天,就從這個口子裡呼呼的冒風。
他從前活的驕傲而孤獨,現在也是,只是又好像對很多事失去了興趣,之前玩女人如同家常便飯,現在他看見女人都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再漂亮的女人,都填補不了他心裡的那種空。
病好以後,他回到家,發現多了一隻毛很長的小土狗和自己的父親兄弟。
小土狗不值錢,可是看着它的時候,自己的心就會驀地一揪,非常酸澀,卻讓他好像活過來了似得,那缺了點什麼的心,似乎被堵上了一點。
所以狗他也沒送走。
而人,就更送不走了。
慕容城擔心他的傷勢,留了下來,而慕容離更是堅定的不肯走,自己不肯走還不算,還非塞了一個長得一臉風平浪靜的何盈照顧他的飲食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