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昏時分,淺藍色的汪洋之上,一艘掛着天鷗集團旗幟的滿載貨輪正全速前行。
不過這艘貨船後方拖着的海浪末尾,卻正緊緊跟隨着三艘小型的木船。
明明看似簡陋的木船,居然以完全不遜色於遠洋貨船的航速,逐漸向着貨輪逼近。
“船長!我們已經確定了那些是角鬼族的劫掠艇,他們馬上就要追過來,該下令開火了!”
年過半百的天鷗集團船長洛元德,正手拿菸斗,坐在貨輪的船長室內,目光復雜的看着雷達上那三個逐漸逼近的紅點。
而一名身穿水手衫,滿頭大汗的強壯男人推門而入,甚至還未進門,就已經焦慮的大喊出聲。
“還是沒能甩掉麼……”
洛元德不緊不慢的從椅子上起身,將手裡的菸斗放在了桌上後,遺憾的嘆了口氣。
他們是從雨澤島的天鷗分部出發,要將貨物送往天鷗集團在燎洲的總部——鑄刃島。
但他們的航程纔剛剛過半,一進入稻葉島的周邊海域,就遭到了來自角鬼族的追逐。
即便靠着貨輪的航速,他們已經甩掉了絕大部分的追兵。
但洛元德實在沒想到,在燎洲九島這種地方,居然還能擁有追上遠洋貨輪的海上載具。
他方纔已經觀察過,那些劫掠艇雖然外表上看是木製,而且船後並沒有尾浪,但就是能追趕上他們的貨輪。
“如果我沒猜錯,那些劫掠艇應該是古燎洲的技術,看來總代理所說,擁有漫長壽命的角鬼族保存有最完好的燎洲傳承是真的。”
洛元德長嘆口氣,回想起在雨澤島時,偶然聽到雨澤島總代理提起的傳聞,心中苦澀不已。
“船長,那些劫掠艇終究只是木船,我們的艦炮應該足以……”
那名水手衫男人聽到了洛元德的嘆息後,剛想開口提出建議,可洛元德卻忽然話鋒一轉,凝視着他,語氣凝重的問道:
“大副,你覺得我們運送這些貨物,真的是一件正確的事麼?”
“額……雖然現在情況緊急,但老實說,當我在碼頭看到他們後,我真覺得挺對不起自己良心的。”
而被洛元德這麼一問,身爲大副的男人語氣不禁弱了幾分。
“嗯,其他大部分船員也都這麼認爲,你不必感到內疚。”
洛元德長嘆一聲,將目光又轉向了屏幕上已經即將靠攏他們貨輪的三個紅點。
他已經有了不少皺紋的面龐上,緩緩露出一抹決然:
“大副,你在燎洲也已經這麼多年了,心裡應該清楚,角鬼族的人,只要不主動攻擊他們,他們就不會濫殺無辜。”
“而我身爲船長,必須要將你們每個人都活着帶回奧蘭。”
聽到這,大副瞪大了眼睛,語氣裡帶着不可置信,震聲喊道:
“船長,您難道要投降,把貨物交給他們?這萬萬不可啊!”
“這次委託我知道雖然沒多少油水,但這可是天鷗集團陸董事親自下的命令,總代理大人也相當重視,要是貨物丟了,您身爲船長就是第一責任人……”
而大副口中的話語還沒說完,就被洛元德擡起手,示意他不用繼續說下去。
“我意已決,陸董的命令本就有不少蹊蹺,總代理也應該深知這一點。就這樣把那些孩子們交給角鬼族……也好。”
“通知輪機長,準備停船,讓機甲部隊和那些從冒險家公會僱傭來的冒險者小隊都做好戰鬥準備。”
“我親自去甲板,與那羣角鬼族談判,在這之前禁止任何人與角鬼族發起戰鬥。”
洛元德擲地有聲的說完,大副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但看到洛元德的決然的面龐後,他只能欲言又止,最終無奈的轉身去執行船長的命令。
“綁架孩童、欺壓手無寸鐵的燎洲人……真是荒謬至極,我們奧蘭人爲何會淪落到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
“陸董難道真的已經忘了天鷗集團的原則,不怕被潛視者找上門麼?”
洛元德望着合上了的船長室鐵門,有些惱怒的低聲說完這句話,打理了一番身上的制服,剛準備離開船長室時……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船長室的雷達界面突然發出刺耳的警示聲,讓洛元德的步伐一頓。
他側眼看去,發現雷達屏幕上那原本正逐漸靠近的三個紅點,卻像是動力不足般,與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嗯?”
洛元德剛感到疑惑,不明白爲何角鬼族的劫掠艇突然放棄了追逐。
但當他的視線看向雷達屏幕的邊緣處,頓時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停了半拍。
一個紅色的恐怖骷髏頭出現在了他們貨輪前方的航線上,而且正在向他們高速逼近!
哪怕是去年他見到的恐怖巨型海洋魔物,在雷達上也只是銀色的骷髏頭。
而這種紅色的恐怖骷髏頭在他們天鷗集團的雷達系統內代表着什麼,不言而喻…… 讓他們無法返回故土的最大阻礙,如同噩夢般的恐怖敵人——塞壬!——
時間回到幾分鐘之前。
“指揮官大人,你是怎麼知道用塞壬開路能驅趕魔物的?”
通過塞壬要塞據點門扉網絡來到燎洲九島海域的重櫻艦隊,正緊跟在一名執棋者Ⅱ型的後方。
能代和酒匂正展開艦裝,在這名執棋者Ⅱ型的兩側進行着警戒工作。
而在重櫻艦隊最前方的量產型驅逐艦甲板上,林瀾則是已經將棉衣脫下,只在海軍制服內穿了一件短袖T恤。
他看着已經夕陽時分的海面,享受着清新的海風,分外愜意。
燎洲海域果然正如他在奧蘭合衆國看到的資料記載,與重櫻艦娘們說的一樣,不僅氣候溫暖宜人,空氣中還富含着濃郁的元素能量。
相比較奧蘭合衆國,他從門扉網絡一傳送出來,就察覺到了這一點。
至於他爲何能控制塞壬執行者,這也很簡單。
因爲在他們走之前,淨化親專門給了他能夠調動Ⅱ型及以下型號執行者和量產型的權限。
雖說這個權限每次僅僅只能調動一臺執行者或五艘量產型,但對他而言,已經屬於是一份大禮了。
而他也在那處塞壬據點內,果斷選擇調動了一臺作爲航母艦種的執棋者。
“這個問題很簡單,大鳳。”
林瀾聽到身旁這位黑髮的性感艦娘提出的疑問,只是輕描淡寫的笑了笑,回答道:
“生物的本能就是欺軟怕硬,塞壬在燎洲盤踞這麼些年,那些海洋魔物又不傻,肯定早就已經被塞壬打服了。”
“哪怕是普通動物都懂得躲避獵食者,更何況是已經有了智慧的魔物呢?”
聞言,大鳳嘴角上揚着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一對紅色的眼眸凝視着他的面龐,好奇的追問道:
“那指揮官大人,您也是欺軟怕硬的類型麼?”
“額……”
林瀾承認,自己被大鳳問住了。
但他仔細一想,自己還真算得上是欺軟怕硬的類型,尤其是在面對像眼前這位性格主動的艦娘時,更是如此。
“說起來,今天晚上我們應該就能抵達你們的臨時港區,也就是雪櫻島了吧。”
林瀾最終還是沒有直接回答大鳳的這個問題,而是選擇岔開話題。
“沒錯哦指揮官大人,我們現在已經進入距離雪櫻島最近的主島——稻葉島海域,晚上我們就到家了~”
雖然林瀾沒有明確回答,但大鳳在這幾天的接觸下來,哪裡還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於是嫵媚的笑着解釋道。
“沒想到塞壬居然在距離你們這麼近的地方都修建有門扉網絡的節點,看來塞壬對於燎洲九島的控制遠比我們想象中的要深啊。”
林瀾說完,眺望向前方廣闊的海洋,以及和執棋者Ⅱ型一起行駛在海面上的能代與酒匂,感嘆着繼續說道:
“可惜這次我們只把要塞內的物資搬空,明石沒能將塞壬的技術拷貝到手。”
“如果我們也能修建門扉網絡,就能更快的將其他陣營的同伴們接回港區了。”
他還沒說的是,他其實也挺擔心留在要塞面對仲裁機關的淨化者和清除者。
那兩位高級塞壬應該算得上是對他和他的艦娘們最沒有敵意的塞壬了,如果真的因爲這次經歷,被仲裁機關抓去格式化,他也會非常痛心。
但林瀾想到他們進入傳送入口前,淨化者滿懷信心的讓他和重櫻艦娘們安心,他也只能將這份擔憂壓在心底。
俗話說得好,搞笑角色往往不會輕易狗帶。
他也只能希望還有機會與淨化者和清除者再次見面。
至於被淨化者交給他的魔王,他則是交代給了明石。
現在的他並沒有閒工夫去處理這位燙手山芋,眼下還有他必須要做的事情。
那就是儘快趕到雪櫻島,回到病重的重櫻軍師天城身邊。
在天城的身體有好轉前,他應該都不會離開天城半步。
至於魔王什麼的,還是先關在那塞壬的設備裡沉睡,等其自然醒來再說吧。
不過正當林瀾和大鳳在甲板上聊天之際,突然,大鳳像是發現了什麼,望着他說道:
“指揮官大人,正前方發現了一艘正在減速的大型遠洋貨輪。”