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了了平靜地聽完了米良的講述,點了點頭,做了一個總結:“那現在就是人贓並獲,我怎麼辯解都沒用了是吧?”
米良無奈的說:“照片擺在主人眼前,經過調查,昨天晚上安小姐你也確實是跟顧先生出去了,並且……有人還看見當天下午,您和楚雨蒙發生了爭執……”
安了了擡起眼,瞳孔驀地緊縮了一下,楚雨蒙……她早就覺得那天突然遇見楚雨蒙萬分蹊蹺,這會兒才明白,挑釁是假,來創造她的在場證據是真。
楚雨蒙分明是故意去了吃飯的地方,和她產生爭執,好讓儘量多的人看見她來到了尚恩軒,和顧言城會面。
一切都是設計好了的,除了她仍然想不出,洛君桓爲什麼和楚雨蒙有聯繫。
她就是甕中捉鱉的那隻王八。
自嘲的笑了一聲,她想自己一定是好日子過了沒幾天,智商和警惕性都退化到了不忍直視的地步,否則這麼簡單的局,自己怎麼能一點沒察覺出不對呢?
正想着,樓下響起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米良臉色一白,匆忙的對着她點了點頭,飛快的閃進了門口的走廊,躲了起來。
讓主人發現他通風報信,那下場一定無比慘烈。
慕容秋白一身筆挺的西裝,還是那麼一絲不苟的英俊,渾身散發着深不見底的冰冷與小殺,他光彩奪目的異色瞳裡竟然第一次泛起了些許血絲。
走到門口,他沒有進來,而是定定地凝視着面前的安了了。
她蓬鬆的頭髮散在肩上,額頭上有些許彎曲的胎毛,白玉一樣的臉蛋上,是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瞳仁黑亮,天真純澈的如同小動物的眼睛。
就這麼無遮無攔的看着他,沒有坐在沙發上,而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一張紅木矮桌上,兩條白皙的小腿晃盪在半空,是個很坦然的姿勢。
安了了看見慕容秋白進來,像是嘆氣一樣張開了嘴:“我沒做過。”
與其說是說給他聽,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她知道這回他不會相信他了。
慕容秋白是個非常講道理的人,也不容易被騙,然而每次涉及到了顧言城,他的理智就隨着那不可磨滅的嫉妒和醋意,全都跑了個乾淨。
她知道他不會信,可是她也得說,她不能莫名其妙的做個啞巴葫蘆,坐等被冤枉。
慕容秋白一直盯着她看,看她怎麼都是個精靈一樣的女孩子,從頭到腳,有一種傷人而不自知的通透和純真。
他那麼縱容她,呵護着她,哪怕在一次次下了決心分道揚鑣之後,還會改變主意去找回她,她是他心中不一樣的角落,是他永遠的洛麗塔。
可是她的心實在是冷啊,冷冰冰的小心臟裡,只活了一個顧言城。
地方太小,他擠不進去。
冷得他怎麼都捂不熱她的心。
“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艱難地開口,慕容秋白眸光一閃,他多麼希望她慌張的上前解釋,指天畫地涕淚橫流的對他辯白,這樣他起碼會覺得她是在乎這件事的,更在乎他。
可是她沒有,安了了茫然的坐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晃着自己的腿,她知道自己這會兒應該去解釋的,可是她滿頭滿腦都是委屈。
她被設計了,被誣陷了,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解釋有什麼用?如果真的懂她,那需要解釋什麼?自己正在水深火熱之中,正是需要安慰的那一個,他還要她的解釋?
“沒有,我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不知道從何說起,也不知道說什麼。她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在他身上看出了濃重的失意。
對面還是那麼英挺而精緻,然而眸中的亮光卻是黯了下去。
他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
“了了,慕容先生。”何盈從門外慌慌張張的出現,聲音細小而柔媚,穿着一身合體的白色雪紡裙,忽閃着大眼睛跌跌撞撞的跑到慕容秋白身邊,方纔遇見了米良,這會兒她對發生了什麼心裡一清二楚。
伸手狀似無意的揪住慕容秋白的袖子,她急不可耐的張口:“慕容先生,我知道了了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可是,她年紀還小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給她一個改過的機會吧。”
她的聲音無比真誠,聽起來是心急如焚的樣子。
慕容秋白狠狠地甩開她的袖子,看似木然的眸底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安了了皺了皺眉頭,何盈這一張口,等於間接的代她承認了,作爲她最好的朋友,這樣說等於痛痛快快的把髒水接了過來,撲了她一頭一臉。
真是好心辦壞事,盈妞什麼都好,就是太單純太容易輕信了。
果然慕容秋白看着自己的目光,變得更加森冷。
安了了有點慌,她張開雙臂,擡起尖削的小下巴:“抱抱。”
她希望他看自己一眼,看出自己的無辜,或者,希望他細細的追問,抽絲剝繭,把真相拼拼湊湊的還原。
可是慕容秋白最後的看了她一眼,非常悠長而留戀的看了她一眼,轉過身,他慢慢的走了出去。
留給安了了一個背影。
夕陽西下,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安了了的兩隻手臂僵硬在空中,是個不的圓滿的括號。
她仰起臉,眼角邊一顆滾圓的淚珠子落了下來,順着臉頰,留在了地上軟綿綿的地毯裡。
她知道,他不相信她,又一次的,放棄了她。
耳邊又一次響起了何盈絮絮的權威聲:“了了,你也別難過了,畢竟是你有錯在先,慕容先生生氣也是正常的,只要你好好改過,認真的承認錯誤,也不是就沒有轉圜的餘地……”
安了了捂住耳朵,頭一次覺得何盈真的很煩,她和所有人一樣,那麼篤定是她背叛在先,連勸解都透着站着說話不腰疼的味道。
可是對於這個一貫柔順的朋友,她實在發不出火來,更不會想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好好的站在她面前。
何盈看着她心煩意亂的樣子,感到既痛快又有些欣喜,滿滿的全是大仇得報的快慰,她慢悠悠的做了個總結陳詞:“就算,他不要你了,你也沒什麼損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