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媽媽小心地收回顏雪染手中的湯,見她還是費解,便虛心教導:“我跟你爸退休之後閒着沒事,正好荷蘭這邊的中醫不錯,還開了個講壇,我們就經常過去聽聽。我都是按照專家說的食譜給你們兩個做菜的,這哪能隨便吃?”
“專家?這詞兒真熟。現在專家都已經衝出國門,忽悠到全世界了?”
蕭北寒沒在場,顏雪染輕鬆了不少,跟爹媽開起玩笑來,一點兒也不收斂。
“別瞎說,人家可厲害了呢,我按照他給的方子喝藥,身體好多了。這調養身子的食譜我早就準備好了,就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帶人過來。你去茶几上看看,我弄了個打印版,等你回去的時候帶走。”
“我們這是自投羅網了?”
顏雪染去到客廳,拿起來掂了掂,少說也有五十多張吧,再一看,密密麻麻的小四號宋體,不知道老太太戴着老花鏡在電腦屏幕前奮鬥了多久。
這食譜雖好,不知道補得是什麼?
“媽,這麼多道菜,要吃到什麼時候啊?”
一桌子的鍋碗瓢盆,中西餐一應俱全,爲了照顧蕭北寒的口味,老兩口也夠拼的。顏雪染的眸子鋥亮鋥亮地盯着飯菜,恨不得立刻大快朵頤,可顏家十分講究,長輩沒落座,她絕不敢動筷。
“什麼時候吃出來一個孩子,什麼時候停。”
顏媽媽放下最後一盤菜,看顏雪染爆紅,埋怨地瞅了一眼,都結婚了,臉皮怎麼還這麼薄?繁衍生息是大事,他們年輕力壯的,情之所至,在加上外力作用,生出來一兩個耍耍多好。
“媽,我跟北寒都在事業上升期,還是要以事業爲重的。”
顏雪染彆扭地咬着勺子,垂涎三尺還不能動手真是一種折磨,她很喜歡孩子,可惜自己生不出來啊!還是先搪塞過去吧。
“白天做事,晚上做事兒,黑白分明,誰也不耽誤誰。你那個工作,忙不忙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實在不行,讓你爸替你忙着,孩子是大事兒。至於北寒嘛,他就提供點原料,又不用他自己生,能累到哪兒去。”
“媽,你適可而止啊!一個長輩說這話,讓他聽見多尷尬,你八字還沒一撇呢。”
“他不是睡着了嗎?”
……
蕭北寒醒來後順手一摸,旁邊空蕩蕩的,早就沒了溫度,立刻出了一身冷汗,想起這是在顏雪染家中,才鬆了一口氣,穿好了衣服走下樓,正好聽見母女倆的對話。
白天做事,晚上做事兒,岳母的這句話,說得真好,就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配合。
蕭北寒故意大聲走了幾步,裝作剛醒的樣子,一邊下樓一邊伸懶腰,懶洋洋地說道:“真香啊,媽的手藝真好,我聞着味兒就醒了,趕緊看看做了什麼好吃的。”
“饞貓兒鼻子尖,快過來吃飯吧,你拿來的那壇酒看着不錯,趕緊開封,咱們難得聚在一起,喝點酒助助興。”
這罈子上空蕩蕩的,什麼標識都沒有,酒香若有若無的沁出來,聞着讓人心癢癢的。顏老揭了紅綢布,壇口糊着一層平整地黃泥,等除去了黃泥,酒香才濃郁起來。
顏老爺子讚賞地看了蕭北寒一眼,面上沒有一點驚訝,拿起蕭北寒送的竹酒鬥,給每個人分了一小盅,又小心翼翼地蓋上。
“北寒有心了。”
“應該的。”
顏雪染看着翁婿倆打着啞謎,用眼神詢問母親,可顏媽媽也在五里霧中,聽不明白兩人的暗語,只好忿恨地想:有些話是專屬於酒鬼的,誰能猜透?
除了蕭氏集團,蕭北寒經營的產業很多,卻有一個是專門留着賠錢的,投入不少,卻一分都收不回來,也沒有營業執照,只是個不爲人知的小作坊。
這作坊專門釀酒,傳承着祖上的工藝,裡面的人不多,都是一家人,純手工作業,一批酒要耗上五到十年,比起商業化模式下的酒,要香醇質樸得多。
識貨的人比比皆是,這酒……自然有它的妙處。
顏雪染舉着杯,舔了一小口,沒有想象中那麼辣,味道迅速蔓延直整個口腔跟鼻腔,芳香馥郁,顏雪染沒忍住,讚道:“好香啊,比茅臺還好喝!哪兒弄的?”
蕭北寒當着她的面把酒挪到自己面前,晶瑩剔透的液體在燈光下閃着光,看起來無盡魅惑,“蘇皖說你呼吸不好,這酒度數太高,要少喝。”
顏雪染把眉頭皺成一團,都過了一天了,他還在吃醋?
顏媽媽笑眯眯地送來紅酒杯,還遞過來上次沒喝完的紅酒,蕭北寒斜了他一眼,陰惻惻的倒了淺淺一層,“你之前發燒了,少喝點吧。”
“你真是摳門,白酒不能喝酒算了,紅酒養生,我多喝點不要緊的,就一點兒。”
白酒的度數太高,顏雪染只喝了一點,就覺得有些飄飄然的,好在那酒不上頭,沒什麼影響,只是說出來的話越發嬌嗔,如同一根羽毛賴在心上,翻來覆去的划着,撓得人心癢癢的。
蕭北寒暗搓搓地想着,直接把手裡的酒悶下去,這要是在家裡,自己應該獸性大發撲上去把人吃幹抹淨吧?
反正她也是愛自己的,可在這裡……
唉,時機不對。
他想到這裡,斂去了眸子中的火光,趁人不注意趕緊吸了一口涼氣,壓出竄出來的火氣,白了顏雪染一眼,希望她識相點,不要再撩撥自己,在岳父岳母面前,他還想留個好印象。
可總有不嫌事兒大的,顏媽媽這會兒看着兩人的互動,笑嘻嘻地抿了一口酒,促狹地說道:“是啊是啊,不喝酒怎麼那啥啊!來來來,咱們多吃菜,雪染多喝酒。”
蕭北寒苦着一張臉,怎麼覺得自己纔是砧板上的肉呢?顏雪染他們全家都在算計自己,就爲了一個孩子,合着自己成生孩子的工具了?
“啪”、“啪”,顏雪染人還在椅子上坐着,筷子已經全部掉落在地上,蕭北寒見她已經睡着,只能苦笑着跟爸媽道歉,把人抱到樓上,也不知道這房子跟顏雪染有什麼仇怨,怎麼一直都在睡覺。
老兩口都說自己是過來人,很懂,讓他們不用再下來折騰了,但是--
“老頭子,你說他倆會下來嗎?”
顏媽媽撐着腦袋,視線還停留在樓梯上。
“明早會下來的,趕緊收拾收拾,咱們出去逛逛,別打擾小兩口了,你沒看結婚證嗎?昨天剛領的,熱乎着呢!”
“好。”
顏老盯着空蕩蕩的樓梯,若有所思。
北寒的爸爸死得不明不白的,雪染一定知情,可自己問了好多次,她除了商戰之外,什麼都不肯透露,事情一定很複雜,既然這樣,北寒爲什麼會跟她結婚呢?難道北寒已經知道了?
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兩個人過得好,其他的都可以不計較,雪染,爸爸只有你這麼一個孩子啊!
話說蕭北寒抱着人上樓,掰開她死死抓住自己的手,確認她爛醉如泥,沒有絲毫清醒的跡象,才放心地脫了衣服,整齊地疊好放進塑膠袋裡,沾了酒氣的衣服,他是不能再穿了。
好在這屋子裡有浴室,不需要出門丟人,雖然用不慣浴缸,不過出門在外,不需要太講究。
蕭北寒拿了睡衣,一絲不掛地走進去,腦子裡全是顏雪染衣衫凌亂的樣子,習慣性地調了冷水,不甘心地想道:這樣下去,到底折磨的是誰?天這麼冷,還衝冷水澡。顏雪染真是紅孩兒轉世,噴出來的都是三昧真火,點火容易滅火難。看來自己當初怎麼把話說出去,就要怎麼吞下去了。
在浴室呆了十五分鐘,蕭北寒終於能做到心如止水,輕舒了一口氣,決定回頭有機會一定收了這個妖精,拿了毛巾一搭,就準備出去,只是沒想到--
門兒竟然自己開--了--!
怎麼回事?!
顏雪染她不是喝醉了嗎……她要幹什麼?!
蕭北寒身上殘留的冷水還未擦乾,被冷風一掃,忍不住顫抖,心裡一驚,渾身上下暴露的地方太多,竟不知道要遮什麼地方好,偏偏毛巾太短,浴巾太遠,自己海拔太高,身材太好,擋起來捉襟見肘。
結果是該露的一點兒都沒少,真是混蛋啊!
他忍不住惱羞成怒的想:顏雪染你這時候衝進來到底想要幹嘛!
“哇啊……嘿嘿,蕭北寒你還有暴露癖啊!”
顏雪染面頰潮紅,眼神迷茫,衣衫凌亂,整個人軟軟地趴在浴室邊緣,把剛纔吃下去的東西全部貢獻給蕭北寒身上唯一一塊遮羞布……
酸腐的味道在浴室蔓延,對於蕭北寒這種有潔癖的人來說,真是慘無人道的折磨!偏偏她吐得位置像是精心選擇一般,讓蕭北寒拿下去也不是,留着也不是。
“顏雪染,你是故意的吧!”
毛巾上的嘔吐物還帶着溫熱,看她還是神思迷離的無辜樣子,滿腔怒火愣是被逼着出口轉內銷了,蕭北寒嫌棄的把毛巾扔在盆裡泡好,只能苦笑着安慰自己說:反正遲早也要被她看的,也不差這麼幾天。
“你給我進來!聞聞你身上是什麼味道,好好衝一衝!真是冤家!”
蕭北寒放光了浴缸裡的水,把邊緣擦乾淨,打開了換氣扇,見她還趴在浴缸邊傻笑,只好把人抱進來,細心的調好了水溫,纔想起一個重要問題——
難道要幫她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